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園門口。
林國公雖然今日過壽,但在听到下人通報後,早早帶著一眾家眷在此等候。
「見過王爺,王妃。」林國公身著黑色常服,衣服上用銀線繡了象征吉祥的蝙蝠和壽字,腰間墨綠的一塊玉佩,水頭十足。
眉間深深的刻痕,舉手投足間依稀還能看到年輕時征戰沙場的殺伐果斷。
「國公今日過壽,不必多禮。」江凌衍與他見過禮,便被林國公請進了戲園,還特意把他和雲落的座位安排在自己旁邊。
而他另一邊坐著的便是小女兒林丹欣。
林丹欣此時已經換了一套衣服,水紅色錦裙更顯得她嬌弱柔美,臉上也重新化了妝,絲毫不見剛才在大街上迷路的狼狽。
她不動聲色的看了江凌衍一眼,眼中帶著嬌怯。
林國公看了小女兒一眼,轉頭跟江凌衍道謝,「小女孝順,今日特意上街為下官挑選賀禮,沒想到在街上迷了路,多虧王爺相救。這杯酒,下官敬王爺。」
江凌衍沒舉杯,凝眸看著他,「國公要謝,當謝王妃,人是她救的。」
他這番話,明顯把焦點轉移到了雲落身上。
林國公只得看向雲落,「多謝王妃。」
雲落笑著舉杯,「舉手之勞而已,國公客氣了。」
「為表謝意,父親還準備了厚禮,等壽宴結束了,會讓人送上。」林丹欣軟聲道。
雲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轉過頭身邊許久沒和自己說話的江凌衍,用只有兩人能听見的聲音問他,「王爺還生氣嗎?」
江凌衍氣定神閑的看了她一眼,「生氣如何,不生氣如何,王妃在意嗎?」
「自是在意的。」雲落定眸看著他,出聲道。
她現在還要在他手下討生活,他生氣了,她就沒好日子過,能不在意嗎?
江凌衍聞聲,沉沉的看了她片刻,移開視線,沒有說話。
雲落默默端起茶杯,也不再開口了。
自落座以後,過來主桌跟林國公祝壽的人就沒停過。
從那邊的寒暄聲中,雲落能清晰地听到來人對林國公的恭維。
「國公還是如當年一般意氣風發。」一個氣度不凡,扮相干淨利落,一看就會武功的中年男子把手里的賀禮遞過去,「若再年輕幾歲,便是上戰場殺敵也絲毫不懼。」
林國公接過賀禮,看都沒看就遞給了身後的管家,「老朽年事已高,許多事情已經力不從心,往後朝中的事還要靠你們這一代的青年才俊。」
「我朝政務也離不開國公,國公千萬保重身體,要長命百歲,看一看結束戰亂後的盛世。」
「老朽盡力。」
說完話,兵部侍郎與林國公行了禮,才轉身往自己的位子上走去。
他剛走,又來個人與林國公送禮寒暄。
雲落看著剛才離開的兵部侍郎,問旁邊的江凌衍,「那個人是兵部侍郎?」
江凌衍轉頭看向雲落,面無表情,「見過?」
雲落搖頭,「沒有,他走路時踮腳,明顯是會輕功,穿著也像習武之人,但又不像普通的副將,我猜測應該是兵部侍郎。」
前世,燕雲登基時,尚年輕,她身為太後,自要輔佐听政。
大燕朝大大小小的官員她都見過,雖听不懂政事,但從舉手投足間洞察人心她還是手到擒來的。
她的話不禁讓江凌衍多看了她兩眼。
雲落沒注意到江凌衍打量的目光,視線落在正在和林國公寒暄的男子身上,「這人是不是軍營管事?」
江凌衍聞聲,回頭看了眼,冷眉不由沉下。
意外的沒出聲。
雲落察覺到了他的異常,抬眸看過去,「怎麼了?」
「王妃這般厲害會猜,還用問本王?」江凌衍冷聲說道。
對他的生氣,雲落覺得莫名其妙,「上次陛下壽宴,我救了林貴妃,連累到了你和我父親,我只是希望能多認些人,以後做事再小心些。」
「你只好安生坐著,不動不說話,就不會連累。」江凌衍沉聲。
雲落︰「……」
你行。
她也不再問了,只自己看。
看了半晌,竟發現,過來和林國公寒暄打招呼的有一大半都是武官,還有很多是軍營的。
而兵部侍郎、巡防營統帥、掌管糧草的戶部侍郎,都單獨過來送了賀禮。
可見林家在軍中的地位。
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後一個來祝壽的,林國公面帶歉意的看向江凌衍,「王爺見諒,下官多年不辦喜宴,今年得了陛下準允辦壽宴,沒想到竟來了這麼些人。」
「國公曾為北姜立下過汗馬功勞,理當如此。」江凌衍眸色微抬,看了眼林國公。
一旁的林夫人看著林國公已經有些醉意,怕他說錯什麼,連忙扶住了林國公,「老爺這是還沒開始就喝多了,謹言慎行。」
說完,她端著國公夫人的威儀看向管家。
「把今日的戲單子拿過來,請王爺王妃挑兩場好看的戲。」
坐到椅子上,林國公想到江凌衍最後看自己的那眼,頗有深意,瞬間酒醒了大半。
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飲而盡,把管家拿過來的戲單子遞給江凌衍,「不知王爺喜歡听什麼戲?」
「國公大壽,本王點戲豈不是喧賓奪主了?」江凌衍冷眼瞧著他,沒接戲單子。
「只當是謝過王爺在路上救了小女。」林國公並未收回遞戲單的手。
「既然要謝,那理應由王妃來點。」江凌衍見推月兌不了,便伸手接過戲單子,直接將戲單放進了雲落手里。
雲落听懂了他們兩個的互相推諉,也不客氣,笑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便……點一出竇娥冤吧。」
林國公心里不悅,但面上不顯,「那便竇娥冤吧。」
在他大壽這樣的日子,雲落點竇娥冤這樣的悲情戲,明顯是在砸場。
但畢竟是穎川王妃,他不好說什麼。
雲落絲毫沒覺得是自己點的戲跟今日的氛圍不合適,點完就把戲單遞還給管家。
江凌衍轉眸朝她看過來,「你喜歡竇娥冤?」
雲落沉聲,「我听錦書說,這個戲班子唱這個戲最拿手。既然今日借了林國公的光,那自然要听最好的不是嗎?」
這戲是她上輩子最喜歡的,不能明說,只能找個理由搪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