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爾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脖頸上阿利古斯所造成的傷口仍然在隱隱作痛，但肖爾只能盡力驅散這種感覺，他的雙手雙腳都被戴上了鐐銬，現在的他是這間房間的囚犯了。
好在梅菲斯特給他留了一個還不錯的房間，雖然石制的牆壁讓這里仍然會有些寒冷，但總體而言可比肖爾想象中的牢房要好的多了。
但是這里總是有一股十分異樣的感覺，仿佛是有什麼東西正在侵蝕著他的精神，但每當肖爾一緩過神來的時候這種感覺便立刻煙消雲散了。
「吱呀！」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了，而肖爾也在同一時刻睜開眼楮坐了起來。
「住的應該還不錯吧。」凱恩面帶微笑地走了進來。
「反正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多了。」肖爾看著凱恩說，「客套話就不需要多說了吧，反正你也不擅長這個，直接把你想要干什麼說出來吧，凱恩。」
「只是想和你一起吃個飯罷了。」凱恩打了個響指，立刻有數名頭戴面紗的侍女走了進來，她們在石制的桌子上擺上了豐盛的飯菜，肖爾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今天自己的晚飯還沒有吃呢。
「沒想到你居然也有請客的一天，可真是太難得了。」肖爾一下子從床上站了起來，「而且居然手下也有僕人了，我記得你以前可是最討厭這種事的吧。」
「現在我依然討厭這樣的事情。」凱恩對著侍女們揮了揮手，「你們現在可以下去了，順便幫我感謝一下梅菲斯特的慷慨，回梅菲斯特那邊去吧。」
「原來是借梅菲斯特的呀。」肖爾笑著坐到了桌子旁邊，「看起來你也並沒有身居高位啊。」
「就算是身居高位，我也不會要這種東西的。」凱恩打開了酒瓶給肖爾倒了一杯滿滿一杯啤酒，「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了，今天晚上喝個痛快吧。」
「好吧。」肖爾欣然答道，「作為曾經的老友，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你這個條件吧。」
「你看起來變了不少。」凱恩笑道，「那只左眼，從那里能感覺到一種讓人顫栗的東西呀。」
「這個嗎？」肖爾指著自己的左眼說，「這才是我靈魂最真實的樣子，沒必要隱瞞什麼。」
「真實。」凱恩把這兩個字又重復念了一遍，「有意思，這麼多年我還不知道原來你最真實的樣子是這樣呢。」
「你的樣子也變了不少呀。」肖爾上下打量著凱恩，「少了一條手臂，而且那雙眼楮中的東西也和之前的你完全不同了。」
「人都是會變的。」凱恩喝了一口酒說，「現在的我也變了。」
「你變成了你曾經最厭惡的樣子。」肖爾語氣驟然變得冰冷，「一個背叛者，我真的很難想象你會這樣做，如果老師知道了，他又會怎麼做呢？」
他已經給了我答案，凱恩在心中苦澀地想到與雷諾交手時的情景。老師完全沒有任何保留，我能夠感覺到他是為了殺死我而發動攻擊的。
「恐怕死人沒有辦法回答問題。」凱恩說，看樣子肖爾還不知道雷諾活著的消息。「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選擇的道路。」
「那麼你的路走錯了。」肖爾用叉子叉起了一塊肉，「這麼多年我們都是一起走過來，從平民窟中食不果月復的流浪兒，到後來BPRD的戰士，再到現在的相互對立，命運太會捉弄人了。」
「如果我告訴你，人類會成為毀滅這個世界的元凶，你是否還會繼續說出這樣的話呢？」凱恩放下手中的餐具說。
「只憑幾個預言中的景象嗎？」肖爾十分不屑地笑了一聲，「你什麼時候變得會相信那種東西了？所謂的未來應該由我們親手去創造，這一點你和我都應該在心中一直記得吧。」
「我當然記得。」凱恩看著肖爾的眼楮回答，「那是在貧民窟中我們三個人共同的目標，我們要用自己的手去創造屬于我們的未來。」
「那麼現在的你在做什麼呢？」肖爾拿起叉子給自己叉了一塊兒餡餅，「餡餅？可真是有寓意的食物，而且味道和那一天的也很像，你不會忘記羅德死去的那一天吧。」
凱恩沉默著直接伸手拿起了餡餅，他沒有使用餐具，就像是十年的一天一樣大口吞咽起來。
當餡餅完全被吃光後，凱恩才重新抬起頭看向肖爾︰「一切都和以前一樣，看樣子還是直接用比較適合我呢。」
「你。」肖爾的語氣一下子變得遲疑了，「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凱恩，我不認為你會為了那種理由背叛我們，我了解你就和了解我自己一樣，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我剛剛也說過了人是會變的。」凱恩打斷了肖爾的話，「所以不要繼續問下去了，肖爾，這都是我的選擇。」
凱恩邊說邊叉起了一條炸魚，他看著叉子上的魚好像稍微皺了一下眉頭，然後一口咬了下去。
「味道還不錯。」凱恩對肖爾說，「要不你也來一條吧，老朋友。」
「你今天很奇怪呀。」肖爾看著咀嚼著魚肉的凱恩說，「我記得你以前可是最討厭吃魚的，哪怕只是聞到那味道也會立刻吐出來，現在怎麼變得又喜歡吃了？」
「所以我才說人是會變的呀，明明是之前一直討厭的東西，或許在某一天也會變得無比美味，也有時候為了某些理由，我們都必須要做出最艱難的抉擇。」
凱恩，你。肖爾立刻意識到了剛剛那句話曾經有另一個人說過，而那個男人正是肖爾與凱恩的恩師雷諾。
