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空手回來了？」
秦凡隱約知道是怎麼回事。像秦爸常年在體制內工作的人，習慣性地找領導出面說話，或是批條要求下屬單位供貨，現在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變，原有的那一套已行不通了，一次兩次朋友還給面子，多次或是長期-朋友也是無能為力。
「廠家的貨太緊張了，廠門口的長掛都把一條路排滿了，找不到得實人，不過找他們的人也太多了。」秦爸憂慮道︰「這要進不到貨，我那店就要關門了。」
「關門好，在家好好休息，以前在單位也從沒看你這麼忙過！」秦媽一邊逗著孫女若馨一邊笑道。
秦爸和秦凡對望了一眼，兩人不聲不響地轉移了陣地，來到院中，秦凡安慰父親道︰「爸，你先別急，等會我問問我那朋友在不在，看他有沒有路子。」
秦爸一刻也等不了，催促他跟朋友聯系，秦凡想了想，前世在廠里的熟人現在也許只是個業務員或是廠里的工人，找他們不現實，他們的發達還有幾年。
拿起電話頓了頓，還是撥出一串號碼，很快那邊就響起蘇劍的聲音。號碼是年前蘇劍丟給他的大哥大號碼。
電話里秦凡簡要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電話里蘇劍說了聲︰「你等會。」
等了沒一會兒，蘇劍的聲音響起︰「你明天過來，我讓你嫂子把人給你約好，具體的事你們談。」
放下電話，秦凡還很奇怪蘇劍為什麼還沒去海南。
「爸，你在家等消息吧，我等會到省城去。」秦凡對父親說道，請人吃飯必須要提前到。
「要不要我陪你去？」秦爸問道。
秦凡搖了搖頭，不願父親去的緣故是怕他接受不了，而秦凡談生意的方式會讓他心疼。
「辦完事我就回來。」秦凡說完親了親女兒若馨，又親了親雪梅，秦爸移開目光問道︰「有什麼事及時來電話。」
在他的眼里，兒子總歸是孩子，雖然秦凡已有了孩子，對他在外的為人處事沒底也不放心-
次日，秦凡見到糾結的蘇劍，笑問道︰「蘇哥想明白了？」
蘇劍笑罵道︰「還不是你害的，我小妹說你連勸說的話都懶得說，那天她在車後面回頭看到你的眼神，說像是給一個死人送別。害得年我都沒過好。」
「蘇哥，人生長著呢，眼楮何必只扎在海南那里，以後想賺錢機會是太多了。」秦凡笑著回道。
「哦？」蘇劍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宴請的地方是蘇劍安排在稻香樓的玄武廳內，蘇劍的愛人王嫻笑著說道︰「一直听你蘇哥說起你，今天總算見到活人了。」
「嫂子，這次還謝謝你」秦凡站起謝道，這次也是她打電話約的人。
「謝什麼？要說謝，還是我謝你才對。」王嫻瞥了丈夫蘇劍一眼。
端莊優雅的她也從小妹蘇倩那里知道丈夫的事，過年期間查閱分析各地房產的情況，又從銀行系統中的內部得知︰海南那邊銀行的貸款已近瘋狂的邊緣，不僅給那些房產公司出款，銀行自己也涉步房產。
巨大的恐懼讓她對年後的丈夫海南之行充滿了不祥，幸好蘇倩也站在她這邊苦口婆心地勸說蘇劍。
「好了，都別說了，應該是我謝謝你們。」蘇劍心有不甘地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謝罪謝罪！」門口走進來一位微微謝頂的中年人。
來人是榮事達廠的辦公室主任兼銷售供應處處長，姓丁名飆，秦凡瞅了瞅這位以後爬到了公司的高層，曾在股市里以五十萬的資金搏取了六百多萬的戰績，在圈內出了不小的風頭。
