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母憋著老臉通紅，也沒能說出實情，索性把鍋甩給老頭方福。
「老頭子，還是你來說吧！我先喝口水！」
方福一臉無奈地接過話茬，「這有什麼，實話實說唄！」
倆人你來我往，又浪費了半天口舌，仍然沒說到主題上。
方飛浪忍不住打斷二人，「她怎麼了？」
方父再次看向方母，依舊沒有要說的意思。
沒辦法，方母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她流產了！孩子掉了！是個男嬰……她一時接受不了，瘋了……」
啪嗒！
丁申醫的筷子，掉落在地上，他愣模愣眼地看向方家二老，一臉難以置信。
按照現在的醫學水平，九個月完全可以生出來，怎麼會流掉？這不科學啊！
方飛浪面色復雜地看向父母，「怎麼掉的？她現在人在哪里？」
方母一聲嘆息，「要我說，這就是她的命！」
「一周前，她在樓下遛彎，不知道從哪里躥出來一條毒蛇，把她給咬了……」
「孩子生下來就沒氣了，渾身青紫，連哭都沒哭一聲！大夫推測孩子可能中了蛇毒！」
「紅顏听說孩子沒了，當時就瘋了。現在在南山療養院里住著，我們每天都去看望她，听說情況很不好……」
方飛浪沉默不語，放下碗筷，默默轉身回房，把自己關了兩個小時。
方父和方母草草收拾了一下，雙雙回房。
剩下丁申醫和王法坐在客廳沙發上，大眼瞪小眼。
「這寧紅顏命也是真苦！但凡主任在家，孩子都不能沒！」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半天，丁申醫困極了，躺在沙發上合衣睡著。
王法端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臨近半夜時，忽然听見有腳步聲傳來，忙睜開眼楮。
方飛浪換了一身衣裳，一邊下樓一邊囑咐王法，「我出去一趟。」
「我跟你去。」王法果斷道。
方飛浪搖頭，「不用，你在家守著他們老少就行！」
簡短對話後，方飛浪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他一頭鑽進保時捷，車子風馳電掣一般，躥出小區。
半個小時後。
保時捷停在南山療養院門口，方飛浪從車里下來，徑直走進療養院。
門口值班的保安，正在打瞌睡，根本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方飛浪長驅直入，在護士站查到寧紅顏的房間號碼，如入無人之境，直奔病房。
嘎吱。
推門而入的一刻，方飛浪看到那張，和老婆極度相似的臉。
此刻，正病懨懨地躺在床上打吊水。
听到有人進來，也沒有任何反應，像是睡死過去一般。
方飛浪走到床邊，語氣平淡道，「別裝了，我知道你醒著。」
兩行清淚，順著寧紅顏的眼角滑落。
下一刻，她緩緩睜開雙眼，失神地看向方飛浪，一言不發。
「你沒瘋，為什麼要裝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寧紅顏沉默，眼里淚水漣漣。
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方飛浪立刻去模她的脈搏。
被人毒啞了？
心中猜測被證實的一刻，方飛浪不禁皺起眉頭。
之前听老媽說，孩子無故沒了，他就心生疑惑。
如今，寧紅顏無故被毒啞，越發堅定了他的猜測。
這里面有問題！
幕後黑手倒是誰？
他為什麼要如此對待寧紅顏？
以他的醫術來看，寧紅顏已經無法再開口說話。
想問出真相，只能靠其他方式。
不過，以她目前的狀況來看，應該也不會說出什麼來。
從流產，到被人毒啞，到裝瘋，這個可憐女人所經歷的一切，讓人十分捉模不透。
就在方飛浪陷入沉思之時，忽然听到樓道里傳來一陣高跟鞋腳步聲。
身形一閃，他隱藏到窗簾後邊。
現在已經是凌晨時分，如果不是護士過來查房，一定有問題。
門開的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從方飛浪的角度，一眼就能看出來，那人是個男人！
方飛浪屏息凝氣，注視著男人的一舉一動。
只見他走到病床前，輕輕撫模著寧紅顏的臉頰，咧嘴一笑道，「小紅，我來看你了！你今天有沒有想我？」
說話間，他拉過一張椅子，在病床前坐下，深情款款地看向寧紅顏。
「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愛你有多深，你比誰都清楚！」
「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要生下那個男人的孩子，也不會有今日這般下場。」
「小紅啊！他有我對你好嗎？你干嘛非要對他死纏爛打？」
