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小玉便立刻走到內室,從櫃子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個荷包,將那香囊奉到了他們面前。
祝成軒道︰「這是——」
南煙說道︰「這個香囊已經有些年頭了,我想要重新將里面的香料配出來,可是有幾味始終分辨不清,所以想請殿下幫幫忙,看看能不能弄清楚里面還有些什麼香料。」
「哦。」
祝成軒點點頭,小心的拿起那香囊,反復看了兩遍,然後湊到了鼻子下面,仔細的聞了聞。
南煙屏住呼吸,好像這樣就可以不打擾到他似得。
過了好一會兒,她輕聲問道︰「怎麼樣?」
祝成軒抬頭看著她,說道︰「貴妃娘娘分辨出了里面的哪些香料?」
南煙道︰「我聞出的,應該是有香櫞、艾葉,辛夷、還有些少量的冰片和川芎。」
祝成軒點頭道︰「沒錯,不過還有一樣,味道很淡,娘娘沒有聞出來的。」
南煙急忙問道︰「是什麼?」
「安息香。」
「安息香?」
「對,」祝成軒說著,又將香囊湊到鼻子下面聞了一下,說道︰「這種香的味道很特別,香氣中含有辛辣之氣,雖然經過時間太長,香氣已經很淡了,但這種辛辣之氣還殘留著一些。娘娘你聞聞看。」
說完,將香囊遞給她。
南煙接過來深深的聞了一下,果然,在那些復雜的香味當中,她感覺到了一點特殊的香味,包含了一絲若有似無的辛辣氣。
「還真是。」
她說著,對著祝成軒笑了笑︰「還是殿下你來管用,我們幾個聞了好一陣子了,都沒有弄清楚這個香味到底是什麼。」
祝成軒笑道︰「這種香很少見,也是這兩年市面上才有,我也才知道。」
「那,」南煙小心的問道︰「若是十幾二十年前呢?」
「十幾二十年前?那是皇爺爺在位的時候。」
「嗯。」
「那應該是沒有這種香的才對。皇爺爺在位的時候,斷絕了和西域的往來通商,那邊的香料幾乎是沒有辦法進入到中原的。」
他說著,看著這個香囊,道︰「奇怪了,這個香囊看上去,是咱們這邊的做工啊。」
「……」
「居然會有安息香。」
他覺得奇怪,南煙更覺得奇怪。
雖然高皇帝禁止了跟西域的往來通商,但商人唯利是圖,只要有利潤,也難保有人會冒著砍頭的風險走私香料到中原,當然,在這種情況下,肯定量是很少的,價格相對也一定很高,不是尋常老百姓用得起的。
但是,這個香囊,卻是先陳皇後的遺物。
她當然用得起,但,正常來說,她肯定不敢自己去購買這種被皇帝禁止出現的香料來制作香囊。
除非是——
別人給她的。
可是,知道這種香料是禁止使用的,又有誰敢公然送給皇後呢?
南煙隱隱感覺到,這個香囊的來歷不簡單。
哪怕和祝烽的身世無關,也必定有一些其他的曲折故事。
塔娜公主,會用這樣的香料嗎?
她不由得對著這個小小的香囊出神,祝成軒在一旁看著,輕聲問道︰「貴妃娘娘,這個香囊,有什麼問題嗎?」
「啊?」
南煙抬起頭來看著他,急忙搖頭,笑道︰「沒什麼,我也就是問一問。」
「……」
祝成軒畢竟已經不是孩子了。
一看就感覺到,貴妃對這個香囊的來歷,非常的看重,像是在查什麼。
但他也知道,這宮里,不該問的,不要多問。
這樣才能明哲保身。
于是點點頭,又轉頭望外面看了一眼,然後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還要去永和宮找母後呢。」
南煙也起身︰「殿下慢走。」
祝成軒走到門口,想到了什麼,又停下來回頭看著她︰「貴妃娘娘,我還能來看你嗎?」
「……」
對上他溫柔,又顯得很小心的目光,南煙的心里不知怎麼的,就感到一點酸楚。
做錯的是秦若瀾,跟這個孩子,又有什麼關系呢?
他就這樣被皇後放棄,也實在太可憐了。
于是笑道︰「當然可以。不過,後天我們不是就要出發了嗎?在路上有的是機會見面。殿下回去好好準備吧。」
祝成軒立刻笑得眼楮都彎了起來,應道︰「是。」
說完,便轉身跑了出去。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外面,南煙輕嘆了口氣,這時,冉小玉走過來,說道︰「娘娘對他,還是不忍心吧。」
南煙道︰「不管秦若瀾怎麼樣,我都不會對他做什麼。」
「可是,我听說最近,那位秦娘子的日子更不好過了。」
「哦?」
南煙挑了一下眉毛,轉頭看向她︰「康妃他們又去找她的麻煩了嗎?」
冉小玉道︰「這種事就沒斷過。她倒是能忍,一身的傷,好像就等著皇上去了之後,能在皇上面前討個說法。可是娘娘知道嗎,這些日子了,皇上一次都沒去過。」
「哦?」
「有兩次,皇上去那邊看望德嬪娘娘,連門都沒踏進她房里。」
這一點,南煙倒是有些意外。
不可否認,秦若瀾是祝烽的女人,比她出現更早,甚至還給祝烽生了個這麼好的兒子,這已經是既定的事實,所以,祝烽會對她有憐憫之心,往延禧宮中送木炭,也是人之常情。
但她沒想到,他再沒去看過她。
要知道,在他失憶之後,一直是秦若瀾陪在他身邊,而且,他前塵盡忘,自然也就忘記了秦若瀾曾經對他的背叛,兩個人哪怕不是蜜里調油,至少,也會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為什麼反倒,冷了下來。
南煙道︰「是怎麼回事?」
冉小玉道︰「我讓葉諍去探了口風,感覺上,皇上好像想起了他們過去的那件事。」
「哦?」
南煙驚了一下。
祝烽想起了當初秦若瀾原本會入宮,卻故意與他發生關系,生下祝成軒,由此也造成了高皇帝對祝烽疏離的這件事?
南煙想了想,道︰「皇上應該不會是想起來,可能有人告訴他了。」
「哦?」
「畢竟,知道了祝成軒是她的孩子之後,也自然是想要知道,這個孩子是怎麼來的。」
「……」
「就是不知道,是誰說的。」
冉小玉道︰「咱們倒真要感激這個人。」
南煙笑了笑。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玉公公的聲音︰「貴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