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地牢,透著一股子陰冷。
沈桑榆抱膝坐在角落的稻草堆上,表情悠哉的拿手帕擦那塊玉佩。
一副勢必要擦得發光發亮的架勢。
倒不是她較真,而是這地牢之中,的確是沒事做啊!
「姑娘,你犯了什麼罪啊?」隔壁牢里關著的是個長相蠻橫的中年婦人,膀大腰圓的,眉頭又生得十分粗壯,和男人沒什麼分別。
看上去就不是什麼好人。
沈桑榆倒不介意,笑著湊上去回答,「我啊,被誣陷說殺了我表妹的孩子,就被關進來咯。」
「有點意思,具體怎麼回事?」婦人眼楮放光,從懷中掏出了一把瓜子來,分一半給沈桑榆。
見沈桑榆詫異,又道,「吃吧,早上我相公送來的,新鮮得很。」
地牢里頭也不一定關的都是死囚犯,罪行輕的犯人可以被探望是常識,沈桑榆也便不意外了。
接過瓜子,沈桑榆開始磕起來,「具體啊,還得從我回京城開始說起……」
一把瓜子吃完,沈桑榆的故事也到了頭。
牢房柵欄後的胖婦人一腳踏在瓜子皮上,「這不是胡說八道嗎?若你真想算計她,還不如讓她先和你一塊兒嫁過去,然後再弄沒孩子,叫她沒了依靠,活活受氣。
再不然,你不嫁過去,只使點手段讓她孩子變成畸形,再放出消息來說她不詳,不比現在好?」
不管怎麼樣,也不會選如今這個做法啊。
「那些人想要誣陷你,也不選些好的方法。」胖婦人滿臉鄙夷。
沈桑榆對她刮目相看。
果然高手在民間,只需要听個經過,胖婦人就能分析出這麼多來。
「您這口才,不去當個師爺真是可惜了。」沈桑榆贊嘆道。
胖婦人聳肩,「可惜我不是男的,不然我真的要去當個師爺的,肯定比現在那個師爺強。」
說到這里,沈桑榆又有點好奇,「那您是因為什麼被關進來的啊?」
「就是那個師爺啊,上我們家鋪子買瓜子不給錢,我把他罵了一頓,他就公報私仇,說我家鋪子的瓜子有問題,把我關進來了。」
「不是個東西。」沈桑榆很誠懇的評價。
胖婦人擺手,「你可別說,這話我罵便是了,免得回頭再連累你。」
還挺仗義的。
沈桑榆對胖婦人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嘴皮子厲害,又不畏高權,為人著想,熱心腸。
倒是可以幫上自己一些忙。
「嬸兒,咱們商量個事情唄。」沈桑榆神秘兮兮的湊上去。
胖婦人十分爽快的遞上耳朵,「你說就是。」
沈桑榆和她打商量,「若是我能把你弄出去,就算你欠我個人情,回頭幫我做件事情,不傷天害理,放心。」
原本沈桑榆還備著要和胖婦人周旋討價還價的準備,卻不曾想,胖婦人十分爽快的答應下來。
「行啊,那就這麼說定了。」胖婦人點頭。
又叮囑沈桑榆,「最好是在後天之前,大後天我相公四十大壽,我還要回去給他煮長壽面呢。」
「好。」沈桑榆答應。
兩人正說著話,不遠處便傳來了秀兒哽咽的聲音。
「小姐!」
秀兒剛開了個頭,眼淚瞬間包不住,撲梭梭的往下掉,滾入地牢浸潤著無數人鮮血的泥地里去。
她奔到牢門跟前,緊攥住沈桑榆的手腕,「怎麼一個多時辰不見小姐您,您還……胖了不少呢?」
沈桑榆︰……
這丫鬟到底還能不能留了!
「都是我的功勞,我的瓜子料最好了,可不就是吃了就能長胖嗎?」胖婦人在旁邊自豪拍胸口。
不忘告訴秀兒,「回頭等你小姐從地牢出去,想吃瓜子了就來城南的徽記瓜子啊,就說認識胖嬸兒我,要給你送干紅棗的。」
秀兒懵懂點頭,「干紅棗是多大的那種啊?」
不等胖嬸兒回答,秀兒又趕緊跺腳,「哎呀,我跟你說這個干什麼!」
都這個時候了,吃什麼干紅棗啊!
秀兒將視線轉回沈桑榆身上,「小姐,您在這里定然是過得不好,奴婢從映月閣給你帶了些東西來,你應該用得上的。」
「帶了什麼,吃的嗎,還是被子?如果有圈椅就更好了,我實在是想坐會兒。」沈桑榆期待的問道。
結果秀兒掏出了一本詩經來,鄭重的交到了沈桑榆的手里。
這……
沈桑榆滿臉不解,「你是打算告訴我,書中自有黃金屋,然後我進黃金屋去享受?」
秀兒搖頭,「當然不是,奴婢只是想起小姐您說,每次看書就會犯困打瞌睡,奴婢給您帶本書來,您多看看,這樣就可以睡著了,只要睡著了就什麼都不會再想的!」
聞言,胖嬸兒在一旁笑得咧嘴,「你這丫鬟還挺有意思啊。」
「從小跟著長大的,雖然養廢了,但也是心血,勉強留著吧。」沈桑榆無奈扶額。
又听見秀兒道,「對了小姐,奴婢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把你常吃的藥給拿來了。」
「在哪里?」沈桑榆詢問。
秀兒手速飛快,往沈桑榆的衣袖里塞了一張紙條。
繼而又從懷中掏出藥包來,「奴婢不能久待,夫人勒令映月閣的人不許出來,奴婢都是爬狗洞出來的,得先回去了。」
不讓映月閣的人出去,自然是擔心她會讓那些丫鬟們去請救兵。
沈桑榆不禁勾唇冷笑起來。
看來這一次的計謀里,魏氏和魏雪薇兩個人,都長了點腦子。
「行,你快回去吧,保護好自己,若是夫人要對你做什麼,你便逃去老頑童那里,知道嗎?」沈桑榆叮囑。
秀兒點頭,又飛快的離開了。
等秀兒一走,胖嬸兒才好奇的伸長了脖子,看向沈桑榆的袖子,問道,「剛才那小丫鬟給你遞了什麼東西,能不能給我瞅瞅?」
沈桑榆捂住袖口,「不能。」
「那就算了,」胖嬸兒也不強求,變戲法似的又從懷中掏出兩個豆沙包來。
遞給沈桑榆一個。
堆起滿臉笑容問,「不能給我瞅,那稍微透露一下是什麼總可以吧?」
「這個啊,」沈桑榆抬手啃了一口豆沙包,軟又黏的豆沙透著香甜,甚至還是溫熱的,唇齒留香,好吃得很,愉悅得她彎起了眼角,嗓音里都帶著甜味兒,「救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