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奇技淫巧

第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我和蕭妃的殺豬聲便響徹了整個暴室大院。

我死死抱著她的腰往遠拖拽︰「娘娘!你別跳,不能死!

她蹦著拼命掙月兌︰「快松開!松開!」

我跟著嚎︰「不能松啊!病了就治,死什麼!」

「誰要死了?我是喜歡探頭進井口,听里頭的聲響!」

啊???

我終于丟了手,她的破衣服基本上也被我拽出了口子。

我扶腰喘氣︰「娘娘,這井里頭有啥好听的?」

她把側耳繼續往里頭探著︰「咳,你們不懂,眼楮不好的人听的比別人清楚。這水井里頭每天清早轟隆轟隆,好听著呢。」

「莫不是有井龍王?那這算是在天界多小的官啊!」我不信,便揶揄到。

她抽出腦袋︰「不信你來試試。」

「不呢,小的怕您把我推進去!」可這次言行難一,不由自主的往井口湊,好奇心一旦萌芽便不可收拾,便也探進去一只耳朵。雖然以防落井,我的雙手死死扳住了井沿兒。

井下果然傳來一陣陣穿透力極強的聲音,最初像是鋼鐵激烈踫撞的轟鳴聲,而後又越發覺得似一種野獸的怪吼嘶鳴!

听久了便感覺被鬼氣森森的陰寒之感沾染一身,脊背發涼。我趕緊抽身回來︰「怪人的,這有什麼好听的。」

蕭娘娘竟然一臉美滋滋︰「只有我知道這底下是什麼。我悄悄告訴你,底下住著一只水猴子。」

我的腦袋里不禁想起老一輩人講的民間故事,便追問道︰「您怎麼知道的?」

她卻一臉得意︰「你當我是怎麼進這暴室的?想當初就是我把那賤人推下水喂了這水猴子。自從這家伙吃了人肉提了靈氣,更是一日日的強健。自是和我緣分深厚,便日日晨起游到此處地下,跟我請安問好吶!」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不知該說什麼好。

她接著道︰「我才不死,我活著一天便有這猴子問安一天,我也就想起那個賤人被生吃時候的慘叫,那真的是最動听最優美的聲音!」

我輕輕的說道︰「娘娘,您進來也十幾年了,她也死十幾年了,還是不能忘嗎?」

她從嗓中低吼著,唾沫星子噴的到處都是︰「不能忘!絕不能忘!原本做皇帝的,該是我兒子!」

「好好好,不忘,不忘。」我趕緊做著補救。

瞧著她身上的衣服就要衣不蔽體,我實在看不下去,便勸她道︰「娘娘我扶您進屋坐好,打水給您梳頭洗臉,今天咱們打扮打扮,讓那女人知道您還活的有滋有味不是更解恨呀?」

「誒?對啊,就听你的。」

我把自己包袱里的常服選了一套顏色穩重的銅綠色與她換上,畢竟小四十歲了,穿套粉紅怕是被人詬病老黃瓜刷綠漆。

又費了好大功夫把她打結的頭發梳通︰「娘娘,宮人的雙螺髻我也是剛剛會梳,不怎麼會復雜的發髻,就給您梳個元寶吧。」

或許女人的性格真的會根據穿什麼衣服來調整,她竟然說話不再撒潑,反而婉轉一笑︰「那看來你也是大戶人家的出身,不熟悉這伺候人的活計。」

我自嘲道︰「這有一種人吧,出身是一生的起點,這又有一種人呢,出身成了一生的最高點。」

「我也是我也是。」

蕭娘娘把胸口拍的咚咚直響,然後我們二人便湮在了狂笑之中。

忙忙碌碌一上午。我把院子里該處理的雜物進一步歸置利索。蕭娘娘髒污的鋪蓋也拆洗了,並將里頭的棉花套子同時曬在了廊下。

還好小時候跟著手巧的外婆在一旁見習,知道棉花被子的棉芯是不能水洗的。那個時候,經常會在午休之後,外婆在客廳鋪上竹席,再把要打理的被子抻平,然後盤腿而坐喚我過去︰「快來~幫姥姥把針給認上……」

然後她便將所有套被子的材料攤好鋪勻,一點點將棉花絮成棉芯,再結上棉網,漸成一個整體。而到了每次快完工的時候,我都要上去蹚一蹚,骨碌幾下,充分感受那一份無可比擬的溫暖柔軟。

那是外婆很光輝的時刻,她手戴頂針,就那麼一針一線的縫著,成就了全家的每夜安眠。

回憶這個東西真的是無孔不入,特別是我這個從不健忘的大孩子。

而現在,蕭娘娘簡直成了個老孩子,在我對她各種叮嚀囑咐之後,才敢放心出門一趟。

昨天掉下來的門果然修好了,不知道隻果背著我對守門的施加了什麼婬威。而且外頭送來的飯食即使簡陋,卻也瞧著比其他屋的新鮮。

走出去沒多遠,便想先找個地方靜思片刻。于是就坐在不遠處的白石小橋欄桿上,將腦中的千絲萬縷理清思路,總結出馬上要著手解決的三件事情。

第一,要把伙食水平提高了。今日的早中兩餐,一頓是蒸餅配炖冬瓜,一頓是胡餅配搗茄泥。油水極少,鹽味也乏。再這樣下去,一定會營養不良。

第二,蕭娘娘的眼疾或者可治。雖然時下沒有手術的能力和條件,但白內障的起因有很多,外傷、中毒、紫外線和缺乏維生素C。她這十幾年該是沒吃過幾個水果,想必治療方法可以從這里入手。