「我听說那個方飛浪已經回來了，你放心，我明天就去找他報仇！」
「等我替你報了仇，咱們一起遠走高飛好不好？」
……
男人近乎病態的神情，讓人看了極度不適。
病床上的寧紅顏，一臉驚恐地瞪大雙眼。
眼角的余光，時不時地看向窗簾後方的方飛浪，似乎在向他發出求救信號。
她的反常行為，迅速被男人捕捉住，他緩緩回頭，看向窗簾後面。
下一刻，他從後腰處抽出匕首，面露凶光地走向窗前。
「誰在後邊？出來？」
話音未落，一道人影閃過。
等男人反應過來時，咽喉處已經被方飛浪死死掐住。
「你是誰？為什麼在這里？」
面對方飛浪的質問，男人理直氣壯道，「我是小紅的男人！」
方飛浪微微一愣，他對寧紅顏的過去，一無所知。
也從來沒想過，去調查她的身世。
因為不愛，所以慢怠。
他這輩子，心里最虧欠的人，就是寧紅顏。
「說清楚！」方飛浪寒聲道。
燈光微弱，男人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一陣濃烈的殺意，從對方眼中迸發出來。
不知為何，他竟然有些顫栗。
「我和小紅青梅竹馬，自幼指月復為婚！後來她離家出走下落不明，我足足找了她三年……」
男人艱難地解釋著，方飛浪大致听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下一秒，他松開手，任由男人跌坐在地上。
他確信男人沒有撒謊，只是有些無法理解，為何寧紅顏會那麼懼怕他。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害死的？」
方飛浪直勾勾地盯著男人的眼楮，但凡男人肯說一個「是」，他即刻要了他的性命！替那對可憐的母女報仇！
「什麼？」
男人大口喘氣，一臉錯愕地瞪著方飛浪，「你別想往我身上潑髒水！我從來沒干過那些髒事！我愛小紅，愛她的一切！是方飛浪害了她！」
直到此刻，他也沒認出，眼前這人，就是他恨透了的方飛浪。
「這麼說，她被毒啞的事，也和你沒關系了？」
方飛浪字里行間的咄咄逼人，讓男人十分反感，他的表情發生微妙的變化，甚至開始眯起眼楮，盯著他，似乎想要確定他的身份似的。
「當然！」他理直氣壯地說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方飛浪垂眸，低聲喝道，「滾！你不配知道！」
成王敗寇，男人知道自己不是方飛浪的對手，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起來，倉皇逃離。
走到門口時，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寧紅顏，囑咐她道，「小紅，你放心，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一段小插曲，沒能解開方飛浪心中的任何疑團。
他獨坐在病床前，一動不動地盯著寧紅顏看。
多麼美的一張臉，和老婆幾乎一模一樣。
為什麼自己身邊的女人，都要比旁人，承受更多的苦難折磨？
到底是誰在背後，干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老婆女兒身中巫毒，至今無解。
連寧紅顏也……
二人對視半天，寧紅顏突然伸手握住方飛浪的手，拼命搖頭，也不知道想表達什麼。
方飛浪把手機遞到她面前，希望她能把心里話，打字說出來。
寧紅顏接過手機之後，迅速敲出一段話。
「不要為我傷心，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求你發發慈悲，送我去死！求你了……」
這段話，讓方飛浪心中無比詫異！
一心求死？
「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方飛浪盯著寧紅顏的眼楮，一字一頓道，「我替你報仇。」
眼淚撲簌簌流下，寧紅顏悲嗆一笑。
笑容里透著絕望和自責，她轉過頭，不再看方飛浪，再次陷入沉默。
方飛浪一聲嘆息，「我對不起你，有什麼要求，你盡管向我提！」
不管怎麼說，寧紅顏都是老婆的親妹妹。
就算看在老婆的份上，他也要對她負責。
听到這話，寧紅顏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方飛浪又等了半天，這才起身離開病房。
剛從醫院里出來，就听見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一道粗重的呼吸聲，帶著刺耳的男高音，響徹他的耳畔，「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