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六 整頓吏治

轉過天來顏阿秋就把發簪老老實實的呈送到了甘露殿。

但是想叫我收回成命可沒有那麼簡單,有道是皇命豈可朝令夕改。

我捏著那支發簪,物華熠熠,但嗅到了一股子梳頭油香,不禁問道︰「不會被你戴過了吧?」

阿秋眼珠左右跳跳︰「只是試試。」

我捂嘴竊笑︰「你還想著他,戀著他呢?」

她沉沉搖頭︰「不想,也不念,對一個該死之人,想什麼念什麼呢。」

我側目︰「哦?當真?哎,這謀逆之人,重則千刀萬剮,輕則大卸八塊呀。姐姐覺得哪一種比較好?」

阿秋腮肉牽動著,表情意外的看了我一眼︰「三司已定案,等待秋決,不是斬首而已嗎?」

我晃晃脖子︰「你口中的小皇帝,我,可以讓他死的再難受點嘛。」

她突然一笑︰「您才不會呢,若不然也不會向我討要發簪。」

我盯著她︰「嘿——,終于透出你的心聲了,你是想讓他活的。」

她不承認︰「並沒有。下官只是覺得相識一場,希望他能利索的走。」

我擺擺手︰「那算了,本來以為你有這個念頭的話,可以與你商量商量。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你退下吧。」

她踟躕了一下,一張嘴開開合合的,這時候紋竹從外頭快步進來了,急匆匆道︰「陛下,有一事。」

阿秋見勢退下了。

我抬眼看紋竹︰「何事?」

紋竹說︰「您不是叫奴婢們盯著動向麼,前頭門下省里,四大輔臣和太後娘娘匯在一處,開始議事了。」

我站起身,走,咱們也去。

門下省就在翰林院旁邊,當初薛莫放風箏引我過來,也在這附近。

我帶著三五宮人直入門下省辦公區,內堂里頭一圈人議的火熱。

我闊步進去,笑道︰「諸位都在呢,是何軍國大事呀,也不通知朕來听議。」

左相笑著給我讓了個主位,說道︰「臣下們想著待議出個草案,再往御前呈送文書。」

我坐下︰「不妨叫朕一听。」

下首的御史丞稟道︰「陛下,臣奏請調整京城文武百官及庶人紅白事。臣以為官員家中大辦婚事或喪事,難免借機變相受賄行賄,墮敗政風。若對此進行限制,將有助于政風的廉潔。」

我看向吏部尚書茳孺︰「這可是吏部的治下範圍了,茳尚書怎麼看?」

那茳孺直了直腰桿,往椅子邊兒上坐了坐,帶著禮敬說道︰「陛下,一應風俗乃是約定俗成之事,只剪一頭,難免會開出別的枝芽來。臣以為從此方面入手,治標不治本,這一樣也並非那麼當務之急。臣以為,現下緊要的另有一事。——凡大小官員,皆重內輕外,無有幾個願到外地為官,特別是不願到邊鄙之鄉、窮荒絕徼之地任職。那麼結果就是,造成了現在京城及一些繁華之地官吏冗多,而有些地方則缺官少吏。」

我說︰「這個好辦,增加邊鄙之地的官員俸祿,嚴格監察薪俸發放是否及時到位,對于上峰拖欠者,一律嚴懲。」

此話一出,有人贊同,有人質疑。

茳孺帶上些對我的高看之色,沉思道︰「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那公羊老頭撫著他的花白胡子搖了搖頭︰「陛下此言乃是商人思維,以利誘之,豈不是要丟了為官者的本心。」

我鄙夷道︰「老太傅此言差矣,官員亦是血肉長成的活人。是人就有人需,有人欲,你怎好有悖逆人性之想。只有內無生存之憂,才能全心對外辦事。」

左相眯著笑眼一副和藹可親,看著太後說︰「倒也有幾分道理。著實,先去後顧之憂,再要甘心而往,才好一心為一方謀福。原先總是將貶斥者調往僻鄉,這些人仕途失意,淨忙著對月感慨,寫些酸詩酸句。」

