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無爹勝有爹

作者︰荊棘之歌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這下子,輪到牛紅沉默了。

陳建國仿佛打了什麼大勝仗,瞬間得意起來︰

「你們女人就是嘴硬,明明當初是你自己追求我,偏偏如今嫌貧愛富想要甩開我,就扯各種亂七八糟的理由。」

這一招春秋筆法,瞬間把他跟文娟的私情給裹在「各種亂七八糟」里了。

但凡腦筋慢一點,這會兒都不知道怎麼反駁。

牛紅臉頰慢慢漲紅——

牛嬸看她不爭氣,心頭暗恨。

此刻剛想張嘴,卻沒想到不爭氣的女兒扯開嗓子,以近乎咆哮的聲音將答案說了出去︰

「你長得白!」

啥?!

這話一說,大家都愣了。

就連陳建國也不可思議的轉回來。

牛紅說出這四個字,整個人仿佛已經豁出去了,這會兒反倒不扭捏了︰

「我長得一般,皮膚又黑,就想有個漂亮又白淨的小閨女。那會兒一共來了4個男知青,就你皮膚最白。」

——這是個什麼狗屁理由?

陳建國不肯相信!

「你胡說,你就是想把我和陳文娟拉扯一起,才瞎扯一氣!」

卻沒想到文娟坐在一旁,呆愣愣的,此刻突然喃喃道︰

「陳建國一開始的皮膚,確實還挺白的。」

也沒有白到很突出。

但是在這個人均面黃肌瘦的年代,那份白淨就很不一樣了。

而楚河則盯著時歲豐的臉︰

「大蛋啊,你看你叔的臉,是不是更白更好看?」

她也來了勁,這會兒問著文娟︰

「你還記得嗎?當初你跑到時歲豐家門口月兌衣服說要嫁給他,胸脯子露出來,也挺白的。」

「但要我說,沒有時歲豐的臉白的好看。」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這會兒,大家的目光瞬間從陳建國和牛紅身上轉移,看看文娟,再看看時歲豐,想象不到這是什麼鄉村不可描述的故事!

時歲豐臉色瞬間黑沉︰

「小河!」

文娟也沒想到︰「你胡說,我根本沒月兌!就解了兩扣子!」

才解到第2個扣子,楚河就出來,上手就要模,她哪敢呢?

最後一扭頭跑了。

然而這話一說,更加坐實了她的行為。眾人的視線投射過來,文娟眼楮都氣紅了!

而陳建國愣了一瞬,憤怒涌上心頭!

「好啊,你居然敢給我戴綠帽子!!!」

哦吼。

這話一說,他心知要糟!

果然。

只見牛老爹手中打磨的油潤光滑的大煙桿,瞬間劈頭蓋臉砸了過來,全都往骨頭上招呼!

「綠帽子?!老子還沒罵你敢給我閨女頭上戴綠帽子呢?!」

「欺負我們牛家沒人了是吧?」

「你小子玩的挺花啊!」

「拿正房太太的錢去養姨太太是吧?」

論身手,陳建國怎麼比得過牛老爹這每天下地干活的壯年男人呢?

此刻只能抱頭鼠竄。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這都是她勾引我的。」

……

牛大嫂也不甘示弱——

小姑子才回來,听說還參加了高考,考不考得上的,先結一份善緣最妙。

因此毫不猶豫的拽緊文娟的衣襟口,「啪啪啪」就是幾個大巴掌。

瞬間把她的臉皮扇了個怒放!

文娟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遭受過這種苦處,這種感覺,不亞于當街被人剝了衣服打!

她也尖叫著企圖躲避。

「我是被迫的,是陳建國逼我的!」

那頭陳建國還在掙扎︰

「我是一時犯了錯誤,是她勾引我的!大紅,大紅,你原諒我吧!我給你跪下了!」

牛紅站在那里,眼看著陳建國狼狽的在老爹的錘打之下向自己奔來,此刻突然拿起桌上的兩個大海碗相對一磕!

瞬間,碎片 里啪啦掉了一地。

連帶著,還有里頭沒來得及動筷子的兩碗菜。

她把身邊的凳子一推,一把揪住了陳建國的後衣領,指著地上那片碎瓷和爛菜︰

「來,你跪下吧!」

手一用力,陳建國脖子一梗,兩個人詭異的僵持住了。

「你跪啊!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牛紅嘲諷的看著他。

陳建國心頭暗罵——

他是願意跪,但這泥土地跪一跪求個饒,值個什麼?大丈夫能屈能伸。

可這一堆碎瓷爛菜,如今跪下去,不得把膝蓋跪了個稀巴爛啊!

