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咖啡館出來,方飛浪駝著背,像行將就木的老人,眼中黯淡無光地看著,馬路上人來人往。
很快,他的視線模糊了。
那些陌生的面孔,在他眼前扭曲變形,越發變得張牙舞爪。
手機突兀地響了。
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響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呱噪的手機,忽然安靜下來,像一攤死水,沒有任何動靜。
嗓子里泛起陣陣苦澀,他突然想抽煙!
顫抖著手從兜里模出煙盒,卻沒拿住打火機。
隨著「 」的一聲悶響,打火機炸了。
看著打火機的殘骸,他無力地垂下雙臂,深吸一口氣,手捂著胸口,倚著牆壁撐起身體。
又過了一會兒,手機再次不甘心地響起。
他低頭看了一眼,屏幕上跳躍著丈母娘的號碼。
猶豫再三,他接起電話,不等他開口,電話那頭的丈母娘的溫柔的話語聲,如春風一般吹拂過他的耳朵。
「小浪呀!媽媽听說你和冰冰離婚了?到底怎麼回事呀?是不是她欺負你了?你和媽媽說,媽媽替你做主!」
李翠芳在哈威夷海灘,吹著海風,沐浴日光浴,邊打電話,邊和對面沖浪歸來的肌肉男子舉杯示意。
听著丈母娘一如既往的溫聲話語,方飛浪仿佛又回到了半年前的那個春天。物是人非,只有丈母娘一直沒變。
「媽,我……」
方飛浪不願意稱呼對面的人為「李院長」,因他顧念舊情,更感恩于丈母娘這半年來的關懷照顧。
雖不是生母,卻勝似親媽!
「我在外邊得罪了人,那人處心積慮想要害我,我不想她受到傷害,才故意和她離婚。」
方飛浪忍不住吐出實情,他實在太需要一個人來傾訴。或許丈母娘不是最合適的人選,但她這通電話打來的時機,卻是最恰當的。
再不吐出實情,他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前功盡棄!
「這樣啊!」
李翠芳沉吟片刻,繼續道,「無論你做任何選擇,媽都是支持你的。但是媽媽想提醒你一句,女人的心不好傷得太深。你現在和冰冰的關系搞得那麼糟,就不怕有人乘虛而入?就不怕覆水難收?」
「媽,只要她能幸福,我什麼結果都能承受。」方飛浪眉頭擰成一個「川」字,強忍著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必須讓自己冷靜下來!
李翠芳淡淡一笑道,「孩子啊!我擔心的是她以後都不會幸福了。我女兒從小到大,心里只有你一個人。我怕她早戀,初中沒畢業就把她送去國外讀書,安排她相親無數回,可她都不同意。後來,我知道她患上了乳癌,時日無多,才同意你們在一起。」
「媽媽是過來人,知道你對我女兒有多重要。現在,媽媽只想對你說,如果你愛她,就拼盡全力義無反顧大膽去愛!任何外力,都不能阻止你們在一起!就算前路布滿荊棘,也要勇敢去愛!」
「好啦!就說這些吧!人年紀大了,就愛嘮嘮叨叨,沒煩到你吧?不說了!不說了!我繼續享受我的日光浴了!加油!媽媽看好你!」
掛斷電話的一瞬間,方飛浪不顧一切地飛奔向咖啡館。
他想通了!也想明白了!
愛是不等人的!愛她就趁現在!
不能放肆去愛,人活著還有什麼勁兒?
就算他像鴕鳥一樣,把頭埋進沙堆里,也阻止不了那些想要拿他性命的敵人,對他殘忍出手!
離婚了,寧若冰就不會被敵人當做籌碼,用來挾持自己嗎?
天真!幼稚!
只有自己變得強大了,暗處的敵人才不敢冒然出手!
捍衛愛情的最好武器不是逃避,是勇敢!
沖!沖!沖!
為了愛情而奔跑的方飛浪,拼盡全力,用生平最快的奔跑速度,重返咖啡館。
可惜,他還是晚了一步!
「那女孩兒哭得特別傷心,臨走時還說她的心已經死了,我挺擔心她的,一直把她送上出租車……」
咖啡館老板的話,在方飛浪耳邊立體聲環繞,他連聲「道謝」,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寧若冰下榻的賓館。
同時,對她的手機進行狂轟濫炸。
覺醒男人的毅力,比什麼都可怕。
在連續52通未接電話打出去之後,手機瀕臨沒電的寧若冰,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接起了電話,「喂——」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這句話憋在他心里好久了,現在終于勇敢說出來了,就像心里的一個結被揭開了,所有的煩悶、壓力、郁悶都被一股輕松、愉悅的情緒取代了。
嘟嘟嘟……
電話被無情掛斷。
方飛浪再次撥回去時,語音提示對方已關機。
這下子,方飛浪徹底慌了,對著電話發了半天愣,忙拿起手機,撥通閻如玉的號碼,叫她立刻定位寧若冰的手機位置。
同時,吩咐出租車立刻調轉車頭,開向高鐵站。
出租車司機透過後視鏡,偷瞄了方飛浪一眼,試探著問了一句,「咋地了?女朋友生氣要走啊?大兄弟,哥跟你講哈,追女人就要猛,就要鋼,直接三壘拿下,保管比你嘴巴上愛啊愛的有用……」
「師傅,麻煩你開快點,我出三倍的車錢!」方飛浪眉頭緊皺,臉色凝重,恨不得長雙翅膀,飛到高鐵站。
「行車不規範,親人倆行淚。哥知道你著急,但不能為了你,違法交規!」
老司機一身正氣,堅決抵制住了方飛浪的金錢進攻,但還是忍不住悄悄提速,開上抄近的小路。
「離別的雨,無情的你,我的愛啊啊愛……」
司機哼著歌兒,緩緩提速。
見方飛浪不吭聲,又主動安慰他道,「大兄弟,我看你這人挺面善的……嘖嘖,還有點眼熟呢……霧草!我想起來了!閻王……」
司機猛地一拍大腿,車體瞬間失去控制,撞向一旁的護欄。很快,又被他以極高的車技,把偏離軌道的車子撥回原來的位置。
有經驗的老司機,一定會被他的臨場反應和醇熟車技所震驚。
「主子,我是閻王殿的墩子。老閻王吩咐過,只要您踏進京都的地盤,就是正式接任新一代閻王之時,我們這些閻王殿的人,全都要听從您的吩咐!」
墩子停頓片刻,猛地踩了一腳油門,「您坐穩了,三分鐘之內,我一定把您送到高鐵站!」
一切發生得這樣突然和意外,方飛浪覺得自己可能遇到了一個瘋子!
主子?墩子?老閻王?新閻王?閻王殿?
這說的都是什麼傀話?
「你認錯人了吧?」方飛浪皺著眉頭,歪頭看向司機,「我听不懂你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