難道是那樣嗎？肖爾看著面前的餡餅以及正在吃著炸魚的凱恩心中仿佛明白了什麼，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麼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可以解釋的通了。
「說的有些太多了。」凱恩笑著放下了餐叉，「環境應該還習慣吧，我看你的臉色也並沒有太糟糕了。」
「還好吧。」肖爾回答，「只是總感覺有什麼東西想要進入我的大腦里，你們該不會在這里做了什麼手腳吧？」
「並沒有。」凱恩對肖爾解釋道，「這一層有一間牢房被稱為暗牢，那里所預計的黑暗力量可以完全侵蝕人的精神，當然你這里並不是那間牢房，只不過和那間牢房靠的比較近罷了。」
「那間牢房里應該關著人吧。」肖爾問，「而且從你的表情來看，那個人你應該很熟悉。」
「不僅僅是我，你對那個人也應該很熟悉了。」凱恩將杯子中的最後一點酒喝光了，「是雷克斯，他被關在那間牢房里。」
「原來如此。」肖爾听罷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沒想到居然在這里聚齊了，他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不算太好。」凱恩嘆了一口氣，「他的精神正在日益衰弱，梅菲斯特想要得到一個能夠完全為他掌握的傀儡，在達到目的之前雷克斯是不可能出來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終究還是有著人類的心。」凱恩苦笑道，「千草若葉也在這里，他最後的考驗就是殺死自己的愛人，可他做不到，甚至于對著梅菲斯特刀刃相向。」
「他沒有辦法摧毀一個人的感情。」肖爾說，「永遠都無法做到，看起來他太低估人類的心了，這就注定他必然失敗。」
「當然是只要時間一長，雷克斯就一定會屈服的。沒人可以在暗牢當中堅持太長時間，到了最後，他們的精神一定都會被完全侵蝕掉，最後淪為沒有靈魂的傀儡。」
「也許吧。」肖爾不禁也嘆了一口氣，「但是我相信只有他還有人類的心就絕對不會放棄的，凱恩，這頓飯和你吃的很高興。」
「我也一樣。」凱恩將最後的酒倒滿了他們兩人的杯子，「敬我們自己一杯吧，為了我們所選擇前進的道路。」
「來吧！」肖爾毫不猶豫地舉起了酒杯，他緊接著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心中感覺從來沒有一次喝酒居然會如此暢快。
「曾經的我們只是夢想著能夠平安地活著，想要能夠像今天晚上一樣吃一頓好飯，每個人都可以月兌離貧民窟。而過了這麼多年，我們又變成了什麼呢？」凱恩不禁發出了一聲感慨。
「羅德在看著我們呢。」肖爾微笑著說，「我已經知道你想要說些什麼了，凱恩，完全明白了，你既然要選擇這條路我也沒辦法再阻攔了。」
「那麼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凱恩站起身來，「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下次再見吧，肖爾。」
「下次見吧。」肖爾也站起身來笑道，「不過等到下次見面的時候，恐怕我會狠狠地揍你一頓吧。」
「那我可就等著。」凱恩說完就轉身離開了房間，而肖爾則一直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
凱恩走在無人的長廊上，他又回想起了肖爾剛剛的眼神。不會有錯的，那家伙已經明白我想要傳遞給他的信息了吧，這樣一來是是時候該走完我所選擇的這條道路了。
「談的怎麼樣？」在一個拐角處梅菲斯特叫住了凱恩，看起來他已經在這里等了不少時間了。
「你沒去一邊監視可真是讓有些驚訝。」凱恩說道。
「沒必要吧。」梅菲斯特聳了聳肩，「而且你們兩個一旦感應到我的存在就會隱藏內心的想法吧，憑你們的力量還是能抵御住我的讀心術的，我沒必要去做那種徒勞無功的事情。」
確實是這樣，凱恩在心中想到，以他們兩人的力量確實可以完全抵御住梅菲斯特的讀心，就算他想要監視也完全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情報。
「有時候我在想，給予你太多的力量，是不是是個錯誤的決定。」梅菲斯特微笑著說，「因為你我直到現在還沒有看透啊，或許我當時的決定太魯莽了吧。」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用我的雙手親自去證明。」凱恩平靜地回答，「另外你提供的食物我們都很滿意，他還是老樣子，絕對不會屈服于你的力量下的。」
「太可惜了。」梅菲斯特裝出一副惋惜的樣子，「如果他能加入我的話，我可是隨時歡迎的，如果看樣子這也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委屈他繼續住在那里了。」
「另外，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麼呢？」梅菲斯特突然朝著凱恩問。
「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好好消化消化今天晚上吃的東西。」凱恩微笑著說，「然後就這樣等待著那命中注定的時刻來臨吧。」
凱恩轉身大步離開了，只留下梅菲斯特一個人站在原處，沒人注意到他的眼神在轉身時瞬間變得的決絕堅毅起來。
終于快要結束了，夜風吹拂過凱恩的臉龐，而他的心中早就已經做好了最後的準備。來吧，終于到了該走完這條布滿荊棘道路的時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