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鏘一聲,金屬的踫撞聲音在薛 耳邊炸開。
薛 聞聲望去,竟是不知哪里來的一柄長槍同那來勢洶洶的大刀踫撞一起,槍頭對刀尖,還摩擦出了細碎的火花。
長槍力道實在驚人,將橫刀的牧起震的往後直退,險些直接墜馬。好在他從小習武底子硬,好險不險躲過這招。
是誰?
薛 轉頭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高頭大馬上身形單薄的荀嫵。果然,也就軍師才有這般本領。
只是這戰場風大,她那般受不得涼的人久處戰場可如何是好。
牧起黑沉著臉,自然也看到了那個險些將他打落馬下的人,一個儒雅瘦弱和戰場格格不入的身影。如此遠距離竟然能一招克制他的殺招,還讓他瞬間沒了還手之力。
好,好得很。
「咳咳。」荀嫵握拳抵在嘴邊,又咳血了啊,必須速戰速決了。
薛 對荀嫵的擔心像注入他心髒的一劑強力藥劑,瞬間讓他滿血復活。不等牧起在此發起攻擊,他提起大刀就往左邊的薄弱處沖殺出去。
牧起顧不得怔楞,連忙提刀去追。可薛 這人,有點機會就溜的賊快,加上他坐下的馬是荀嫵廢了好大勁專門找來的寶馬,一時間薛 倒是沒能追上。
眼見薛 馬上就要跑到對方陣營之中,牧起心知若是這次讓他逃過,下次就再難有機會下手了。
關鍵時候,他提起手中大刀,如方才荀嫵拋擲長槍那般朝前方擲出,只是這次,他的目標不是薛 ,而是薛 座下的馬兒。
一陣高亢的嘶鳴,薛 座下的馬匹轟然倒塌,薛 滾落地面落入敵軍人堆。
遭了,看到這一幕的荀嫵心下一沉。若沒有馬匹代步,單憑薛 的腳程想從敵軍中沖殺出來難上加難,再加之後面有一猛將追擊,薛 逃出生天的機會更微乎其微。
「駕。」策馬向前,荀嫵顧不得身體的虛弱,拿起武器沖殺過去。
好在身後的將士們都在為她開路,讓她一路過去少了許多阻礙。
落入人堆中的薛 都還沒從地上爬起,四周揮砍的刀劍就齊齊落下,他甩出大刀一招破防,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
剛站穩,腦後忽而傳來一陣勁風,他垂頭避過反手揮砍,一聲慘叫響起。
饒是薛 再如何驍勇善戰,落入這般境地也實在步履維艱。牧起凌于馬上,接過手下遞來的弓箭瞄準包圍圈中的薛 。
咻地一下,利箭驟然穿過薛 的手臂,打落了他手中的大刀。
沒了武器,旁邊的刀槍劍戟輪番上陣,不過眨眼間他身上就添了數道傷口。牧起剛要收起笑容,身後一陣破空聲傳來,沒等他及時反映,噗呲的入肉聲再清晰不過傳入他耳中。
一道利箭,徑直從他身後射來,穿破他月復部。
「將軍。」
「將軍!!」
牧起從馬上摔下,渾身動彈不得。單單只是被箭射中怎會如此,這箭上定然有古怪。
「箭上劇毒,除我以外無人可解,閣下若想活命拿薛 來換。」
說完這話,荀嫵又是幾聲猛烈的咳嗽,一副身體不佳風寒未愈的病弱模樣,任誰也想不到就是這麼個看起來毫無攻擊力的人僅靠一只箭矢射下了對方主將。
射中這箭荀嫵也很意外,說實話,她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射中。但或許是老天眷顧,牧起還愣是沒躲過去,生生挨了這一箭。
牧起沒想到終日打鳥還有被鳥啄傷了眼的一天,這一遭確實是他輕敵了,只顧著眼前的薛 ,忘記了不遠處還有個武力更勝于他的人。
可讓他就這麼放人,他著實不甘心,放走薛 這麼個心月復大患,就算他今天活了命,日後也保不準會死在他手里。
不行,這毒其它人能不能解還不一定,但放走薛 的危險卻是板上釘釘。
荀嫵已經沒有力氣再發動第三次遠程攻擊,憑借強大的神魂力量,她看到牧起眼底越發濃重的殺意,心頭頓感不妙。
「將軍,那薛 」
牧起抿唇,一個「殺」字就在嘴邊呼之欲出。卻突然听得那方身形單薄的荀嫵大叫。
「放了薛 ,我東南域擁你稱帝。」
到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牧起震驚地望向那邊的荀嫵,如何都想不到為了薛 一個人的性命那人竟然敢許出如此厚重的條件。
荀嫵直直望進牧起眼底,一字一句道︰「放了他,我說到做到。」
鏘~手上長刀被她用力插入地面,丟掉兵器,略表誠意。
薛 被救回來了,用整個東南域的承諾換來的。荀嫵以東南域的名義答應不和牧起爭奪帝位,更會在他逐鹿天下時為他助力,擁他稱帝。
這樣的口頭承諾實在沒什麼約束力可言,東南域就算隨時反悔牧起也拿他們沒辦法。但他實在禁不住這麼大的誘惑,哪怕知道其中風險很大也忍不住點頭答應。
荀嫵也並未打算毀約,她並不在意誰稱帝誰統一這亂世,說句實在話,她巴不得明天就有人做到這一切,好讓她的神魂不必再承受那麼大的壓力。
除去他們東南域,目前看來最有勝算的就是牧起他們,雖不清楚這群人的來歷,但看這訓練有素的士兵,軍紀嚴明的軍隊,這些人必定來頭不小,說不準祖上是什麼大人物,有傳承的。
這樣有傳承正好,有底蘊,做起皇帝來心里才有成算,不至于快快走向滅亡。
「軍師,我們真要幫那群孫子去打江山吶?」
荀嫵正幫薛 包扎傷口,聞言手上一個用力,疼的薛 倒吸一口冷氣。
「呵,要不是你殺紅了眼擅離大軍,根本就不會有這種事。」
這薛 心虛氣短,確實是他月兌離隊伍太遠,以至于在撤退時沒跟上,又加之對方有意留下他,就才被人家圍困到險些喪命。
「也不能全怪我,我也沒想到他們還有這一手。」
荀嫵白他一眼,懶得和他爭辯。
「那我們難道真要捧那暗算我的孫子去做皇帝?」
「對。」荀嫵系好繃帶,在一旁早早備好的熱水盆里洗了洗手。
她問︰「薛 ,你想做皇帝嗎?」
做皇帝,薛 還真沒想過。就連此時他掛著東南域頭頭的名號都是荀嫵不要,強掛在他身上的,他這人對權力並沒有太多想法。
能吃飽,能穿暖,不受苦。這不就行了。
「不想,你看京都那位皇帝,坐在龍椅上每日擔驚受怕,說不準哪天沖進去個反賊就把他腦袋卸了,有什麼好的。」
「嗯,但是這個天下需要一個明君,需要一個太平。牧起此人有勇有謀也有野心,合適。」
薛 撓了撓頭︰「可我想著要幫那孫子,我心里就是不自在。」
「不自在。」荀嫵冷哼一聲︰「那就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