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來到主屋院子。
皇上看到院中,簡單的花草山石,疊放有致,青色的磚和白色的細石,在平坦的地面上鋪出像河水流動一樣的紋路。院中一個木制涼台,干淨明亮,涼台上放著一張矮幾,三個帶靠背的坐墊。
「是在這里喝?」皇上一指涼台。
「是。」
前會皇上答應了移步品茶,葉筱妍就趕緊叫下人去準備。這些器具平常都是備好的,很快就布置好。
皇上上一次來,心里擔憂南宮幽的病情,沒太注意。今日仔細一看,才發現這院中之景很是特別。布置雖然簡單,但卻極富美感,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皇上問道︰「你這院子,是誰布置的?」
南宮幽答道︰「是妍兒布置的。」
皇上點頭贊許︰「不錯不錯!」
三人來到涼台就坐,葉筱妍開始烹茶。
其實,這院中景致對于現代人來說,就是「枯山水」,一種日式園林景觀。而葉筱妍這烹茶,就是「茶道」。
這個世界沒有「茶道」這一說。這里的人喝茶,就純粹只是喝茶而已。還沒有將飲茶的環境、烹茶的過程、飲茶的交流,融為一體。
南宮皇帝斜倚在靠背上,姿態慵懶,看葉筱妍行雲流水般優雅的煮茶。
葉筱妍煮好茶,雙手奉上︰「請皇上品嘗。」
皇上喝了一口。濃郁的麥香味,有一股淡淡的焦香,口感甘甜清爽。問道︰「這是什麼茶?」
葉筱妍答道︰「麥茶。用大麥炒制而成。」
皇上一邊喝茶,一邊欣賞院中景致,對南宮幽說道︰「朕想恢復你羽林軍統領一職,你覺得如何?」
南宮幽一楞,說道︰「父皇,兒臣身體才剛剛恢復,還不太好,怕是不宜擔任統領一職。」
皇上看他一眼,輕笑道︰「你是舍不得離開你這個院子吧?」
南宮幽不好意思,低頭承認︰「是,兒臣舍不得離開妍兒。」
皇上看了葉筱妍一眼,對南宮幽說道︰「婉妍回葉府被打的事情,朕已經知道了。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南宮幽想了想,說道︰「不瞞父皇,此事起因,是因為兒臣雙腿康復。」
「哦?」皇上沒想到是因為幽兒。
南宮幽說道︰「當初葉府換女替嫁,並不是因為葉府二女兒對兒臣痴戀成狂,葉甫晟心疼二女兒。相反的,葉家二小姐在府中,連體面的下人都不如。今日兒臣去到葉府,親眼看到葉婉妍的住處。她從小到大,與她母親柳氏同住一間屋子,同擠一張床,連自己的屋子和床鋪都沒有。葉甫晟如果真的心疼二女兒,又怎麼會讓她如此。」
皇上有點奇怪南宮幽這話里的稱呼。葉筱妍卻是听出苗頭,隱隱覺著,南宮幽是打算告訴皇上她的真實來歷。
南宮幽說道︰「兒臣覺得,葉甫晟當初是嫌棄兒臣成了個廢人,不想履行婚約,于是隨便塞了個二女兒給我。」
皇上臉色一變,看向葉筱妍。
葉筱妍神情凝重,低頭咬唇不語。
南宮幽說道︰「葉婉妍出嫁那日,王氏給她喂了大量迷藥,致使葉婉妍中毒而死。」
皇上臉色大變,犀利的目光盯向葉筱妍。
葉筱妍依然神情凝重,咬唇不語。她知道南宮幽是要說出真相了。雖然她不想她的來歷被太多人知道,不過,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一段時間,她發現,這個世界的「世界觀」與她那個世界不一樣。他們對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不覺得奇怪,反而是一種膜拜般的敬仰。
南宮幽繼續說道︰「父皇,您眼前的葉婉妍,其實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葉筱妍,靈魂附體在葉婉妍的身體里。」
皇上一驚。
南宮幽說道︰「她來自的那個世界,知識、技術,都比我們這個世界先進。經濟、人口,也都比我們這個世界發達。今天我們還在談論社會形態與官制體系,妍兒所懂的東西,絲毫不亞于‘蕭夫人’。」
皇上又是一驚。
關于蕭夫人的故事,葉筱妍听南宮幽講過。蕭夫人在世人眼中,是神一樣的存在。她也是來自另一個世界,開創了這個皇朝,並建立了這個世界的許多制度。
葉筱妍抿唇不語。她有些明白了南宮幽為什麼要講出來。她今天才發現,南宮幽其實是個很記仇的人。他說出實情,一是要將她撇清與葉府的關系,二是他要徹底打擊報復葉家。以前不講,大概是因為沒有合適的機會。今天這個機會就很難得。皇上微服私訪,與他們品茶座談,就像平常的父子家人一般。葉筱妍不了解南宮皇帝是個怎樣的人,不過南宮幽應該是很了解的。他既然敢說出來,應該不會有事。葉筱妍心里思忖︰對皇上講出來也好,免去以後很多麻煩。
南宮幽繼續說道︰「妍兒精通醫術,是她治好了兒臣的腿。葉甫晟見兒臣康復,叫她回去,以葉婉妍生母柳氏的下葬相要挾,要她寫自請下堂書,將玄王妃的位置讓給他大女兒葉婉婷。妍兒不答應,便與王氏起了沖突。妍兒撞在石頭上頭破血流,不省人事,王氏不著急救治,卻要將她帶去的人全都扣下。容嬤嬤這等守禮守節的人,都被逼得動手反抗。幸虧兒臣去的及時,要不然妍兒或許性命不保,她帶去的人恐怕也要糟了王氏的毒手。」
皇上听完,久久不語。他想到前幾天沐氏族長稟報的,神女動了。三月初八,那日也正是幽兒大婚,眼前的玄王妃,就是那日,從另一個世界來到這個世界。難道,神女真的要醒了?
皇上鄭重的問葉筱妍︰「你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的?」
葉筱妍答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那日我在另一世界醉酒,迷迷糊糊醒來,就已經在這個世界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來的。」
皇上問道︰「此事還有誰知道?」
南宮幽答道︰「還有容嬤嬤和蕭玉寒。」
葉筱妍一楞,望向南宮幽。這個大嘴巴,真是不可靠。
皇上想了想,說道︰「今日我也告訴你一件本不該對你說的事情。前幾日沐氏族長親自進京,向朕稟報了一件事——神女動了。」。
南宮幽震驚。葉筱妍卻是無感,不知道神女動了是件多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