萬一再進點油啊菜啊什麼的感染起來……

他看著牛紅,神情可憐︰

「大紅,你原諒我吧。再沒有以後了?我對天發誓,如果再讓我犯這樣的錯誤,天打五雷轟!」

「我不讓你天打五雷轟。」

牛紅靜靜的看著他。

「你就說到做到就行了,跪下吧。」

陳建國︰……

兩人大眼瞪小眼。

一時間,連牛大嫂拽著文娟的頭發廝打的聲音,都仿佛淪為了背景。

而這時,對這場家族內部糾紛還沒來得及發揮的大蛋突然來了句︰

「對了,建國叔,你兩個閨女呢?」

陳建國渾身一激靈,隨即給大蛋一個感激的眼神——到底是小孩子心軟!

接著又對牛紅哀求道︰

「大紅,大紅,看在我是孩子爹的份上,你就原諒我這回吧!」

「你瞧,咱們在院子里吵架,待會兒把草兒花兒給弄醒了,嚇到她們了怎麼辦?」

這話一說,果然見牛紅的眼眶發紅了——

草兒花兒在家睡了大半天,當爹的沒有關心過一句。

如今都到晚上了,他甚至還不知道孩子被送去隔壁……由此可見,醒來也根本沒去看過女兒!

這樣的男人,要來有什麼用?

對于草兒花兒來說,怕不是無爹勝有爹!

陳建國卻是心頭暗喜。

他心想,女人就是見不得孩子受委屈……

然而這念頭才剛閃過,只覺得後頸處一股大力,讓他整個人迫不及待的就往地上跪去。

「啊——」

下一刻,碎詞和肉骨頭刺破膝蓋的痛苦,立刻讓他清醒過來。

……

「牛紅!」

陳建國咬牙切齒,終于露出了猙獰本色。

一邊叫著,一邊申吟著想要站起來。

然而牛紅在他肩膀上一按,家中頂梁柱的地位毋庸置疑!

這一巴掌的大力氣,讓陳建國又第二次跪回了那些碎瓷片上。

此刻,他的痛苦那樣明顯,連五官都扭曲起來。

但楚河只是搖搖頭︰

「多糟蹋糧食啊。」

「造孽呀。」

時歲豐微微一笑,給大蛋一個眼神。

果然。

人間機智小楚陽又誠心建議道︰

「大紅姐,牛嬸做菜不容易,可別浪費糧食啊。」

牛紅看他一眼,對他扯了扯嘴角,露出微笑。

再接著,她將陳建國往旁邊拖了兩下,按著他的後腦勺往下一趴︰

「你吃了吧。」

陳建國︰……

你他媽說的是人話!!!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然而牛紅臉色沉沉,又將他的頭往下壓一壓,鼻尖就已經接觸到那在泥土里翻滾過的菜了。

「吃!」

真大佬,從來話就少。

此刻的牛紅就是如此。

陳建國豈能受此侮辱!

腿部劇痛,讓他整個人也豁了出去,張牙舞爪就想站起來。

可惜,這麼多年養家糊口的,是他媳婦兒啊。

反抗失敗,他整張臉都按進了菜里。

牛紅則順勢蹲下來,按著他後腦勺的手卻沒有放松︰

「你把它吃完我就讓你起來,不然你就跪著吧。」

而這時,牛大嫂也拽著文娟過來了。

此刻一看狼藉地面,眼神中不由閃爍一抹心疼︰

「哎喲,大紅啊,你怎麼把這土豆燒雞都給砸了?多浪費呀!」

趕緊把文娟也往旁邊一踹︰「快快快,你倆一塊兒吃!」

這急切又熱情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請上席呢。

楚河在旁邊看的兩眼發亮,看著正呼哧呼哧喘著氣的牛嬸和牛老爹,再看看一臉耿直竟還給陳建國和文娟遞了雙筷子的牛青……

她不好意思︰「這……我們也能看?」

「那咋不能?」

牛嬸冷哼一聲。

「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這麼對我們家姑娘。吃!不吃你倆就甭起來!」

一邊還吩咐牛老爹和牛青︰

「你們倆大老爺們兒看著他倆。」

「我可憐的大紅啊……」

說著,牛嬸將大紅的手捂在胸前,淚水漣漣的和牛大嫂把人扶進屋細心勸慰了。

雖然,看起來牛紅好像不怎麼需要勸……

而牛老爹和牛青還挺客氣︰

「大伙兒都別站著呀,這桌上其他菜都沒動呢,接著吃。」

自己卻和牛青一左一右倆板凳,就守在兩人身邊,那大煙鍋就磕在陳建國的天靈蓋上。

——讓他動都不敢動。

陳建國手里拿著那雙筷子,此刻做出最後的掙扎。

「我……我……打人是犯法的,我要報公安!」

「啥法不法的?」

牛老爹伸手從大煙桿下頭的布袋子里掏出一撮煙絲來,慢吞吞塞進黃銅鍋里。

「你是我女婿,老丈人教訓女婿,誰敢管?」

「要不你把親家叫來?」

養出這麼個熊玩意兒的親家,這親兒子要真想叫,自個去炸墳吧。

陳建國好屈辱,好憤怒!

