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雪薇也隨著眾人上台,選了個最顯眼的位置,正對皇後娘娘端坐的亭台。
這樣一來,皇後娘娘只需稍稍垂眸,就能瞧見她優雅彈琴的模樣。
「你不去嗎?」沈桑榆見周若兒坐著沒動,便問道。
周若兒笑著擺手,「不了,我那點三腳貓的功夫,上去也只是丟人,就不勉強了,反正也沒想過要奪魁,不丟人就謝天謝地。」
沈桑榆頷首,「倒也是。」
聞言,周若兒失落眨眼,「你也覺得我很普通,沒什麼拿得出的地方吧?」
來參加這樣熱鬧的雅集,也只是縮在一旁當普通的參加者而已,混個過程而已。
「當然不是,」沈桑榆抬起縴細白皙的手,覆在周若兒的手背上,「世上沒有那麼多特別的人,普通人佔多,可普通人總能過得很幸福,不是有句話說,普通是福?」
沈桑榆的掌心柔軟溫暖,熱度一直傳入周若兒的心中去。
她抬眸看了看沈桑榆,忍不住笑起來,「分明是吃虧是福,平淡是真嘛。」
「總之,你往後的日子不會差的。」沈桑榆認真回答。
周若兒心中紓解,「好,我相信你。」
兩人說著話,台上已經開始陸續傳來了樂器的聲音。
這一輪比試很簡單,由皇後娘娘給出一首曲子來,比試者便同時開始彈奏,然後選出其中彈得最好的人。
听起來很簡單,實則不然。
要在眾多樂器聲中突出自己的優點,不是容易事。
單純的大聲彈奏,只是聒噪。
可若是低調附和,又顯不出自己的本事來。
這個點,要拿捏得特別準。
沈桑榆輕輕晃悠手中的茶杯,使冷碧色的茶水在里頭旋成小小的渦,香味撲鼻,芬芳四溢。
半晌,等樂聲停止,才一飲而盡。
和前世一樣,魏雪薇在眾人中十分突出,一下場,便引來了不少人的贊賞和艷羨。
方才那點不快,儼然被眾人拋到了腦後去。
魏雪薇被簇擁在人群中,眼角余光得意瞧向沈桑榆。
瞧吧,到底雅集是她該風光的地方,沈桑榆算得了什麼!
沈桑榆卻沒瞧她,繼續和周若兒說著街邊趣事兒,興起時,兩人都笑得頭上珠釵輕顫,毫無大家閨秀的端莊。
魏雪薇越發鄙夷了。
如此上不得台面的東西,皇後娘娘干嘛要單獨叫起來瞧瞧?真是瞎了眼!
接下來便是第二輪比試,比下棋。
棋盤是早就準備好的,眾少女面前都擺著相同的棋局,黑與白撕咬,局面僵持得緊。
「諸位,這是我與聖上下的一盤棋,到這一步便叫我難住了,若是能下出扭轉局面的那一顆白子,便為獲勝。」皇後娘娘道。
魏雪薇施施然上場,月牙色紗襯輕拂,散落在蒲團周圍,自帶著美意。
在眾人還眉頭緊鎖之時,她已然拿起白子,輕輕落在了棋盤上。
羅公公上前查看,尖銳的嗓音再次響起,「第二輪比試結束,魏家四姑娘,魏雪薇,獲勝!」
「魏家四姑娘果然厲害,這上台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吧?」有人倒吸涼氣。
旁邊的人接腔,「什麼半柱香,分明是上台掃了一眼便落了子,高境界啊這是。」
「要不怎麼說碩親王妃眼光好呢?」
……
議論聲一字不差的落入魏雪薇的耳中。
局面再次扭轉回來,她又成了那個被眾人擁戴的少女了。
有了這兩輪比試的第一名,接下來再奪魁,算不上什麼難事。
正想著,便瞧見沈桑榆緩緩站起身,朝著比試台走去。
看樣子,沈桑榆是打算去參加第三輪比試呢!
魏雪薇不由想起了在薔薇院時,沈桑榆听她講論語昏昏欲睡的樣子。
那個草包,听見書字都要打瞌睡。
怎麼有膽量參加這一輪比試?
作詩還是寫字,都是一等一的爛啊!
魏雪薇差點樂出聲來,轉頭又瞧見魏氏正朝著她微微搖頭,便瞬間明白過來。
這個時候嘲諷表現得太明顯,回頭還怎麼裝好人?
趕忙端住了笑容,也朝著比試台走去。
相比前兩輪,第三輪比試便顯得松散得多,給每人一張紙,一炷香的功夫內,完成自己想寫的東西即可。
可以是寫詩,也可以是寫字,亦或者是對某句詩詞的注解,隨意發揮。
不少人都和周若兒一般,早早就準備好了自己要寫的東西。
等上了場,只需要默寫出來即可。
半刻功夫,便已離了場。
魏雪薇寫了一首辭藻十分華麗的曲詞,故而花的時間不短。
等交了卷,再想轉頭去看沈桑榆寫的什麼,卻發現沈桑榆已經舉著宣紙走向羅公公。
隱約的,瞧見紙上潦草四個大字,壓根沒眼看。
哈,待會兒她贏了之後,再攛掇個倒霉蛋去看沈桑榆寫的東西,便能讓沈桑榆遭全京城的人恥笑了!
魏雪薇心情暢快得很。
等所有人都交了卷,羅公公便托著那沓宣紙走上亭台,由皇後娘娘一一觀賞。
魏雪薇在底下斂息屏氣,只等宣布最後結果。
可皇後娘娘才看到一半,表情便忽然凝重起來,招手讓羅公公靠近,低聲耳語交代了什麼。
羅公公走上前,向眾人宣布,「第四輪現在開始,各家小姐們,請在一個時辰內作出自己最滿意的畫作。」
這是怎麼回事?
以往雅集上的比試,都是比一輪就宣布一輪啊。
魏雪薇好奇得很,卻又沒機會問。
最後一輪她也是要參加的,故而只能收起了心思,朝著比試台走去。
太過于專注于自己手中的畫,竟連沈桑榆消失了都不知。
……
沈桑榆被羅公公給請去了偏廳。
偏廳正中的圈椅上,皇後娘娘正端坐著,手里頭還捏著她寫的那張宣紙。
「民女桑榆,參見皇後娘娘。」沈桑榆很淡然的行禮。
皇後娘娘頷首,將那張宣紙展開,拍在紅檀木的高桌之上,「沈桑榆,你在比試中寫這樣的東西,是什麼居心?」
語氣不算鋒利,可卻也听得出嚴厲。
偏廳之中驟然籠罩了低氣壓,沉悶得眾人都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