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擱淺

在海上遇上風暴並不是什麼稀罕事,一群水手的應對也十分純熟,他們飛快地落下風帆,搖搖欲墜的船體頓時穩當了許多,然而水手們並沒有因此而松一口氣,因為風越來越大,一直過了許久,都沒有停歇的征兆,而船身的顛簸則越來越劇烈。

船艙里面的小女孩‘誒呦’一聲在顛簸中滑倒在地,這似乎給了菲娜小姐一個機會,她注意到床上放著的剪刀,身子一竄躍了過去,反手剪斷手上的束縛,奈菲絲暈頭轉向之際根本來不及攔阻,就見菲娜拍了拍床邊的地板,一頭扎進地板上露出的密道里面。

這種地方當然會預留下緊急逃遁的出口。

奈菲足足傻眼了五六個呼吸,才在船身的顛簸中跌跌撞撞地跑進舵艙,看到一行人面色凝重地站在那里,根本來不及多說一句話,一陣巨大的風浪擊中了船身左側,立刻讓大船傾斜到了垂直的角度,所有人都仰翻在地。

奈菲絲尖叫一聲,撲進了潘尼的懷里,法師緊緊地摟住她,用準備在手的蛛行術將雙腳吸附在地板上,勉強維持住了平衡。

一陣劇烈顛簸之後,奈菲絲驚魂未定地喘了幾口氣,才抬起蒼白的臉,結結巴巴地開口︰

「大人,她她她。」

「下層船艙漏水了!」充滿絕望的嚎叫聲傳進了船艙,十幾個渾身[***]的水手面紅耳赤地跑了進來,他們之中還有著同樣狼狽不堪的菲娜大小姐,這讓自覺失職的奈菲絲低下了頭,不過潘尼只是眼皮跳了跳,他知道現在不是計較這些事情的時候。

「我們完蛋了。」菲娜小姐絕望地揪著頭發。

下層的漏水聲淅淅瀝瀝地返了上來,所有的水手都面色如土,這種聲音對他們而言可不是如何悅耳。

「船艙是怎麼漏水的?」羅本詢問一個看來冷靜些的下層水手︰「這種程度的風浪沒有這麼大的破壞力。」

「我們踫上了什麼東西。」水手喘著粗氣道︰「礁石,對!是礁石!」

「附近有陸地!」羅本眼楮一亮,他仿佛抓住了希望,急忙湊到抓狂的菲娜旁邊︰「小姐,我們還有戲。」

「有什麼戲?」菲娜歇斯底里地吼叫著︰「你先告訴我陸地在哪里?該死,這艘船快要散架子了!」

腳下的地板發出吱吱扎扎的開裂聲,這艘船確實里散架子不遠了。

就在這時,下面再次傳來一陣劇烈的踫撞,這次的船板碎裂聲清晰而明快,許多船員臉色蒼白,兩腿發軟地開始了祈禱。

「這倒是個好消息,連綿的礁石,說明了我們正在靠近陸地。」

「好消息個鬼,在那之前我們就會摔死撞死,沒死的也會淹死!」菲娜憤怒地撲向站在那里一邊施法一面說風涼話的潘尼,不過旁邊的蘭妮輕松地將她一把扭住,她不斷地掙扎著,借著一陣顛簸掙月兌了蘭妮的爪子,如同一只憤怒的小貓︰「都是你這個混蛋讓我們轉移航線,現在我們完蛋了,你也完蛋了!」

「安靜。」潘尼說了一句,緊緊吸附在地板上的身體除閃光變化著符文的雙手外紋絲不動,他說完了這句話,閉上眼吟誦了幾句咒語,還在顛簸中平衡著身軀的水手們頓時感到身軀被一股力量凝固在空中,周圍飛濺的碎木片和各種零件也同時凝固住了。

好像被一個巨大的圓形力場包裹,其中的水手雖然還能動彈,不過卻有一種失重的感覺。

引導完了這個名為庇護力場的法術,法師睜開了眼楮,微微松了口氣。

菲娜小姐不可置信地動了動手腳,感覺到周圍的神奇力量,不由得驚嘆一聲。

她還沒有見過多少次真正的法術。

法師的修行大多數時候都是呆在法師塔里進行研究,在費倫各地行走的法師冒險者階層通常不高,平常使用的法術,大多數也是如淨化水源之類的低階法術,即使連三環以上的中層法術都很少見到。

而見多識廣一些的老羅本看著潘尼的目光頓時帶上了更深的戒懼。

對大多數費倫人而言,巫師是一個值得恐懼的群體,即使是這個群體中的一個低階成員,也是值得畏懼的,在潘尼施展出這個法術之前,羅本只以為他是一個低階的法師學徒——催眠術不是什麼高階法術,而潘尼的年紀似乎也決定了他的施法能力高不到哪里去。

不過法師這次施展的法術他卻是知道的。

他年輕時候曾有幸隨一位渥金神廟的牧師學過一點淺薄的神術,懂得一些法術辨識技巧,也粗通如何衡量一個法術中包含的法術力量——自然清楚這種層次的法術不是一個法師學徒能夠使得出來的。