然而他也沒轍。

此刻,只能再一次屈服︰

「爸,不,叔!叔你饒了我吧,我知道我對不起大紅,您說怎麼樣才能原諒我?我都行!」

煙槍頭部的黃銅鍋就擱在陳建國頭頂,里頭的煙絲也已經塞滿。牛老爹慢條斯理模出一盒火柴來,輕輕擦著。

那在寒風中躍動著的小火苗,就一寸寸往他頭頂上挪。

陳建國眼神往上盯著,一瞬間都快凝成斗雞眼了。

然而對方卻慢吞吞的說。

「什麼要求?你倆離婚,孩子和錢都歸大紅。」

都到這份上,陳建國也不做什麼破鏡重圓的美夢,趕緊點頭。

「離離離,明天就離!現在就離!」

這樣的女人,他也是消受不起了。

牛青一巴掌扇到他的頭上︰

「做你的春秋大夢!」

「這麼些年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從大紅手里頭撈的錢,你都得給我賠回來!」

「呸!」

「有那錢,包個小白臉不比你強!」

文娟心頭一顫,想不到在如今這個年代,竟然還有這樣前衛想法的人。

此刻不由內心痛苦——

才建國多少年,這時候的女人不應該又愚昧又無知嗎?離婚就像要命一樣,名聲大于天,男人大于天?

為什麼這家子這麼奇葩?

就牛紅那樣的,長得又粗糙,身板也壯,能不能嫁人還兩碼事呢。

她就不怕人家笑話她留不住男人嗎?

這麼輕易就提離婚?

這個世界太不友好了。

她也嗚嗚耶耶哭起來了︰

「牛大哥,你饒了我吧,我真的是被迫的,我也身不由己!」

「我呸。」

牛青才不信。

「就陳建國這樣的慫男人,還能讓你身不由己了?你肯定是看上我妹能干,故意想叫她伺候呢。」

「臭不要臉。」

說著握了握拳頭,但到底沒好意思打女人,于是干脆利落的讓開位置︰

「媳婦兒,你來!」

牛大嫂摩拳擦掌︰「你真是身不由己?」

「是真的!嫂子,我真不敢騙你!」

文娟眼含熱淚的看著時歲豐︰

「時大哥,你救救我吧,看在當初你在醫院是我照顧你那麼多天的份上,求求你了!」

時歲豐眉心一跳。

果然,楚河的臉湊了過來。

「你竟然背著我見過她。」

她都沒見著這女主角幾次呢?

時歲豐相當穩得住。

「嗯,6年前那次出任務,在醫院躺了幾天,她是那里的護士。」

「不過連基礎清創都不會,被我查出來是冒名頂替的,當時就被趕出醫院了。」

好家伙!

牛嫂子驚訝的看著文娟︰「你還是個慣犯呢。」

這小心眼兒跟雞窩似的,不知道哪里都是屎。

她干脆也不動手了,就指著陳建國。

「你既然是迫不得已,肯定對他這個壓迫剝削你的人很痛恨……來,你得抗爭。」

「現在你倆打架吧。」

「誰打贏了,誰可以不用吃晚飯。」

話音剛落,文娟的肚子已經咕嚕嚕叫了起來。

她今天一天,也就吃了一碗大碴子粥啊。

但這會兒沒人對那埋在土里的晚飯感興趣,情意綿綿的兄妹倆對視一眼,這會兒手腳並用,很快就打在了一起……

「別打臉,別打臉。」

楚河在旁邊提醒。

「明天要拿離婚證的,打壞了怎麼露面呢?」

陳長海雖然沒吃上飯,但他之前在楚河家就已經吃飽了。這會兒看了場大戲,還挺高興。

也在一旁笑嘻嘻的︰

「那誰,陳建國啊,你這親表妹,看來不止跟你一個人親呢,果然是頭頂有點發綠。」

「回頭我給你弄兩把綠毛線來,你給自己織個綠帽子吧。」

「離了婚,也得有個一技之長,這也是大紅姐對你的一番心意。」

他是拱火看笑話呢,誰知牛嬸听在耳中,不知為何眼楮亮了起來——

離了婚,陳建國掏不出錢來,肯定不能就這麼放他走。

那除了在家干點活,他也確實得學個手藝。

畢竟,得讓他日夜不停干活,可也不能把人逼死了。劈柴倒水的,閑下來手上也不能停啊。

給自己織帽子就挺好的。

牛嬸當機立斷︰「陳同志啊,這綠毛線現在百貨大樓不好買,你看你那邊兒……」

多大點事兒呢!

陳長海拍胸脯應了。

「放心,明兒我就給牛嬸您稱兩斤。」

「對了,就算離了婚,女婿非要在家干活,咱也攔不住,晚上睡覺干點輕松的吧——嬸,你家里冬天織不織毛衣毛褲啊?」

「要的話,我那兒還有別的毛線!」

好家伙。

听這話里的意思,陳建國明天離了婚也離不開牛家啊!

還晚上睡覺的時候干點輕省活兒……

這一天24個小時,怕不是得安排20個小時。

妙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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