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房間里,油燈搖曳的火苗映照著瓦西娜死灰色的臉。自噩夢中醒來之後她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無論卡那扎西如何安慰,始終沒有開口說過半句話。
飯也不吃水也不喝,似乎身體里的靈魂已然死去只剩下個軀殼。
「瓦西娜,我的妻子。是我卡那扎西沒有保護好你。所有一切都是我的錯,但請你不要再傷害你自己了,好嗎?
我保證,那些魔鬼都將會得到懲罰,求求你開口說句話,瓦西娜……」
卡那扎西跪坐在床邊緊緊的握住瓦西娜冰冷的手掌。眼中的淚水無法控制地往下滴落在其手背之上。
似乎感覺到此時丈夫的悲傷,瓦西娜渙散的眼神才得以稍稍聚攏起來。
「卡那扎西……聖山上純潔的雪蓮花已被食腐的鬣鼠所玷污,瓦西娜不配做你的妻子……」
「不!你永遠是我心中的聖潔的女神,瓦西娜生生世世都是卡那扎西的妻子!」
看著瓦西娜終于肯開口說話,這也預示著事情不會再糟糕下去。卡那扎西趕緊起身去廚房端來米粥,這都一天了,不吃飯可不行。
令人欣喜的是,瓦西娜居然沒有拒絕伸到嘴邊的調羹,這讓卡那扎西懸著的心終于得以稍微放松下來。
「瓦西娜,你好好休息。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一切都過去了,閉上眼楮,明日又將是美好的一天。」
幫瓦西娜捻了捻被角,卡那扎西在其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後就退了出去。
一直守候在門口的塔米婆婆見到卡那扎西出來,就想上前再安慰幾句的可卻被擋了話頭。
「塔米婆婆,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瓦西娜,我要出去一趟。太陽下山前我就會回來。」
塔米婆婆還想再說上幾句的,可卡那扎西已經坐上牛車正往村子外趕。
「卡那扎西你要去哪?」
「卡那扎西……孩子回來……」
「……卡那扎西……」
道旁上的村民都想叫住他,可卡那扎西並沒有停下車子的意思,他現在要的只是一個公道。
村口的贊普老爹遠遠的就看見牛車往這邊趕來。自小看著卡那扎西長大的他那里會不知道這個倔強的孩子此時想干什麼。
在Y度這個國家,婦女的地位普遍就低下。加之強*奸犯罪率從來都是居高不下。瓦西娜的遭遇就是放在首都新里德也實屬平常,到最後只能落得是無頭公案一件,更別說是這邊陲之地了。
在卡那扎西的思維里,想要討回公道就只有到十公里外的邊軍營地,哪里駐扎著Y度的一個邊防連。可這樣子去又有何用,這些年來Y軍的所作所為又何曾有過公道。野蠻凶狠的Y度士兵絕對不會為其懲罰自己的士兵,更大的可能則是卡那扎西有被射殺的危險。
瑜珞地區,從來都只被當做佔領區。這里的人民,Y度軍隊對其向來都是予取予求。在這里活了大半輩子的贊普老爹哪里能眼睜睜的看著卡那扎西前去犯傻,于是趕緊牽出他的小黑驢快步跟了上去。可當他跨出村口的時候,卡那扎西的牛車早已消失在視野中。
此行到底能不能討回公道卡那扎西心里有數。但盡管絕大幾率會無功而返甚至會有危險,但是他必須要去。
沒有一個男人看到妻子受屈辱而能夠無動于衷,他亦是如此。去了有沒有結果是一回事,敢不敢去又是另一回事。所以,這一路上他沒有絲毫猶豫,只是不停的揮著手上的皮鞭。前頭拉車的黑牛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皮鞭下的急切心情,這麼多年來未曾真正用力抽打過它的皮鞭此時加諸在身上,使之四蹄不得不跑得飛快。
Y度邊防軍的營地位于喜馬拉雅山北麓的之下。三面環山的獨特地勢讓這個一年四季大部分時間都處在7級大風肆虐下的兵營可以少受太多風雪而安然若素。
U字形的地理環境在這樣雪海里就是天然的良港,突出山崖上修建了兩處碉堡,放在60年前大兵團作戰體系下這里的確是一處易守難攻的絕佳據點。可如今是信息化數字化條件下的戰爭,所以今時今日看來此處除了可以避風之外,對于軍事作用確實有點雞肋。似乎Y軍也認識到這點,山崖上的兩個橋頭堡也就疏于管理,至今有沒有人駐守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而此時卡那扎西頂著風雪就立在這營門外。一山四季的獨特氣候在這里被演繹得淋灕盡致,十公里一路走下來,從郁郁蔥蔥到這白雪皚皚,讓人不得不贊嘆大自然的神奇造化。
而此時的卡那扎西又何曾有心情去理會這些,遠遠的兩個Y度士兵已經用槍指著他,讓他寸步不得上前。
「我想要見你們長官,請讓我進去!」
砰……
回答他的是一聲槍響,身邊的老牛哀哞著倒下去,頭頂上的大洞的流著血沫。
「混蛋,你怎麼可以把牛給殺了!這可是濕婆神的坐騎,要是讓里頭的長官知道,咱們可是要遭殃的。」
