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雙鷹眸如有實質般望向四周,一手放在劍柄上,隨時戒備著。
一看便是武功高強之人。
「那便是蔡雲?」雲落低聲問身邊的知念。
知念點頭,亦輕聲回答,「是,當年是武狀元出身。奴婢還听聞蔡尚書最會的便是審訊之道,人到了他手上,沒有不說實話的。」
雲落微微頷首,領著知念跟著眾人往前走。
沒親眼看到童凡被帶走,她不放心。
以左相的老謀深算,再加上他那麼顧忌童家的臉面,這個人,蔡雲怕是不好帶走。
圍觀的百姓幾乎把左相府的大門都堵住了。
蔡雲立于眾人之前,朗聲道,「下官刑部蔡雲,奉命調查禮親王嫡子之死。現來請童凡公子前往刑部詢問案情,請左相大人出來一見。」
好半晌,左相才獨身從里面出來。
「蔡大人好大的官威,帶這麼多人是要來抄家嗎?」左相多年身居高位,說話不怒自威。
周圍議論的百姓也都立刻停了私語,但並未離開。
蔡雲作揖道,「左相冤枉下官了,這些都是城中百姓,不歸我管。」
「哼!」左相甩袖道,「犬子雖愛去煙花之地,卻不涉命案,蔡大人請回吧。」
說著,他便作勢轉身要往里走。
蔡雲攔道,「左相大人,有人證物證皆證明令公子事發時在案發現場,按照北姜律法,刑部有權問審。」
「若左相要為難下官,下官也只有請見陛下定奪了。」
「你拿陛下來壓我?」左相忽的轉身怒道。
頂著左相的滿面怒火,蔡雲分毫不動,「下官就事論事。」
「你可知你在跟誰說話?」
蔡雲不卑不亢,「當朝左相。」
「若是本相執意攔你呢?」
蔡雲一臉正直,「左相身居高位,當不會做出如此荒謬之事。」
左相雖站在台階上,比蔡雲高出不少,但蔡雲的氣度也絲毫不比左相少到哪里。
左相冷冷看著下面的蔡雲,還有圍觀的百姓,那竊竊私語不斷的傳進他的耳朵。
他都能想象得到,百姓嘴里對他還有童凡,是如何不滿。
「來人!」左相冷聲道,「把公子請出來。」
不多時,童凡從里面走了出來,他一見外面這陣仗,腳步就軟了。
接著,連路都走不穩當了。
這些人是來抓他的嗎?
「爹。」他走近父親,低聲叫了句。
左相側身看向他,眼眸不明情緒,「刑部請你去問話,你便老實把自己知道的一一說了。」
「若是你什麼罪責都沒有,日後,爹定會給你報今日之仇。」
「好。」童凡再不願,也不敢違逆左相。
左相盯了他半響,嘆了口氣,一手抬起來擦了下童凡的嘴角。
「你這麼大的人了,怎出門前也不看看嘴角,竟還粘著糕點?」
童凡下意識伸舌頭舌忝了一下。
什麼都沒有。
蔡雲已經見到人,也不想再耽擱時間,「童公子,請!」
童凡自台階上下來,走到蔡雲身邊。
有了他爹在給他撐腰,此時他已恢復了平日里的跋扈,斜著眼楮看了眼蔡雲,「前面帶路。」
蔡雲也不惱,提步往前了。
百姓見人都帶走了,也沒什麼熱鬧可看,也都三三兩兩的散了。
雲落靜靜看著左相的神態,隱隱覺得哪里不對。
剛才左相給童凡擦嘴角的動作,太過突兀怪異,以左相的威嚴,怎會在眾人面前表現父子情深的戲碼。
這不得不讓她起疑心。
「小姐,我們回去嗎?」人越來越少,知念擔憂小姐若再不走,該被左相察覺了。
雲落下巴微抬,看著童凡消失的方向,「跟上。」
知念不明所以,但也沒說什麼。
路上行人不少,是以雲落一路跟著,未被前面的人察覺。
直至快到刑部的大門,變數橫生。
正走在蔡雲身後的童凡突然噴了一口血。
正正吐了蔡雲一身。
「大人!」在一旁的士兵驚呼一聲,「童公子吐血了!」
蔡雲詫異回頭看見童凡一身血的已經半躺倒在地上了,臉色刷的就變了,「愣著做什麼!去請太醫!」
「是!」有人小跑著離去。
蔡雲攔住要把童凡抬起來的士兵,「先別動。」
「大人,這是在外面,恐被百姓議論。」
「尚不知他緣何吐血,不便移動。」蔡雲眉頭緊鎖。
雲落隱在人群之後,聞言贊賞的點了下頭,這蔡雲,倒是有幾分意思。
若童凡受的是外傷,確實不便移動。
可雲落剛才看的分明,不過才眨眼的功夫,童凡臉色就灰暗了。
再看到青紫的嘴唇,明顯是中了毒。
「派人去通知左相,直說童公子發生意外。」
童凡被他從左相府帶走的時候分明沒事,這一路也並未接觸過別人。
可他還是吐血了。
無論如何,蔡雲都難辭其咎了。
小半個時辰後,太醫跟左相還有左相夫人一起趕到了。
周圍已然又一次圍滿了百姓,都伸長脖子往中間的地上看。
雲落也在這人群之中,被知念護著。
「見過左相。」蔡雲起身行禮。
左相疾步走到童凡跟前,看著昏迷的童凡,臉色難看。
他抬頭怒視蔡雲,「你便是這樣詢問的嗎?」
「左相明察,人還未進刑部,乃是當街發生的。」蔡雲沉著冷靜道。
「你這是要抵賴?」左相一怒,就要發難。
蔡雲作揖道,「眼下,還是先救治童公子要緊。之後左相要是覺得下官哪里不合規制,自當到陛下面前分說。」
「太醫,請。」
雲落眼眸落在左相和他夫人身上,微微皺起了眉。
「你覺得奇怪嗎?」她低聲問身旁的知念。
知念點頭,「奴婢也感覺有點怪異,但一時也看不出是哪里不對。」
「童夫人平日可不是這般沉默之人。」雲落點醒她。
知念恍然若悟點點頭,「是的,左相夫人從剛才來就一言不發,雖眉眼間的擔憂不似作假,但這反應也確實淡了些。」
雲落沉了沉眸,「看下去吧。」
「是。」
而人群中間,太醫已經把完脈了。
他收手後,恭敬道,「左相,蔡尚書,老夫醫術不精,雖能看出來是中了何毒,卻解不了。」
蔡雲問道,「既知曉是何毒,當能解才是。可是有何難言之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