第三,甜甜貓會不會也穿越來了。若要相認總要想辦法和它取得情感上的連接。那不如就做頓她平素愛吃的雞胸肉貓飯放在窗檐試試。

主意敲定,現在萬事具備,只欠銀子。

賺錢,我有點犯愁……

我在過去並不善于賺錢。或者從另一個角度說,關注點總不在錢上,因此求仁得仁,始終與它失之交臂,得而復失。

我拔了一根芙蓉渠邊上的甜草,放在嘴里無聊的嚼著。

正無所適從,突然听見不遠處有嚶嚶嚶的哭泣聲。

我便往前尋去,在前頭的大梧桐樹下,一位年輕女子正梨花帶雨。

見有人來,她便止住了哭聲,用帕子擦干淚痕。我這才認出是司飾司那位新上任的典飾小大人,與我曾經一樣,該是這宮中年紀最小的七品內官。

我不由問到︰「你怎麼啦?怎麼躲這里來哭?」

因為年紀相仿,之前也算交好,她便在我面前說話沒那麼忌諱,傾訴于我听︰「你也知道我們司飾司掌各種器玩之事,這幾年宮里的小皇子們長起來了,各個愛動愛玩。稚子淘氣,若無新鮮玩具把玩,便就各宮里抓貓逗狗,上房揭瓦,惹的娘娘們極為不悅。因此局中掌司給我們下了任務,每人想一件新奇玩意兒交上去,若逾期不完成,怕是我這位子也難保了。」

玩具?小男孩們喜歡什麼不是很簡單嗎?除了燒螞蟻洞,廁所炸屎,上樹掏鳥蛋,玩彈珠踢皮球,往別人頭發上粘口香糖——還喜歡奧特曼啊!

「何時交差?」

「明日便是了。」她又抽泣了起來,肩膀一慫一慫,我真的不明白她這個官是怎麼當上來的。

「時間夠了!」我篤定的口氣使她眼前一亮。

「玉菟,你有主意?」

「嗯,有是有。但是第一,你要找個木匠來。」

她點頭如搗蒜︰「有的有的,司里匠人足夠。」

「第二嘛,關于這個玩具,總共有兩個部分。這第二部分需要我今晚連夜趕工,寫一個故事小冊出來。可是我現在,沒有筆墨紙硯,燈油也怕是不夠了。」

「這還不是好說。」她掏出錢袋的時候,我心頭的花兒也開了。

她也是急切,所幸將錢袋整個遞來︰「我現在身上只帶了一百文,玉菟你先拿著,若事情成了,我再報答你二百文買胭脂香粉。」

我爽脆接過︰「行 ,咱們抓緊時間吧。」

在司飾司的大作坊里,我先執筆畫圖,將我最熟悉的賽文奧特曼輪廓圖畫了出來。他的頭頂像極了一把豎立的扇形刀刃,刀刃直延伸到後腦勺再往外凸出,活月兌月兌像把刀柄。

他的額心是一枚綠色的寶石信號燈,用以發射無敵鐳射光線來秒殺罪惡小怪獸。他的臉龐大概是奧特曼家族最精致帥氣的一位了,就連肩上的鏤空鎧甲也是那麼的英武非凡。

總之整整一個下午,匠人在我無理的要求和無情的挑刺之下,完成了這個木制的賽文奧特曼!而我也對那被我折磨到臉黑的匠人大哥表示極高的崇拜,因為我沒有想到這個時代的木制玩偶,其關節靈活性可以這麼大。

接下來便是上色,所幸奧特曼需要的顏色不多,可追求精致的我,作為監工便只能對匠人大哥進行第二輪的非人道折磨。

天擦黑的時候終于完事,兩尺高的賽文奧特曼男神終于活靈活現的站在了工作台上!

匠人大哥此時瞧著自己的最新杰作,眉頭鎖成了疙瘩,抱著雙臂一言不發。而典飾小大人亦是驚的合不攏嘴。

「玉菟,這這,這真的能行嗎?」

我一巴掌拍在她的肩上,她許是正心虛便沒了主心骨,差點把她拍到地上去。

「放心!今夜你用心將此物照看妥當,明天一早你晨會交作品,我們便在尚服局門前集合。」

回來暴室大院一路無書,我連忙將剛才從司記司買來的一本空冊子拿出來,再攤開筆墨,點足油燈,開始奮戰。

腦海中回憶著童年看賽文奧特曼時候的激動心情,不曾想到我依然能將故事記得那麼清楚,第一集隱形挑戰者,第二集綠色的恐怖,第三集湖的秘密……

我將每集的故事酌情改編了一番,換成他們可以接受可以理解的名詞名稱。因為記憶猶新,便自然落筆生花,洋洋灑灑寫了五個篇章,將這本冊子填了個滿當。

完事擱筆,若寶劍歸鞘,我長出了一口氣,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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