席間，王嫻為他們介紹了彼此，秦凡也把父親的情況說了一遍後，丁飆為難道︰「現在各地要貨的主太多了，廠里的工人都在三班倒，供不應求啊！」話音里頗有些驕傲的意味。
閑聊時，秦凡了解到他們廠里的洗衣機仍是各地帶車帶錢來提貨，還沒有一整套的銷售網絡，各地也沒有確定的代理商和特約經銷商。
秦凡想了想便把代理制跟丁飆說了說，並表示他這邊願意付五萬元代理費代理整個皋安地區的銷售。
趁蘇劍夫妻倆離席間隙，秦凡往丁飆面前拍了一件厚厚的紙包，丁飆遲疑地看了看，終于忍不住誘惑把它收進隨身的包里。
秦凡並不擔心他收了錢不干事，此時的收錢人還是比較老實，既然收了錢，就想盡力地把事情辦成；不似十幾年後的年輕人，收了錢看心情，辦不辦或是辦不了，心里沒有一點負擔和愧疚。
蘇劍和王嫻進來看到獨自坐在包廂的秦凡，笑問道︰「事情辦妥了？」
「等電話，應該差不離吧。」秦凡也笑著回道。
同樣的宴席同樣的手段，冰箱廠的銷售經理也答應給秦凡代理的機會。
王嫻看著面上還稍顯靦腆的秦凡，低聲對蘇劍道︰「看起來像學生，可做起事來簡直就是老油子。」
次日的下午，蘇劍開著他那輛藍色道奇跑到校園店，告訴秦凡，洗衣機廠那邊讓他去一趟。
「你也不買個大哥大，電話都打到我這里來了。」蘇劍一邊開車一邊笑道。
「那玩意信號不太好，再說我是學生拿著也不像啊。」秦凡自嘲道。
「還是買一個吧，這樣聯系起來也方便，再說你也不缺這點錢。」蘇劍雖然不知道秦凡的家底，但憑多年看人的閱歷，大致覺得秦凡也是個不缺錢的主。
秦凡點了點頭，確實是要買一個。
車到白水壩的洗衣機廠門口，就見從廠內的大貨車一輛接著一輛地排出了廠外，排到了路邊。
丁飆滿面紅光地在廠辦門口迎接他們，昨天下午在給領導的報告中著重提出《銷售網絡的建立》以及《各地代理商的銷售機制》。
早晨上班沒多大會，丁飆就被前來的大領導們狠狠表揚了一番，等領導們指示他先行試著建立各地代理商時，丁飆的腦袋還有點暈乎，他沒想到事情就這麼簡單地定了調子，而且還由他組隊實行。
丁飆緊緊握著秦凡的手道︰「謝謝小兄弟！謝謝小兄弟！」
秦凡皮厚地回道︰「都是兄弟，好說好說。」實際上他與丁飆所說的事也僅僅提前了一年。
簽訂代理合同，付款提單，拿著單子越過長長的車隊，直接到庫房提貨，丁飆在旁一起陪同。
當看到秦凡帶著兩輛大貨超前提貨時，等候多時的提貨人不干了，擁上來吵吵︰「總有個先來後到吧，我們等了快大半天了，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丁飆把眼一瞪，大聲道︰「這是我們的代理商，我們的規定是代理商可優先提貨。」然後把胖手指往眾人一指︰「你是嗎？還有你，如果你是代理商，也可以提前提貨。」
「什麼代理商？」這是迷糊的。
「加入代理商需要什麼條件？」有些人回過味來
「听好了，以後我們只會在一個地區設立一個代理商，大家伙回去好好琢磨一下，機會難得，希望你們不要錯過。」丁飆威風地說道。
「這代理商好是好，可這代理費也太高了些，而且每月的銷售額定得也有點高」明白過來的老板們雖然叫著苦，但心里的算盤撥弄的 啪響︰代理商就是區域壟斷！
當秦凡帶著一車接一車的洗衣機冰箱回來時，秦爸的心才放到肚里。
「爸，你看看這是代理合同，以後就按照合同辦就行了。」秦凡簡單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後，從包里把合同遞給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