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韓帝緩緩的從凌空落下，站在錢老祖面前一米之處，俯瞰著錢老祖奄奄一息的軀體。
此刻，錢老祖身上再無之前的銳利鋒芒，有的只是一個即將遲暮老人的悲涼和淒慘。
他的衣衫破碎，露出干枯破損的身軀，上面皆是密密麻麻的傷口，有細小的血液正在往外滲透。
然而，他的軀體已經喪失了修復了能力，這是永久不可逆的傷勢。
現在唯一支撐他活下去的，便是他八品巔峰的身軀，拖著他苟延殘喘。
「原本，你還能見到明日的太陽。現在，你僅剩的壽命，只能跟著今日落下的夕陽一同消逝。」
韓帝面無表情的開口。
突然，緊閉雙眼，露出痛苦神色的錢老祖，發出了悲涼的笑聲。
「哈哈哈！我終于還是敗了！錢家，終于還是敗了！」
他的眼角參雜著渾濁的淚水落下。
「我原本以為，錢家可以輕松成功，卻沒想到，半途殺了一個你。你憑借一己之力，不僅摧毀了錢家布局，你還擊敗了我！有你在，無論錢家後輩再有何居心，恐怕都不能實現了啊！」
錢老祖仿佛認命一般，這一刻的他，可憐，可悲，可恨！
「即使沒有我，錢家的野心同樣不可能實現。」
韓帝平靜的回答。
這一刻的雙方，才像是真正的撇去那些復雜的仇敵關系，只是單純的八品巔峰之間的對話。
突然，錢老祖想到什麼，咳嗽了一下，一口濃郁的血氣吐出來。
不過他絲毫沒介意或者驚訝，因為他的身軀他自己清楚，時日無多，只剩下最後的苟延殘喘。
「我一直很好奇，你的實力究竟是什麼程度。」
「八品巔峰。」
「你知道的，我不是想問你八品巔峰，我是想要問你，那最後一步，你究竟踏出沒有？」
這一刻，錢老祖眼里浮現熾熱的光芒。
他迫不及待想要得到韓帝的回答，倘若韓帝真的是九品，那麼他的心里會松一口氣。
因為，八品巔峰敗在一個九品手中，這本就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他的挫敗感也會消失。
同時，錢老祖能夠感覺韓帝並沒有比他強大太夸張的地步，如果這樣，那麼他能夠知道八品巔峰和九品的差距究竟多大。
聞言，韓帝停了許久。
他朝著錢老祖搖了搖頭。
錢老祖眼中熾熱的光芒消失，轉換成不能置信的表情。
「不！你一定是在騙我！告訴我，你一定是在騙我！」
這一刻，他心里構建的世界仿佛崩塌一般。
韓帝知道，錢老祖問這話的意思是什麼。
憑借韓帝的實力，對付錢老祖乃是壓倒性的勝利，但是韓帝依舊處于八品巔峰，並未九品之境！
錢老祖瞬間就能明白，這傳說中的九品，究竟是多麼恐怖而遙遠的地步！
強大如韓帝，都不是九品。
那麼憑借他如今蒼老的年紀，又如何能夠踏入九品呢？
想到這里，錢老祖露出又哭又笑的表情，滿是悲喜交加。
他為之奮斗一生的目標，到臨死他以為自己距離那一步就差了最後一步，但是他的命不好，天意弄人，讓他半途隕落。
如果是這樣，錢老祖心里都能好受一些。
但是最終的結果不是這樣，他努力一生，到頭來他以為的就差一步，竟然還差著相當的距離！
「咳咳咳！」
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響起。
錢老祖口腔的血液順著嘴角流下，淌滿全身。
他垂著頭靠著一處石堆之上，身上的精氣神逐漸消失。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錢老祖此刻就像鄰家的老者一般，對著鄰居的小孩和藹的開口。
「韓帝。」
韓帝平靜的回應。
「韓帝，真是霸氣的名字，尋常人的命格鎮不住這種名字，但是你能夠鎮住，說明你天生命里就是人中龍鳳啊！」
「你的姓氏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不過他已經死了好多年了，說出來你可能不認識他，他的名字叫韓天塹。」
錢老祖再也沒有倨傲，凌厲，冰冷，此刻只有臨死前的祥和，以及想要說說幾句心里話。
听到這里，韓帝的眼角微微一跳。
他的心髒猛的跳動，他有一種預感，錢老祖似乎要說一些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要知道，錢老祖可是活了百年，從上個世紀就存在的古老人物。
年齡之上，他甚至比守棺老人還要大上三十年。
