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掌櫃有些驚愕的看向了顧兮顏。
雖然茱萸比這辣椒粉還要貴了那麼一些，不過，那茱萸到底是旁人都吃過的東西，接受度也比較高的。
可是這個辣椒粉，先不說旁人吃沒吃過，就是這辣椒粉會不會有什麼其他的副作用，誰也不知道。
而顧兮顏一開口竟然就敢跟他要一個小陶罐五百文的價格？
這小姑娘臉這麼白，心怎麼就比他這個商人還黑呢？
佟掌櫃有些想生氣，但隨即又瞥向了顧兮顏背簍里的那一筐小陶罐，頓了頓，壓下了心中的那些情緒，只是嘿嘿笑道︰
「是這一筐五百文麼？」
顧兮顏眉頭一挑，似笑非笑的看著佟掌櫃，也不吭聲，只是那麼看著。
佟掌櫃被顧兮顏這麼盯著，老臉一紅，是臊的。
他也不是第一次跟人砍價了，但也從來沒有此時此刻，心中這般沒有底氣。
只要看著顧兮顏那雙好似看透一切的眸子，他就覺得自己心中的那些個小九九在對方的眼里無所遁形。
佟掌櫃還是第一次在一個十幾來歲的小姑娘面前感覺到了壓力。
就在佟掌櫃心中糾結之時，突然小伙計跑了進來，面色欣喜的道︰
「掌櫃的掌櫃的！外頭的客人問，剛剛給您端進來的辣子雞是什麼，他們也想要點呢！」
佟掌櫃太陽穴一跳，有些氣惱這個小伙計的不長眼！
此時的他正在與顧兮顏在談價呢！這麼重要的時候，但凡出了點兒岔子，那他不就少賺一筆銀子了嗎？
當即，佟掌櫃咳嗽了一聲，瞥了顧兮顏一眼，裝模作樣的道︰
「這種小事兒也好讓你如此大驚小怪的，客人想吃，便讓大廚做就是了，哪里也需要來與我說，沒看到這還有客人嗎？」
那小伙計遲疑的看了一眼顧兮顏，又看了看佟掌櫃，欲言又止的樣子。
佟掌櫃看到這個小伙計的樣子就來氣，拍了一下桌子，威嚴的呵斥道︰「過來說與我听。」
小伙計如臨大赦，連忙跑到了佟掌櫃的邊上，附耳小聲的說了一句。
「什麼？」
佟掌櫃猛地拍桌而起，那有些微胖的臉此時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此時此刻的他，竟一點兒不比那小伙計冷靜多少。
小伙計見佟掌櫃這麼激動，都不由得嚇了一跳，連忙拉住了佟掌櫃，小聲道︰「掌櫃的，您小聲些，外頭可還等著呢，您看……」
他看？他還能怎麼看！
人家外頭的客人都饞這一口了，那他還能咋地？
若是一桌就算了，結果在外頭吃飯的客人們聞到了那味兒，竟然都打听起來這道菜，還非要鬧著也要點！
得！
還砍價呢？
客人都催著了，他還能咋辦？
再說，顧兮顏剛剛眼楮也不眨一下，就把辣椒粉給塞進了柳清雅的嘴里時的場景，也屬實太過恐怖。
且……
五百文一罐，對于他們酒樓來說確實並不算什麼。
思來想去，顧兮顏根本不需要說一句話，佟掌櫃就已經將自己給說服了。
等佟掌櫃轉身再看顧兮顏的時候，面上的表情頓時更加熱情了起來。
「小姑娘，就按你說的辦，五百文！」頓了頓，佟掌櫃看了看顧兮顏的那筐背簍，咬牙繼續道︰「一罐！」
顧兮顏看掌櫃的那可憐的樣子，想了想道︰「其實，如果你不要這個小罐子的話，我可以給你便宜三文錢的。」
畢竟，那小罐子可是三文錢買來的。
佟掌櫃︰「……」
看了看那一小罐一小罐的辣椒粉，佟掌櫃覺得還是算了，這還得倒出來也怪麻煩的，便還是將那些個小陶罐給買下了。
不過，佟掌櫃還是跟顧兮顏商量好了，下次若是再買，倒是可以不用那些個小陶罐。
當即，佟掌櫃就給了銀錢，一百罐，總共五十兩銀子整，將顧兮顏那一筐的辣椒粉全部買了下來。
顧兮顏特意讓佟掌櫃將銀子給破成了碎銀子，然後就當著佟掌櫃的面兒在那兒數著。
佟掌櫃嘴角抽了抽，他可算是一個大酒樓的掌櫃了，還能騙一個小姑娘？
似乎是感覺到了佟掌櫃的疑惑，顧兮顏抬頭，很是認真的道︰「銀錢當面點清，離店概不負責。」
佟掌櫃嘴角抽了抽，這個標語是他特意貼在櫃台前的，沒想到竟被這個小丫頭拿來擠兌自己！
一時間，佟掌櫃有些牙癢癢的。
將辣椒粉讓伙計拿到後廚後，佟掌櫃突然想起了什麼，道︰
「誒，姑娘，您這辣椒粉賣給了我，就不會再賣給別人了吧？」
顧兮顏眨巴了一下眼楮，義正言辭的道︰「五百文錢，不包括買斷。」
佟掌櫃蒙了！
他拍了下腦袋，竟是大意了！
剛剛就只顧著先將就外頭等待的客人了，結果這下可好，竟是忘了這茬！
「那，那如果我要跟你直接買斷這個貨源，或者說，直接買了這個方子，你……」
剛剛那些客人對這個辣椒粉的追捧讓佟掌櫃感覺到了商機，此時付了銀子後，腦袋似乎也清醒了許多，不由得開始琢磨起了將那辣椒粉的方子弄到手的法子。
「只賣貨，不賣方子。」
顧兮顏沒有任何思考的拒絕了佟掌櫃的要求。
要知道，她的這個辣椒粉重點並不在制作的方法，而是在那個原材料。
辣椒這個東西，如今應該是還未被人們知曉用途，所以，在大家還不知道這個法子之前，她自然不會傻到自己把秘密說出去的。
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已經買了五十兩，若是她在努力一把，一個月後還三百兩銀子，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而且，她相信，從現在開始，「辣椒粉」三個字應該會因這家「花間醉酒樓」而出名，她也可以直接擺攤，賣一些散裝的辣椒粉了。
無論如何，都是肉嘛。
誰讓她缺錢呢？
這銀子才剛剛到手，顧兮顏就已經想到了許多用錢的地方了，有一種還沒捂熱，就快用光了的感覺來。
有些肉疼。
佟掌櫃見顧兮顏不答應，自然是不肯罷休，又是一陣的說道。
只是可惜，顧兮顏是個油鹽不進的，反而還當著佟掌櫃的面，指著桌上的那一桌子點心問道︰「這些你還要吃嗎？」
「啊？這，不不吃了。」佟掌櫃還在這兒想著怎麼說服顧兮顏呢，結果被顧兮顏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弄懵了。
「哦，那我就都打包帶走了？」
「隨，隨你……」
等到顧兮顏將桌上的那些個點心都給打包好，便起身對佟掌櫃道了聲謝，轉身便離開。
頗有一種，揮一揮衣袖，沒有帶走一片雲彩，反而帶走了一桌的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