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韓天塹冷不丁的開口說話︰「龍天闕，你我同出師門，又是在同一個師傅下教導出來的，你現在可還記得師傅在你我下山之前所教誨的叮囑嗎？」
兩人默默的朝著霓虹街道的盡頭而去。
潛龍微微眯著眼，似乎在追憶。
師傅的教誨。
于他而言，都是半生以前的事情了吧。
他記得有些不太清楚了。
韓天塹自顧自說著︰「以蒼生為責，負國家之使命，承天師之榮光。」
寥寥數句，可以窺見老天師畢生的崇高追求。
「哦，好像是這樣來著。」
潛龍微微頷首，似乎想起了一些。
那天師老頭不是最終死了。
還是因他而死的。
對于這個師傅，潛龍可沒有那麼多的感情。
在潛龍看來，自己的這個師傅，更多的時候在三番五次的阻礙他的行動，不讓他做這做那。
次數多了後，潛龍也就煩了。
既然煩了，那就殺了便是，也就不礙事了。
韓天塹回頭瞥了一眼這個顯得冷漠無情的師兄。
「你已經忘了師傅的教導了？」
潛龍淡淡回答︰「沒有。」
顯然是心口不一，只是為了應付韓天塹罷了。
韓天塹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之上追究下去。
「吃碗粉？我請客。」
忽而。
潛龍看見街邊的一家正準備關門的粉店，便是朝著韓天塹說道。
「你餓了？」
韓天塹冷冷盯著潛龍。
潛龍笑著搖搖頭︰「我記得你我下山的那一天，就是在山下吃了碗粉，從那碗粉之後，便是沒有見過面了。」
「再一見面，沒想到就仇敵相向了，說來也唏噓，同出師門，卻是兩種不同的命運結局，只能感慨一聲命運無常吶。」
听著潛龍的喟嘆，韓天塹停下腳步。
他冰冷的回答︰「那就去吃一碗粉。」
于是，兩個人朝著街邊粉店而去。
那家店的老板是中年男子，平時晚上顧客不少，生意不錯，但是奈何今夜暴雨連連，外加北境淪陷一事，讓他生意遭到了影響。
一到店口，兩人便是听見中年男子的喃喃自語。
「這上京，看來是快要呆不下去了。」
「再攢點錢，就回南方老家避避難吧。」
「可憐了這天下百姓，沒有遇到一個靠譜的朝堂吶！」
這話皆是落在了韓天塹和潛龍的耳里。
兩個人浮現不同的表情。
韓天塹眉頭凝重，而潛龍嘴角帶著笑意。
「老板，上兩碗素粉。」
從門外傳來顧客的聲音，讓原本打算關門的老板重新又提起了精神。
有錢不賺王八蛋。
「來了。」
韓天塹和潛龍則是坐在靠著門外的座位，隔著玻璃能夠看見外面的傾盆大雨。
老板端上兩碗熱騰騰的素粉，然後遞給兩位顧客，他頗為好奇兩位顧客明明是從傾盆大雨之中走來，也沒有見到撐傘，怎麼會身上沒有一點點水珠的痕跡呢？
「兩位似乎是奇人？」
老板自然不清楚眼前兩人的真實身份是多麼的恐怖。
畢竟在普通人的視野之中，他們能夠知道和了解的事情有限，所以更多的是想著如何過好他們各自的生活。
潛龍看懂了老板的疑慮。
他在桌上擺出了一張紅色的鈔票，然後笑著說道︰「老板不用找了，有些好奇心建議不要多余了。」
老板接過鈔票，自然懂得潛龍的意思。
「我懂」
然後他便是識趣的坐在遠處，不再打量這邊。
上京之中，多的是臥虎藏龍之人。
可能隨便的街上某個不起眼的人，就是某一個非富即貴的存在。
他看著這吃粉的兩人氣質非凡，想來並不是簡單之輩，不過要是大人物的話，怎麼會深夜暴雨在他家小粉店吃粉呢？
這也不太符合大人物的身份吧。
「好久沒有吃過這人間煙火了。」
潛龍眯著眼笑著。
然後熟稔的撥開筷子，迅速攪動了一下粉，將佐料拌勻之後，趁著一口鮮美的熱湯，湯汁掛在晶瑩的粉上，用筷子夾起來送入口中。
吸溜一聲。
潛龍露出了頗為滿足的表情。
這個表情，在潛龍的記憶之中，似乎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韓天塹看著旁邊潛龍吃著熱騰騰的湯粉的時候，自己也是夾起筷子，如同潛龍一般吃粉。
這一幕，讓韓天塹恍然之間回到下山的那一年。
他和龍天闕乃是意氣風發的年輕人。
兩個人都有各自的抱負和想法。
一個要去南方，參軍報效家國，另一個要去北方，投身朝堂手掌權勢。
他們都完成了當初的承諾。
只是，兩個人卻走到了對立的一條路上。
潛龍放下筷子，說道︰「師弟，我從未想到有一天會與你為敵，我以為我們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以前是這樣的，以後也會是這樣的。」
韓天塹如何听不懂潛龍語氣之中的暗示？
他想要讓韓天塹不要多管閑事，兩個人本來就是沒有交集的個體，何必強行交集在一起。
「師兄，如果你不做這些事情，我也不會過問你任何的生活。」
「北境絕對不能淪為敵人的手中，你比我更清楚北境對于大華國的意味！」
韓天塹心中始終堅守底線。
家國完整就是他最後的倔強。
「我當然知道。」
潛龍端起粉碗，喝了一口湯，然後放下來。
「北境失守，意味著大華國北方門戶大開，敵人從這里涌入而來，想要再將他們驅逐出去就是一件難上加難的事情了。」
「而且，北境距離國都上京不遠，一旦國之首都淪陷，距離這一國淪陷也就不遠了。」
「八大君王野心蓬勃，東方這塊土地他們覬覦很久了，一旦被找到機會之後，他們就會死死咬住不肯放手。」
「這些狼子野心的君王，可是沒有任何的道德底線的。」
「但很遺憾，我還是這麼做了。」
韓天塹深吸一口氣。
眼前的潛龍比他看的更加的清楚明白，但是他仍然是這麼做了，放進來了八大君王，將北境拱手相讓！
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韓天塹不明白！
「龍天闕，你告訴我，你究竟憑什麼，為什麼，又有什麼資格做出這個決定？」
「你知道你害的是多少人嗎？」
「億萬大華國人民啊！」
潛龍嘴角上揚，頂著趨于憤怒的韓天塹，放下手邊的筷子。
筷子按在桌上。
他微笑的說著︰「我當然知道，什麼都知道，也很清楚後果。」
「但是我就是這樣做了。」
「這片土地上，有太多讓我感到憎惡和厭煩的事物了。」
「是時候，需要靠著一些外來的力量，將他們強力的清洗掉了！」
「這就如同一塊巨大的腫瘤，只有割掉，才能擁有新的生命，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