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不由疑惑的問道︰「汪太醫,平時,不都是薛運薛太醫來為本宮請平安脈的嗎?她人呢?」
汪白芷低著頭道︰「她像是有些私事,這兩天告假了。」
「哦……私事?」
南煙微微蹙眉。
她知道,薛運是白龍城的人,在炎國境內,應該是沒什麼親戚朋友的。
她跟著他們回來,也就是為了「游歷」。
還能有什麼私事呢?
她有些不解,又擔心是那天念秋的惡作劇造成的,但又不好多問,只淡淡的點了點頭,道︰「本宮知道了。」
于是,汪白芷便上前來為她請脈。
診過脈之後,汪白芷說道︰「娘娘的脈象平穩,倒是恢復得不錯。只是,還是不能累著,平日里切不要憂思過重,好好休息才是。」
南煙點頭道︰「辛苦了。」
于是,汪白芷告退離開。
南煙仍舊坐回到臥榻上,雖然擺出一副休息的姿態,但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完全沒有要休息的樣子。
最近發生的事,一件一件,雖然不似過去那樣火燒眉毛,生死攸關,但每一件,都像是一條毒蛇,糾纏在她的心上。
不知什麼時候,就會一口,狠狠的咬住她。
而就在她愁容滿面,正沉思不語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陣咿咿呀呀,女乃聲女乃氣的聲音。
南煙一听,眼楮都亮了起來。
那是,成鈞的聲音!
她急忙起身,剛一探頭,就看見高大的祝烽,懷里抱著一只小家伙走了進來。
「成鈞!」
當娘的自然是第一眼看到孩子,叫過之後才回過神來,急忙走上前對著祝烽行禮。
「妾拜見皇上。」
祝烽抬手讓她起身,然後說道︰「知道你一定想他的,所以帶他過來。」
南煙起身後,迫不及待的就從他的手里接過孩子。
才幾天不見,成鈞好像又沉了一些。
她抱過來的時候,都感到細瘦的胳膊有些撐不住了,祝烽急忙也伸出一只手在她的手臂下面護著,兩個人一前一後,小心翼翼的抱著孩子走到臥榻前坐下。
因為外面寒風陣陣,所以裹著厚厚的襁褓,但進到殿中,這里燒著地龍,再裹著就會太熱,南煙小心的將襁褓解開。
一解開,她就愣住了。
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他穿的是什麼呀?」
只見小成鈞的身上,穿著一件嬰兒的小衣裳,可這衣裳不同一般,卻是用幾十上百塊的碎布拼成的。
而且,那碎布也不是新的,似乎是舊的,磨得非常的綿軟,有的地方甚至因為清洗了太多次,都發白了。
祝烽的臉上卻帶著一點得意的笑容。
說道︰「你不懂,這叫百家衣。」
南煙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癟了癟嘴。
她怎麼會不懂?
比起從小生在皇家的祝烽,她才是真正穿百家衣長大的。
百家衣,是民間的一種說法,一些大戶人家的小孩子出生之後,長輩擔心他的福氣不夠長不大,故意去一些貧苦人家討要碎布頭做衣裳,讓孩子穿差一點,好告訴閻王爺知道,這孩子的福氣薄,你老人家就不要再給他吃苦頭,讓他平安健康的長大吧。
不過,大戶人家穿百家衣,是為了給孩子攢福氣。
可南煙的百家衣,是因為,自己穿不起好衣裳,從小就撿司慕蘭的舊衣裳穿,破了洞的,還得縫縫補補,所以看起來跟百家衣一樣。
沒想到,祝烽居然還知道這個。
南煙啞然失笑︰「皇上是讓誰,給成鈞做了這個。」
祝烽還帶著得意的神情說道︰「在他出生之前,朕就已經讓人到民間去收集這些布頭,你放心,洗得干干淨淨,而且熨得軟軟的,他穿著可舒服了。」
「……」
南煙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
祝烽這個「傻父親」,竟然為了孩子還想到了這個。
好笑之余,又有些感動。
只輕聲說道︰「皇上平時那麼忙,還為他想這個事情,反倒是妾,都沒怎麼為這孩子花心思。」
祝烽看了她一眼。
只溫和的說道︰「你以為,朕說要親自教養成鈞,就只是把他帶在身邊這麼簡單?」
「……」
「你如今是貴妃,又在坐月子,皇後走了,後宮的事情都在你一個人的身上,朕原也不該讓你這麼辛苦的。」
南煙急忙搖頭︰「妾哪里辛苦了?」
她倒是沒怎麼辛苦,就算辛苦,也是冉小玉辛苦得每天來來回回。
似乎感覺到了母親的愁緒,躺在臥榻上的小成鈞又伸出兩只手來,小手捧著南煙的下巴,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像是在安慰她。
小手肉肉女敕女敕的,模在下巴上的感覺癢癢酥酥的,仿佛有人在撫慰著她的心一樣。
南煙溫柔的用下巴去摩挲他的掌心。
說道︰「真乖。」
看著這一幕,祝烽的眼神也溫柔了不少。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道︰「對了,送子觀音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
「有什麼人,冒出頭了嗎?」
提到這個,南煙臉上的笑容又斂起了一些,抬頭看向祝烽,輕聲道︰「妾正要去跟皇上說呢。」
「如何?」
「這引蛇出洞的計劃,只怕是落空了。」
「哦?」
祝烽微微挑眉,問道︰「怎麼,沒有動靜?」
南煙輕聲道︰「妾讓小玉帶著東西去了京城最有名的一家玉石的店鋪,那邊,自然也是早就打好了招呼,若有人打听送子觀音的消息,哪怕只一點動靜,都要來稟報。」
「……」
「可是,這幾天了,都沒有任何消息。」
「……」
「小玉也在那店里守了許久,完全沒有一點動靜。」
祝烽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所以,許家的人,可能跟這件事沒有關系?」
南煙道︰「面前看來,也許是的。」
「……」
祝烽沉默了半晌,倒是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跟南煙一樣,他也並不願意面對,皇後這麼多年來,是被自己的親人所謀害的事實。
當然,還有一點,他內心清楚的。
他,也不願意面對許世宗站在自己敵對一方的這個事實。
畢竟這個人……不好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