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四 小珂上吊

我想去趟羌王府,念家二少夫人應該還在京,想去問問她關于蠟染衫子的事情。

于是,就向娘申請︰「我能出去玩玩嗎?多叫幾個人跟著也行。」

娘抬眸看我︰「宮里多少人不夠陪你玩的?非要出去也行,你看看是南地戰事你能出謀化解,還是能把四郎從洛陽接回來。有好主意,阿娘賞你一天。」

娘在叫我知難而退。

我問道︰「劉鱷奴的小兒不是早就關在掖庭了,難不成洛陽那邊不答應以一換一?」

娘勾著嘴角︰「劉鱷奴說了,宮中待遇優渥,聖人定能夠把他的小兒養的高高壯壯,他十足放心。」

我當即笑了︰「這劉鱷奴倒成了顆銅豌豆。」

「軍政上的事,我現在可不想參與。至于四皇子嘛,去地下城找個精干的人牙子,偷回來不完了。」

娘正哈哈笑著,天喜進門來報︰「娘娘,出了件事。咱們殿里的奴婢小珂死了。」

「啊??」我大驚。

「人是吊死的,就掛在承香殿後頭小園子的樹上。」

一股懊悔叫我上了頭急了眼︰「人在哪兒?我去看看。」

「公主您還是別去了,死相挺差的。現在已經被奚官局收了尸,正由仵作驗著呢。」

娘說︰「去,派幾個人盯著去,到底是延嘉殿的人,不好叫別個借此生事。」

「奴婢已經安排下去了,只等著查實來報。嗐,說來人,今個從五更開始落下小雪,到了清早宮人們去灑掃的時候,遠遠瞧見白雪樹上掛著條紅繩,那可真是打眼啊。」

我焦心的坐立難安,小珂啊小珂,我就一句話,你還真的去死了……

片刻後樺蘿回來了︰「稟娘娘,小珂是被奸污之後,自殺的。」

我訝異︰「被奸污?怎麼會這樣……」

樺蘿看了看我,往前兩步對娘附耳說道︰「小珂的褻褲里,糊的是一片血漬。仵作婆子看了,麥齒剛破未久。」

我拽了一把樺蘿︰「有什麼要避免著我談的,我都听見了,不就女子身上那點東西麼。然後呢?」

娘瞪了我一眼。

樺蘿說︰「然後,在小珂的手腕上,纏著一只小骨笛。」

說到這,我心里咯 一聲,小骨笛,我統共見過兩次。一次是念奕安召喚卓奚所用。一回是在巫婆嶺,薛莫召喚老鷹所用。遺憾的是,奕安哥的骨笛因著燈黑我沒有細看,而薛莫那枚我倒看的真切,骨白如玉,當時把玩過,與我的無名指一般長。

樺蘿接著說︰「經過盤查,有人指認出這小骨笛的主人,正是淑妃娘娘的幼弟,薛侍衛。現在,人先行被帶去承香殿了,聖人也去了。」

娘起身︰「走吧,身在其位,當履中宮之責。」

承香殿照舊是藥氣嗆人。

薛莫醉醺醺的跪在地上,一副未醒的模樣。

淑妃點著他的腦袋︰「你給我說說,你到底辦了什麼混賬事?」

薛莫口齒不靈︰「長姐,我這兩日下了值就飲酒睡覺,能做什麼事?」

崔常侍看了眼皇上,把那枚骨笛放在他面前︰「薛郎將,你看看,這是不是你的物件?」

他拿過瞄了瞄,這才往脖子處一模︰「咦?什麼時候丟的?」

「丟的?朕看你是酒後亂性,不小心拉下的吧。」皇上鼻子喘著粗氣,申斥他道︰「朕也是不明白了,妻不娶,妾不納,反倒奸婬起宮女來。你是怎麼個想法?說與朕听听。」

淑妃已經拿帕子捂了臉哭道︰「真乃家門不幸。外頭多少良家子眼巴眼望著咱們薛家,你倒好,淨干這自毀前程,辱沒聲譽的事。」

娘勸慰皇上道︰「陛下,此事只靠這一樣東西,只怕不能定性。您素來愛重薛侍衛,前不久又剛升了中郎將,他怎麼會置聖眷隆恩于不顧。況且,也並未听說他與這自戕的宮女有過什麼前緣呀。」

淑妃一咬牙一牽腮,冷諷道︰「說到前緣。這有前緣的,可是旁人。」

娘挑眉︰「妹妹這是何意?」

「何意?哼。」淑妃嗤笑著。

皇上牽娘的手一並坐下,沉聲道︰「淑妃,你可知你如今為何還是淑妃?朕只看在你連喪兩子的份上,這才寬免了你的罪過。這如今當著朕面,你就敢不敬皇後,你珍重些吧。」

听了這話,淑妃更是悲從中來,泣不成聲。

薛莫不耐煩了︰「得得,我听明白了。這等卑劣之事,斷不是我所為。」

這時候又有宦官來報︰「啟稟陛下,皇後娘娘。仵作又查出了一物,在死者口中,含著一撮頭發,這頭發,是被連根拔起的。」

皇上一指薛莫︰「給朕檢查。」

然後宦官們就扒著薛莫的頭皮,上下尋找,果不其然,有蠶豆大的一塊白頭皮禿在腦後。

皇上怒斥︰「現在,你還有何話可辯?」

薛莫眨了眨眼,酒已醒了︰「不不,真的不是小臣做的。小臣這兩日醉酒昏沉,真的什麼都不知。」

而都于我來說,自打一听聞,就覺得這一切都太過莫名其妙。

毫無邏輯,毫無章法。

皇上轉眸看娘︰「皇後,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娘柔聲說道︰「雖然事關人命,但到底是那奴婢自己尋了短見。即使是薛侍衛一時有錯,不過將她收房便好,何須如此。依妾看,事已至此,薛侍衛的聲名要緊。著些銀子,將那奴婢母家好生安撫一番,已是皇恩浩蕩了。」

皇上點頭,又瞧著薛莫搖了搖頭︰「前番左相家的三郎僅是招惹一個官婢,就受了軍法五十鞭。至于你,原比他罪過更盛。」

娘勸道︰「不可呀陛下,若依此懲戒薛侍衛,此事還不鬧得人盡皆知。不妨——,外派給他一樣苦差得了,也好出去歷練歷練。到底還是孩子,攻苦茹酸一陣子,他就懂得省身克己了。」

皇上捻著手中的串珠,思忖了片刻道︰「羌王爺上書,稟告于朕一件難事,聲稱蘭羌這一年來屢受吐蕃侵擾,望朝廷能撥給蘭羌一些特殊物料。不妨,就叫薛莫押送這幾車東西,去一趟蘭羌吧。對了,順便將周采女帶上,交由驃騎將軍。待將她掛在播州城牆上,好好震懾那百越王一番。」

听到此處,我腦中一熱,連忙勸道︰「耶耶,周采女向來對耶耶真情實意,死心塌地。到底是她父親的錯,周采女何辜呀……」

娘斂著怒氣,對皇上解釋道︰「都是妾的不是,不該帶這小東西過來的,回去就關她禁閉。」

皇上笑道︰「誒~,皇後也不要對小菟過于嚴格了,她所說也是性情之言。」然後又轉頭看著我道︰「這世上的真心啊,有時千金難求,有時一文不值,你不懂的。」

我垂下頭,想起曾經在青鸞宮住時,做的那個夢。

萬事皆前定,重來悟昨非。此身縻薄爵,何處避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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