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雲落得了鄭掌櫃的消息,言明秦雲娥和一並物證已被送去府衙。
但是沒過多久,還是有衙役登門了。
「雲姑娘,因藥堂死人之事與您有關,請隨同前往府衙,听候審理。」
雲落看著下面的衙役,語氣雖然恭謹,但態度卻算不上和善,「是梁府尹派你來的?」
衙役聞言道,「梁府尹忙于政務,此事為師爺所定。」
「請!」
雲落施施然起身,知念從一旁拿下披風,「小姐,奴婢陪您同去。」
雲落頓了下,道,「也好,你便在外面等我。」
她一邊說一邊看向衙役的面色,並沒發現異常。
「是,小姐。」知念回道,「今日怕是要下雪,小姐帶上手籠吧。」
雲落接過手籠,跟在衙役後面出了院子。
白芍已命下人套好了馬車,在府門前候著。
「這位爺,我家小姐身子弱,便坐馬車隨您同行了。」白芍福身說道。
衙役不在意的擺擺手,「沒事,跟著吧。」
……
京兆衙門。
雲落從馬車上下來,抬眼就看到在門前等著的梁府尹。
「雲姑娘,對不住了,這等大事不得不勞煩您一趟。」
雲落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本就是在我藥堂出的事,應該來一趟的。」
「雲姑娘請。」梁府尹寒暄後示意雲落跟自己去了大堂。
沒有升堂,只是坐在堂里問話。
雲落暗中觀察了他半天,也沒有發現梁府尹有任何的敵意。
難道他找自己過來真的只是詢問詢問?
「雲姑娘,可否詳細告知昨日事發時你在何處?」梁府尹緩緩喝了口茶,問道。
雲落道,「我在現場,因店中缺少救命的藥,所以束手無策,眼睜睜看著病人在我面前死去。」
「救命的藥可是指牛黃?」
「是。」
「按照貴店掌櫃所言,給死者吃人參的是送來的秦雲娥,銷毀了店中牛黃的也是此人,是嗎?」
雲落抬眸,看了梁府尹一眼,「梁府尹這又問一遍,不知是不相信人證物證,還是不相信我?」
梁府尹臉色微變,「不是,不是,雲姑娘誤會了,只因雲姑娘是當事人,所以按照慣例,梁某得證實一遍。」
說完,眼神往門口不著痕跡的瞟了一眼。
雲落正好錯過了這個眼神,看向了別處,「他們所言句句屬實。」
「是,是……」梁府尹轉而又問道,「听說你們藥堂當時去和濟民藥堂借牛黃,湊巧的是濟民也沒有,雲姑娘覺得濟民也是受了秦雲娥的指使還是另有他人?」
雲落輕笑了一聲,「梁府尹這話問的,著實讓我懷疑你的斷案能力。」
梁府尹被哽了一下,但也只能豁出臉皮,繼續道,「還請雲姑娘明示。」
「那秦雲娥是何人物?梁府尹竟會懷疑有百年根基的濟民藥堂會听命于她?」雲落說著,卻總想不明白梁府尹今日叫自己來這兒的目的。
話落,她又道,「梁府尹也不必查秦雲娥背後的人,查不到,而且即使查到了你也動不了她。」
雲落的眼神說話時緊緊盯著他,不會落下他臉上的每一處反應。
梁府尹听到她這麼說,眼眸微微瞪大了些,又落回去,語氣平常道,「雲姑娘說的是,總歸犯事的人是秦雲娥,只要她認了就好了。」
說罷,給雲落添了杯茶。
雲落沒接他的話,喝茶的時候發現梁府尹不經意的往門口看了一眼。
思緒運轉,她心下一跳,眼眸沉了下來。
今日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雲落放下杯子,正要起身,卻听到院子里傳來喧嘩聲。
一個衙役慌里慌張的跑進來,「老爺,外頭……外頭來人了。」
「來人便來人,你慌什麼?!」梁府尹皺眉冷呵道。
不懂禮數之人,粗鄙不堪,平白在外人面前丟了府衙的臉面。
衙役狠狠吞了口口水,「是潁川王來了。」
雲落此刻看到梁府尹臉上沒有半點驚訝反而松了一口氣,便知道她猜得沒錯。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梁府尹站起身來,又轉向雲落道,「雲姑娘,梁某今日叨擾了,我送雲姑娘出去。」
雲落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起身往外走去。
梁府尹此刻看了一眼對面人的眼眸便低下頭來,他心虛!