陳侍郎听了他老師左相的話,也淺笑道︰「是也,下官也是看不慣這些人的德性,成日家自苦自憐,好似全天下的委屈都被他一人受了。這樣的人怎還能指望他與民謀福祉,與國定天平。」

經過一番探討,他們初步采納了我的政見。

稱此為——整頓吏治之始。

跟著我說︰「御史丞方才約束婚喪喜慶大操大辦的諫議,也可準奏。」

太後抬手說道︰「不可。如此一來便會危及權貴們的利益。他們會說牽一發必動全身,朝廷欲要拿他們開刀。只恐人心難安,將生嘩變。」

是啊,是啊,是啊……

陛下登基不久,維穩才是當要。

朝廷目前可經不起任何的變動,改革靠後,休養在前啊。

他們紛紛說道。

我說︰「可以先從皇家開始呀,上行下效,他們還有何話可說。」

太後笑著︰「勤儉之風久矣,你耶耶那時就說,洗過三水的衣裳還得上身。若再縮減用度,那就太失皇家體面了。」

我撇嘴︰「新帝登基,都有新一屆秀女待選,朕還省了這一樣開支呢。」

他們哄堂大笑,太後笑的直拍手︰「啊哈哈,這可當真是省下了萬兩的白銀吶。」

我說︰「有帝便要有後,這不是陰陽和合嗎?朕也要個皇後。」

他們又是一陣大笑。哼哼,笑吧笑吧,有個詞可是叫做扮豬吃老虎。

太後笑紅了臉︰「那你跟娘說說,你想要個什麼樣的皇後?是要男子還是女子啊?」

一旁的幾個老正經這時候也顧不上堂堂儀表,笑的竄出了口水。

茳孺戲謔道︰「那不妨封蘊哥兒為皇後,這樣子只怕難成體統啊,哈哈。」

左相一轉頭笑指著他道︰「茳郎又在胡鬧了。」

我說︰「朕打算選個女子為皇後。」

太後輕拍我︰「越說越沒邊兒了。」

會議結束,我與輔臣們申明,下次應往甘露殿議政。

然後和太後一路出前朝往內廷走去,她摟著我問︰「菟兒,天癸還未至?」

「沒有,不來也好,省事省心。」

她輕聲︰「只有來了天癸,你才能和駙馬行合巹之禮呀。若不然可是一樣忌諱,還是開幾幅藥吃吧。」

我看著她的眼楮,「阿娘,叫我們兩個早點圓房是左相的意思還是您的意思?」

她笑了︰「與夫君圓房不是分所應得的事嗎?」

我鄭重說︰「我還沒想好。再說了,到底無趣。」

她吐口氣︰「罷了,這事隨你。說不定就是緣分未至,你也該當留著童身。」

我眨巴著眼楮︰「阿娘這話我倒听不懂了。」

「不懂就不懂吧。」她呼嚕呼嚕我的圓錐髻︰「怎麼日日都梳男子頭,著袍服,還畫了個劍眉!平素里著女兒裝就好了。」

我說︰「這樣顯得陽剛,有皇帝模樣,人們才怕我。」

她哈哈笑了一回,我的小寶兒真是干啥像啥!

那哥哥呢?

你哥哥呀,娘總覺得他身上帶著些皇李家祖傳的猶豫勁兒,甚至還有點色厲內荏。悟性不如你,得多給他點正經嚴苛的歷練啊。

我笑說,阿娘偏心,越是疼誰才覺得誰弱小。還把他生那麼高個兒,把我生這麼矮。

阿娘逗笑著一撇嘴︰「那沒轍,哥哥先來的,把為娘肚皮里的養分都吸走了,你個後到的,只能吃些殘羹剩飯了。」

我一歪頭,哼。

她摟緊了我,小樣兒的。走,回延嘉殿去,明兒就是中元,知道你個小崽子怕鬼。

此刻,母女兩個表面上有說有笑,一團和氣。

可其實兩個人心底各自盤算著什麼,那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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