二百一十五 一尸兩挪

一出承香殿,風卷著小雪吹了一滿懷。

娘親手心接了一朵六瓣冰凌,笑吟吟說道︰「春工釀雪無端密啊。」

我心中踟躕︰「娘,會不會是我把小珂害死的?」

「怎麼這樣說?」

我悄聲將前情告訴了娘,並問道︰「這泄題的事,聖人沒有再追究了?」

娘音聲沉靜︰「不是每件事,都有答案,都要查個水落石出的。張才人已經被褫奪品級,貶去永巷為奴。這事,毋需再提。」

我輕嗯了一聲,那看來,顏阿秋看似無端端作偽證陷害我的事,亦無下文了。

天喜走上來跟娘談著事,我跟在後頭在薄冰地上打出溜。

薛莫突然追了上來,一抓我的手腕︰「跟我來,我告訴你紅蓮的秘密。」

我一听,當即跟著他就跑。

身後的宮女內侍們就開始追︰「公主公主,您去哪兒啊?」

回頭瞥見有兩人因地滑摔了個四仰八叉,倒使我皮的更來勁兒,伴著一通狂笑,和薛莫竄出了老遠。

進到一處小巷里,探了探,人沒追來。

我上氣不接下氣的︰「快說吧。」

薛莫喘著氣笑道︰「看來……,你是相信我的。」

我一袂臉兒︰「哼,畫人畫皮難畫骨,我是來听故事的。」

薛莫正經起來︰「我先跟你說小珂的事。時間有限,我只揀重點說。」

他又四下看看︰「昨夜剛過了三更,我下了值回寢所。路過延嘉殿後,就看見樹上掛了個人。」

我蹙眉︰「你等等,是延嘉殿後,不是承香殿後?」

他正色︰「對!」

「我近前了一看,竟然是你的貼身宮女。遂大感不妙,對她搜了搜身。果如所料,搜出一張血書。」

「喏,這就是,你好生收著。」薛莫從懷里取出一張紅洇洇的帕子,我連忙藏好。

薛莫接著道︰「這要是敢清早被發現,又是一場風雨。雖然血書被拿走了,可是她吊死的地方當真對你不利。于是,我就搬著她的尸身,挪去了一個偏僻位置,好叫別人以為就是普通的自殺而已。」

我問道︰「那後來怎麼又掛到了承香殿後的?」

薛莫搖搖頭︰「這個同樣是我的疑問。包括我的骨笛何時丟失的,我竟然失了察。」

「我裝醉的時候一直在回想此事。我推測,該是有第三個人對小珂的尸體動了手腳。而且這第三個人,應該是看見了我。所以,他才臨時起意,見風使舵,誣陷于我。」

我點頭︰「分析的有道理。不過,要這樣說的話,這個人應該盯你盯了很久了。而且你的骨笛,也是一早就得了手,只待時機來臨。薛莫,你到底得罪了誰啊?」

他一聳肩︰「鬼知道。」

「誰恨你嘛?」

「我從未為難過誰好吧!就算是兄弟間一言不合打了兩拳,很快就和好如初了。」

我砸著舌︰「 ,該不會是……」

我忽然收了聲,將即將月兌口的名字吞了回去。我想說的人,是顏阿秋!可……若真的是她,她雖然在報復薛莫,可到底也懂得把箭頭指向承香殿呀。

薛莫問︰「你想到了誰?」

我連忙搖頭︰「不對不對,我也想不出是誰。快說說紅蓮花妖吧?」

他拿出荷包里的那粒花種說道︰「我也是見識過不少藥草的。那一日你在月池旁遇見我,我正在研究這東西。細細嗅了,便知這花有致幻的效果。」

「致幻?說詳細點。」

「民間有很多叫人致幻的藥粉藥劑你總知道的吧。這東西配方不同,種類不同,效果也有出入。有的勾起人的開心事,使人笑;有的勾起人的傷心事,使人哭。有的能使人發怒,有的能使人自殘,我就不一一列舉了。而這花,周身都有毒性,又以種子毒性最大。自然,我略知皮毛,其中詳細是我前日去了紫草坡,找蕊姑證實的。」

「蕊姑還說什麼了?」

「她說此花的毒性會使人心中所想之事浮現于前。類似于障眼法那般,根據中毒的深淺,幻象也會有長短。」

我蹙眉︰「可這花種服下,似乎有避孕之效……」

他哈哈笑道︰「何來避孕之說?最多是毒性太強,像是抽多了煙草,或者像得了 癥罷了。」

我回想了表哥的大公馬,若這麼說,似乎也說的過去。馬兒服下花種,窩就窩里發 癥去了。

他嘴角一咧問道︰「那一日我瞧你神色有異,盯著我的臉,一會兒喜一會兒嗔,你看到了什麼?」

我癟了癟嘴︰「你知道麼,有那麼一剎那,我還以為你是他的轉世再來。」

薛莫的笑容掉了下來,像是臉頰的小雪將笑容冰封瓦解。

我無暇顧及他的情緒,繼續問道︰「那為什麼,你接觸紅蓮的時候,會發出藍色的熒光呢?」

「他在夜間,舒服的時候,本就是會發光的。用指尖搔一搔它的花葉,撓癢癢一般,它很受用。」

我點頭︰「知道了。對了,你怎麼知道月池那里有一朵紅蓮的?」

他抿著笑︰「我瞧見有一只小兔兔,趁夜深人靜,悄悄種在里頭的。」

「咦惹,天天跟蹤我。你這人沒準還真有什麼怪癖,離你遠些保平安啊。」

「好啦好啦,我要真是危險人物,回西南的船上早就把你生吞活剝了。」

「唔,罷了。至于你長姐,勞你多勸勸,今後大家和平共處才好。」

他嘆口氣︰「我盡量勸吧。也希望皇後娘娘,可以既往不咎。」

「哼,小人之心。走了走了,過會子人就找來了。」剛走兩步,我心里一激靈轉身問道︰「薛莫,你的那撮頭發?」

他輕輕撓了撓頭,嘆口氣︰「莫說一撮,最近掉頭發掉的厲害,也是奇怪。」

「不會是白血病吧?」

「啥是白血病?」

「就……一種很難好的病,身體越來越差。」

他怔住了,眼中一片迷霧。但是很快又笑了︰「不會的,該是被你折騰的,你可要對我好點。」

我撅著小嘴離開了。

回來延嘉殿當即就被扔進了小黑屋,外頭的人說︰「娘娘說了,公主心火大,總想弄鬼掉猴,就讓您在這里頭好好呆著,敗敗火氣。」

我這會子才懶得管這些,借著門縫處的一點亮光,攤開了那封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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