Y度是個神奇的國度,世界上任何一種宗教都可以在這個國度里被找到。而這兩個士兵恰恰就是穆斯林,殺一只牛對其來說沒有什麼,但信奉Y度教的連長可不這麼認為。最該死的是這段時間軍營里還來了個高種姓的特種兵軍官,這讓開槍的這個士兵不由得後怕。剛才只為圖一時高興嚇唬這個「偽華夏」人,可如今腸子都悔青了。
看著倒在身邊的老伙計,卡那扎西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但還是要緊牙關對著眼前的士兵堅定的說道︰
「我要見你們的長官!我要討還一個公道!」
剛剛殺牛的士兵听到這時候對方還敢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氣急敗壞的就沖上前狠狠地用槍托把卡那扎西砸倒在地,連帶的又踹上幾腳。
听到外頭的槍聲,引來軍營里面不少人張望。都在看看又是哪個倒霉鬼被走火的槍給打到,這樣奇葩的事情每年里總要發生一兩回。
賈內拉和手下的幾個士兵才進駐這個兵營沒幾天,所以並不知道這樣的事情是常態,所以這匆匆就跑出來。
遠遠的就看見躺在地上的的卡那扎西,他對這個人可是印象深刻。在前天晚上,就是這個男人的妻子用柔滑的身體撫慰著自己。令得他對那對盈盈一握的柔軟至今都無法忘懷。
「啊哈……士兵們!這可是個好人吶,我們得過去幫幫他,這樣今晚再次享受他妻子的身體時才顯得理順應當一點。」
身邊的幾個人哪里會不知道賈內拉的意思,這幾天的經歷讓其深刻懂得,在瑜珞地區,有一個高種姓的隊長他們就是這里不折不扣的國王。
「我知道你,你好像叫什麼……卡那扎西。對,就是這個名字。
你來這里干什麼,是來告訴我們你的妻子被伺候得很舒服?想要表達謝意?
哈哈哈……」
卡那扎西努力的想要抬起頭看清這個男人說話的面孔。他要牢牢的把這些人記在心里,終有一天要討回公道!
「你們會有報應的!雪山之神會替我懲罰你們……」
「還敢嗦!找死!」
殺牛的士兵又一槍托重重的砸在卡那扎西的背上,直接就把他砸吐了口血,可見這下力道有多大。
「能夠被高種姓的大人們看中是你妻子福氣,你居然還敢上這來討公道。我告訴你,在這塊地方,我們就是公道。難道你還想指望對面那些華夏人?他們要是有能力有膽量,又怎會連那條線都不敢踏進來。
呸……」
士兵咳了一口濃痰吐在卡那扎西頭上,然後轉身對著賈內拉滿臉媚笑。
「算了,你走吧。回去記得讓你妻子洗好等著,等我們晚上我們再去伺候她,叫她不要心急。」
對這樣的死狗,賈內拉實在是生不出興趣再戲耍于他,這游戲太沒有難度挑戰性。而身邊的幾個士兵則紛紛拉開褲子的拉鏈,七八條水柱就淋在卡那扎西身上。等完事之後才對著站在遠處的那個老頭招手,意思是讓其把人給拎走……
…………
「卡那扎西,我可憐的孩子,為什麼你就這麼不听勸呢!」
看著板車後頭蜷縮著的身體,贊普老爹只有不斷地嘆息。如今拉車的是他的黑驢,也幸好有這只畜生,要不然真不知道怎麼把卡那扎西給帶回來。
「孩子,走吧。帶著瓦西娜先到康巴哪里躲一陣子。等事情過去了又可以回到美好的生活里。」
卡那扎西不言不語,他在後悔,他後悔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根本就不應該去找Y度的長官,而是該去華夏邊防軍。
「贊普老爹,咱們是華夏人嗎?」
後頭的卡那扎西莫名其妙的問了這一句。
「當然,我們從來都是華夏人!一秒鐘都沒有變過!」
听著這堅定不移的答案,卡那扎西絕望的眼中又看到了一絲希望。
回家之前,卡那扎西在河里洗了個澡。他並不想讓瓦西娜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決定了,今天晚上就帶著她先到康巴大叔哪里對付一晚,等天亮後就去找華夏邊防軍。
而當卡那扎西回到家時天已經開始暗下來。站在門口的他再次整理了一下衣服,臉上的淤青早就想好了借口,就說是牛車翻掉磕踫出來好了,手中的鮮花是從河邊摘的,這是瓦西娜最喜歡的野百合,肯定會讓她心情好上一點,卡那扎西理所當然如是的想著。
透過窗戶卡那扎西正奇怪屋里為什麼沒有點起油燈,沒有多想的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輕松點,然後推開了家門。
「瓦西娜,我回來了。看我給你帶了什……」
入眼處,黑暗中一個身影懸在房梁上微微搖擺,唯留下桌子上的字條上赫然寫著︰
「親愛的卡那扎西,對不起!請你原諒!我不想看到你的余生在嘲笑與冷眼中度過,聖山上不止一朵雪蓮花,你應該去尋找的,永遠愛你的瓦西娜……」
卡那扎西感覺整個身體突然都被抽空,見他直直跪在地上,此刻只聞細聲哽咽,大悲皆無言,唯留淚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