所以他心中的戒備就更深了一層。

就在不久之前他還認為只要小姐能夠自由,他有許多方式能夠對付這個小法師,但是如果目標是一個強大的高階法師,那一切就要重新打算了。

在費倫除了少數法師扎堆的國度之外,中高階巫師極為罕見,在一些地區,即使是有塞爾普通導師實力的中層施法者,也能成為大人物。

更何況是這個大人物如此的年輕。

一個如此年輕的大人物法師,羅本看著潘尼的臉,越想越是汗顏。

當然,他能在這種災厄之中有閑暇去想這些事情,是因為某種程度上說,他們確實是安全了。

當風浪和礁石一層一層把船體剝開後,只留下一個巨大的力場球被風浪吹著在海上急速漂浮。

這個由力場支撐起來的透明球體里面包含了一部分粉碎斷裂的船板還有四十多個漂浮在空中的人。

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船在視線里面粉碎,然後傻子一般被這陣風吹到了一個濕潤長滿椰子樹的海岸上,在力場球撞上沙灘之時,巨大的撞擊力讓球體凹陷了一下,然後‘啪’地一聲輕響中爆開,其中的船板,碎片,零件,人都跌落在了松軟的沙灘上,發出一片哎呦哎呦的聲音。

非常狼狽。

與提前施展了浮空術的法師的瀟灑形成鮮明對比。

不過法師可沒有刻意擺譜的意思,他並沒有落地,而是飄到高空開始觀察周圍的地形。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冒煙火山口,這讓他不輕不重地驚訝了一下,視線落到火山口兩邊,遠處是一片碧藍的海水。

潘尼皺了皺眉。

這是一座火山島嶼。

視野所及之處的一片荒莽綠野讓他皺眉,全無的人煙讓潘尼知道這很可能是一座荒島。

冒煙的火山口和近處可見一直從山口蔓延到海岸的噴發痕跡也告訴他,不太可能有人會定居在這樣危險的地方。

不過還好的是天上總有飛鳥的痕跡,這終究不是一片不毛之地。

似乎還不算太糟。

潘尼緩緩降低了高度——重要的是風太大了,雖然沒吹破他的法師護甲,不過卻讓他感到很難受。

然而當他降落到地面附近的時候,卻看到蘭妮與一眾水手對峙著,雖然水手們都沒拿出武器,但氣氛一樣劍拔弩張,而奈菲則站在蘭妮的身後,露出半邊臉看著被一群水手擋在身後的菲娜小姐。

先前不友好行為埋下的敵對種子在這個時候生發出了萌芽,旗幟鮮明的對立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當法師從天而降的時候,所有的水手都打了個寒顫,面帶懼色地退後了幾步。

他們現在知道了,這個法師擁有非同凡響的力量。

「都回來。」菲娜小姐忽然說道。

大副愣了愣,又听到菲娜大聲強調了一邊︰「回來!」

眾水手緩緩退到了菲娜的左右,連綿繃緊的神經似乎稍稍松懈了一下,菲娜神色復雜地看了一眼巫師三人,轉過頭去就不再說話了,老羅本邁著短腿跑到潘尼旁邊,恭謹地欠身道︰「這位大人,無論如何,很感激你剛才出手相救,雖然我們有些呃……誤會,但我想我和我們小姐,還有水手們都不會忘記你的恩惠的。」

「誤會?誤會解開了就好。」潘尼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看了看神情頹唐,大多數又開始跪下禱告感謝神明的水手們︰「你們準備怎麼做?」

「也許,我們應該先造一艘船。」羅本看了看後面的水手們,同樣有些喪氣地聳了聳肩。

「是個好主意,不過,我們也需要一艘船帶我們離開這里。」潘尼如此說道。

借助這些經驗豐富的水手能夠讓法師的海上旅行危險姓大大降低。

他試探著提出了合作的建議。

雖然剛剛還劍拔弩張,弄出過一些不愉快,但是法師的法術讓丹林頓玫瑰號上的人們絕處逢生這是不爭的事實,盡管心存戒備,但是卻沒有鮮明的敵對意識。

所以還是可以談的。

「大人,您是一位強大的法師。」羅本嘴唇蠕動了兩下,如此說道。

「哦?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流浪巫師而已。」潘尼搖了搖頭,說道流浪的時候,嘴邊出現一絲苦笑。

是,他現在是個流浪巫師,至于羅本口中的強大,他更是不以為然,出身于巫師成群的塞爾,他不覺得自己有哪里強大。

「無論如何,請讓我們謹慎地考慮你的建議。」羅本低下了頭。

法師挑了挑眉毛,這就是委婉的拒絕了?

羅本額角冒出幾滴冷汗。

拒絕一名強大的高階法師,是有風險的。

他應該清楚這一點。

就在這時,坐在沙灘岩石上的菲娜忽然大聲地哭了起來。

「我的貨物全完了,嗚嗚嗚……」

丹林頓玫瑰號的一眾人士和法師一行頓時面色各異了起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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