路上,梁府尹邊往外走邊問身邊跟著的衙役,「穎川王可說他今日來所為何事?」
「跟王爺來的顧侍衛說了,是來……接雲姑娘回去了。」 衙役小聲說了句,又抬頭看了走在前面的雲落。
雲落雖已知道了江凌衍此行的目的,但當听到這句話後,心還是顫了一下。
梁府尹腳步不停,「你可听的真切?」
「真真切切,門口幾個人都听到了。」
幾人才走到院子中間,江凌衍已經進來了。
梁府尹連忙行禮,「下官見過王爺。」
江凌衍沒有回他,眼神略有些緊張,在雲落身上打量起來。
梁府尹尷尬的收了禮數,問道,「下官忙于公務,不曾前去迎接,請王爺贖罪。」
江凌衍在確認雲落沒受傷之後,頭也沒轉的問,「不知梁府尹可問完話了?」
「問完了,問完了,下官正準備派人送雲姑娘回去。」」梁府尹听著壓迫感極強的聲音,不自覺緊張了起來。
「那本王便帶雲落回去了。」江凌衍說完也不管雲落願意不願意,拉起她的手便往外走去。
梁府尹在身後行禮,「王爺和雲姑娘慢走。」
……
到了馬車旁,雲落甩開了江凌衍的手,便讓知念扶著上了車。
知念不知道在里面發生了何事,但眼下,小姐明顯是不想理王爺。
便也不變多問,正要上馬車,卻被身後的顧堂攔腰抱了下來。
知念錯愕,一時忘了反抗。
只見她剛被抱下來,王爺就進去了。
顧堂在一旁吩咐車夫道,「送雲姑娘回府。」
馬車應聲而走。
「你該松手了。」知念黑著臉低聲道。
顧堂面色燦燦,放開了她,「顧堂失禮,望知念姑娘莫怪。」
知念忽視了他的話,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心里想的是,小姐應該不會怪她吧?
她打不過顧堂。
……
雲落從坐上馬車就在想,今天的事是否是皇後設計的,還是另有他人。
目的是讓江凌衍觸怒龍顏,這樣他就護不住雲家了,最後的目的還是想讓雲家死。
她相信江凌衍在去之前應該就有所懷疑了,可他為什麼明知可能是假的,還是要違抗皇命?
這個問題自問出來,雲落便知道了答案。
但她不願去想,也知道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
「你是……在想我嗎?」
江凌衍這一句,無疑于平地一聲驚雷。
驚得雲落心髒‘ ’直跳。
江凌衍看到對面人兒強裝鎮定的樣子,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雲落覺得自己臉上熱了起來,怒道,「你笑什麼?為什麼剛上來的時候不出聲?」
江凌衍抿住嘴唇,恢復了正常,他怕雲落趕他下車,「看你思慮事情太專注了,不忍打斷你。」
「那你又為何離我那麼遠?」不然以他的大個子,佔地面積,雲落哪至于這麼長才發現他的存在。
他就是故意的。
誰知,對面那個男人听完後不僅沒有一點慚愧,反而起身坐到了雲落的身邊。
「這樣可合適?」
雲落深深皺起了眉,她發現想要和自己有過關系的男人斷干淨,只能不見面。
不然,一見面所有的感情和回憶就像回放一樣在腦海里肆虐,尤其是在這樣密閉的空間。
在雲落臉上的不悅快忍耐不住的時候,江凌衍說話了,「我有事情和你說。」
說話的同時起身坐到了她的對面。
「秦雲娥背後之人你可知是誰?」不等雲落說話,他便道。
雲落沒有回他的話,反而問道,「我藥堂發生的事,好像都逃不過王爺的眼楮。」
「不如我來猜猜,藥堂里哪個是你安排的人。」
江凌衍沒等雲落猜測,便直接認了,「秦大夫。」
雲落眼眸沉了下來,之前她就懷疑過秦大夫。
那兩次藥堂出事,秦大夫都在場,而江凌衍也都來的很快。
只是她讓人去查過,秦大夫家世清白,同江凌衍平日也不曾見過,便打消了懷疑。
「顧堂救過他的女兒。」江凌衍說了緣由,「我只是讓他注意你的安危,別的不曾打听過。」
「你還想打听何事?」雲落哼笑一聲道,「我同其他男子是否交往過密?」
「還是我有沒有收了某位男子送的東西?」
「雲落……」江凌衍不可否認,他確實這般想過。
在他不能跟雲落日日相見的時候,他只想知道雲落今日見了何人,說了什麼話。
他甚至不止一次的想過,若是能將人拘在自己府里,日日只見得著自己,便好了。
可這些都是他內心最陰暗的想法,被他自己否決了。
「王爺若沒有其他事,便請回吧。」雲落道。
江凌衍欲言又止,半響,才道,「把你送到地方,我就走。」
「王爺還是這會下車吧,別忘了你現在還在被禁足。」雲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