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兮顏抬腳跨入了鋪子時,只見在鋪子里,有一道鮮艷的紅色身影坐在那兒。
那如瀑一般的長發只是松散的用一根白色綢帶束于身後,慵懶的靠在桌上,一只手撐著下巴,一只手則端著一杯冰鎮西瓜汁。
那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的捏著翠色的竹筒,竟像是捏著裝有紅酒的高腳杯一般,高雅矜貴。
他借著那麥稈吸管,輕輕吸了一口,鮮紅色的汁液染紅了他的唇,竟透著一股勾人奪魄的意味!
似乎感覺到顧兮顏來了,他斜睨著眼,那桃花眸似笑非笑的,攝人心魂,若是定力差的,怕是只一眼就要在這樣的眼里淪陷。
「小顏兒來啦!」
那聲音就像夏日的溪水,叮咚清朗,像秋天的風,倨傲清冷。
顧兮顏挑了挑眉,此時的燕北寒給她一種危險的感覺,比之從前的吊兒郎當,多了幾分毫不掩飾的矜貴和霸氣。
就好像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終于撕開那層假象,恢復了原本身為霸主應有的模樣!
顧兮顏皺著眉頭,略過他,走向了鋪子里。
鋪子里的人此時都躲在了通往後廚的簾子後頭,偷偷的探頭看著,沒有一個人敢冒頭來。
就算是荷花,也是站在櫃台前,用櫃台擋住自己的身子,努力的撥弄著算盤,一副在精打細算著的模樣。
可天知道,荷花根本就不會打算盤!
顧兮顏一來,荷花等人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松了口氣。
荷花更是第一個迫不及待的跑了過來,拉住了顧兮顏的胳膊,小聲的道︰
「顏顏,你可算來了!這燕公子也不知怎麼了,今兒個看著就讓人發 呢!你若是再不來,我怕是堅持不下去了!」
荷花也不是沒見過燕北寒,可從前的燕北寒雖然看起來紈褲模樣,可卻不像是個難以接觸的人。
但今兒個的燕北寒,那可是太嚇人了!就算荷花是個自來熟的人,都沒有敢上前與燕北寒多說兩句。
顧兮顏模了模荷花的腦袋,安撫道︰「沒事,我來吧。」
荷花乖巧的點了點腦袋,連忙又跑到了櫃台後。
顧兮顏順手拿了一張菜單,走到了燕北寒的跟前,將菜單遞給了他,問道︰「想吃什麼?」
燕北寒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顧兮顏,那雙桃花眼里燦若星辰,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滿是顧兮顏清冷倨傲的模樣。
「小顏兒,是你做菜嗎?」
「嗯。」
「那小顏兒做的菜,小爺我自然都要來上一份的。」
「好,等著。」
顧兮顏點點頭,收了菜單轉身就要走,卻被燕北寒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迫使著顧兮顏停了下來。
顧兮顏回頭,有些疑惑的看著燕北寒,問道︰「還有事?」
燕北寒雖然在笑,可眼里卻是沒有任何的溫度,壓低了聲音,語氣冰涼的問道︰
「是你告密了?」
本來他的人拿到東西後,都已經通過那清源山離開祁陽國境內了!
就在他答應與衛將軍進京的時候,突然傳回了消息,說那些人,被殺了!
要知道,那些人從清源山離開的消息,只有他們自己人知道,若是有可能透露消息的話,那便只有顧兮顏一人!
那些人都跟隨燕北寒多年,如今沒有活下一人,即便是燕北寒,也無法忍下心中的殺意。
若真是顧兮顏所為,那他是真不介意……
顧兮顏眉頭一挑,直直的回望向燕北寒,沒有被燕北寒這迫人的氣勢給嚇到,眼神比燕北寒更加的冷凝和森然。
「你想發瘋最好找個別的地方發瘋,若要吃飯,便等著。」
語必,顧兮顏直接甩開了燕北寒的手,轉身就進了後廚。
燕林看著顧兮顏離開,俯身對著燕北寒道︰「主子,是她嗎?」
燕北寒的眼神帶著一絲冷絕,听到燕林的話,輕笑了一聲,臉上的冰寒瞬間散去,再次恢復了慵懶的模樣,靠在了桌上道︰
「不是。」
一開始燕北寒確實是對顧兮顏有所懷疑的。
畢竟顧兮顏的身份實在是太讓人好奇了!
一個普通的農女,怎麼會有這麼好的身手和見地?
還有,她身邊跟著的那個歐陽婆婆的功夫更是高強!
雖然那歐陽婆婆看起來與顧兮顏的關系並沒有那麼好,但他能夠感覺到自己在顧家時,那歐陽婆婆對自己的防備。
她是怕什麼?
怕自己傷害顧兮顏他們?
可,若顧兮顏他們只是普通農女,歐陽婆婆何必要怕?
也是基于這一點,導致任務失敗的時候,燕北寒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顧兮顏來。
不過,剛剛看到顧兮顏的那一刻,其實心中的懷疑就已經基本消失了。
那個丫頭啊……
可不是個喜歡玩弄權術和陰謀的小丫頭。
對她而言,若是真要置人于死地,怕是更喜歡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爽利勁兒。
「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燕林听到自家主子的話後,再沒半點疑問,有些憂心忡忡的問道。
他們這次行動已經是打草驚蛇了,如今又被那衛將軍擺了一道,實在是氣人!
「什麼怎麼辦?拓印版的城防圖不是已經在北燕了麼?」燕北寒輕笑一聲,似笑非笑的道。
「啊?可分明……」燕林有些不解,東西他們根本就沒有來得及拓印啊!
「小爺說有,那便有。」
燕北寒說到這里的時候,眼里帶著一絲殺意。
他早該猜到,這衛將軍既能做到這個位置上,哪里能是那麼好糊弄的?
之前,他被那衛將軍憨厚的外表蒙騙,卸去了防備心,導致那些手下慘死,這個仇,他自是要報的。
原先,燕北寒對衛將軍也算是有幾分賞識,只是現在,也別怪他心狠手辣了。
燕林反應了好一會兒,終于是明白了過來,有些驚愕的問道︰「主子您的意思是想借刀殺人?」
「噓!別瞎說,爺可不是那樣的人。」
燕北寒伸出食指,輕輕的放在了唇邊,嘴上雖是這麼說,可臉上的笑容卻早已泄漏了他的想法。
祁陽朝堂,重文輕武,文武向來就是楚河漢界。
衛將軍是祁陽國這些年來,最為出色的一代武將,可越是出色,就越是招人忌憚。
如今,他只需要給一個契機出去,根本就不需要他動手,衛將軍怕馬上就會自身難保。
祁陽沒了衛將軍,就是拔了牙的虎,還有何懼?
「那咱們現在……」
可燕北寒卻是揮揮手道︰「好了,坐下吧,想那麼多做什麼?陪爺一起吃個飯吧。」
燕林張了張嘴,到底不敢反駁,乖乖的坐在了燕北寒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