「他，怎麼了？」
韓帝抑制住迫切的情緒，讓自己變得鎮定下來，假裝平靜的開口。
「他啊！命運多舛，雖然年紀輕輕，實力高強！哦對了，不過你比他更加強大一些，至少這個年紀，他沒有達到你這種地步。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我們這些舊時代的余黨，新時代再也沒有能夠承載我們的船只了啊！」
「不過韓天塹也是極為年輕的時候就達到了八品巔峰。當初我甚至提出想法，希望讓韓天塹加入錢家，迎娶我那不知道多少代的孫女後代了。現在當年的人死了，一個都沒有活下來啊！只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現在。有時候想想，命運真是捉弄人啊！我壽命悠久又如何？當年的那些老友，如今早已化作一捧黃土，不在人世了。」
錢老祖深深的嘆了口氣，語氣之中滿是悲涼。
韓帝盯著錢老祖的模樣，想要上前修復錢老祖的身體，以免他話還沒有說完人就死了。
錢老祖看見韓帝的模樣，搖了搖頭。
「不用擔心，在我將心里話說完之前，我是沒有那麼容易死掉的。要知道，我可曾經也是一名八品巔峰啊！」
說道這里，錢老祖臉上露出難看的笑容，他咧著嘴，滿是猙獰的鮮血。
「十年前，韓天塹被當年的大宗師幾人聯合圍殺，其中為首的策劃者便是潛龍。不過如今的潛龍手眼通天，炙手可熱，在朝堂之上那也是一手遮天的存在！但是，當年的那幾大宗師，卻是全部銷聲匿跡，不再出世。」
「你猜，這是為什麼嗎？」
錢老祖臨了突然浮現調侃的意味。
然後錢老祖露出苦澀的笑容︰「真是要死了，臨老的時候腦袋里總是浮現童年的快樂啊！」
韓帝看著老祖有些返老還童的模樣，微微嘆了口氣。
倘若錢老祖不選擇這條路，現在恐怕他們也許能夠成為忘年之交。
「這件事其他人不知道，因為知道真相的人基本上都死了！現在所有人能夠查到的隱秘，全部都是編纂出來的隱秘！說是隱秘，其實是潛龍故意安排，就是想要給有心人去查的，借此來隱藏當年的真相！當然，這個編纂的真相同樣讓人震驚無比，所以不少人查到這一步，基本上相信了事情的真相如此。」
說到這里，韓帝臉色也浮現了疑惑地神色。
倘若錢老祖說的是真的，那麼他所查到的一切，潛龍聯合當年的宗師聯合殺掉韓天塹，然後潛龍將其他宗師追殺的事情，其實都是潛龍故意編纂，然後讓其他人所查的？
想到這里，韓帝微微吸了口氣。
那麼潛龍的手段和城府，這可實在太深了！
究竟有多少人能夠看得清楚，潛龍真實的面目，究竟是什麼人？
「真相是什麼？」
韓帝冰冷的追問，他盯著錢老祖，面孔滿是嚴肅。
錢老祖看著韓帝追問的模樣，突然笑了笑︰「你這副認真模樣，還真的頗有當年韓天塹幾分模樣啊！」
「事情的真相就是，當年潛龍所找到的其他三名大宗師，毒君，荒鱷，龍王，他們都不是本人！這些人，全部是域外強者偽裝假冒而來的！其目的就是協助潛龍之力，剿滅對域外威脅極大的一個人，韓天塹！」
說到這里，韓帝似乎又發覺了一個什麼不得了的線索。
他的父親，韓天塹，竟然和域外有莫名的聯系！
听著錢老祖的意思，域外的人似乎懼怕他的父親，所以會和潛龍共同出手，滅殺韓天塹！
「真相很簡單，但是往往讓人不敢相信！潛龍殺掉韓天塹之後，他知曉如果不剿滅真的大宗師，那麼他的計劃絕對會有敗露的那一天！勾結外域強敵，剿滅內部自己人，這種天大的罪名，縱然他潛龍，那也是承受不住得啊！」
錢老祖悲涼的嘆了口氣。
「唉，跟你一個後輩說這些東西干什麼呢？這件事發生的時候，你估計還在上學，當一個安安靜靜的學生吧。你不知道這些事情也十分正常啊。」
「韓帝，我知曉自己要死了，死之前想隨便說些話。這些話你就听在心里，不要隨便亂穿，以免對你遭來殺身之禍。」
「哦！我想起來了，你是北境之帝，實力高強，境界高深。但是我還是得提醒你啊，我活了百年，深深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麼可怕，許多人就是在不以為意，自以為是中陷入世界的深淵之中。再強的強者，如果不獨善其身，小心翼翼，也總會有跌落的那一天啊！」
韓帝盯著錢老祖的模樣，突然認真的點頭。
「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