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末沖進門，把孩子抱在懷里。
「麟兒不哭，父皇爹爹沒有不要你，爹爹一直都記著你呢。」
夏離棠有些怔楞的看著男人熟悉的側臉。
「你」
贏末廢了半天勁，才把孩子哄好。
轉過頭，看夏離棠的目光帶著不解和一絲壓抑的怒意。
「為什麼對麟兒說這些，他還只是個孩子。」
贏末的話，瞬間讓夏離棠回神。
夏離棠冷笑。
「原來你還記得自己有個兒子，我還以為你就只記得夏卿顏了。」
男人對孩子溫柔的瞬間，讓她恍惚回到了兩人曾經恩愛的日子。
可男人抬眸看她的那一抹陌生的冷，卻讓她覺得自己格外可笑。
「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你听不懂嗎？你要是真記得麟兒，會到現在才來看他。
是因為夏卿顏把你甩了，傍上別人了吧。」
「呵，我當你這兩年掏心掏肺對她，為了她連自己親兒子都不顧，江山也讓她隨便折騰，她就能原諒你呢，沒想到，你也是這樣的下場。
現在再來充好父親，不覺得太晚了嗎？」
贏末狠狠的皺眉。
眼看那邊琳瑯提著一盆衣服過來。
轉頭把孩子遞給一臉錯愕的琳瑯。
「把麟兒帶下去。」
「皇」琳瑯喊了一個字，就趕緊閉嘴。
「帶下去。」贏末冷著臉喝道。
琳瑯一激靈，趕緊帶著孩子走了。
贏末這才走到夏離棠身邊，眸底帶著疑惑和怒意。
「我問你，剛才的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夏離棠也站起來，「什麼意思你自己不知道嗎？」
「你什麼都想起來了吧。」
贏末眸子狠狠一眯。「想起什麼？」
「贏末，你少在這里裝蒜，你們上輩子怎麼恩愛的，需要我來告訴你嗎？」
「不過再恩愛也是上輩子的事了，這輩子，她亂了你的江山，拿你的江山拱手送給別的男人。
心痛嗎？傷心嗎？
哈哈哈，心痛就對了，當初我在鳳臨宮，听到你寵幸她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感覺。
當時可沒有人管我會不會心痛會不會難過。」
贏末目光刷的一下，冷的可怕。
震得夏離棠都下意識後退兩步。
隨即察覺到自己居然怕了他，頓時跳起來。
「我都已經知道了你還在這里裝什麼裝，有意思嗎？你但凡沒有想起前世，會突然把我和麟兒拋到九霄雲外。
會為了她冒天下之大不韙？
贏末，是男人你就承認。」
夏離棠說的很快。
事實上，她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
她糾結了快兩年，實在想不出來，除了重生，還有什麼理由能解釋贏末的行為。
就算退一萬步，贏末沒有重生，也不知道前世的事情。
他都已經失去皇位，成為階下囚。
一個為了美色，能拋妻棄子的人，她連謊話都懶得說。
倒不如告訴他前世他和夏卿顏的事，再對比如今他被夏卿顏的利用。
自己不好過，他也別想舒服。
「前世？」
「恩愛？」
「和夏卿顏」
贏末突然就笑了。
只不過這笑讓夏離棠瞬間後背一寒。
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
強悍的壓迫感，讓她止不住心顫。
男人如今的模樣，是她從未見過的。
「所以，你有前世的記憶？」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里擠出來。
「所以，前世，我和她才是夫妻。
你在我面前表現的一切，都是假的？
還是說，照著上輩子的夏卿顏復刻的？」
那些絕望中的安慰。
那些灰暗人生里的陪伴和不離不棄。
原來都是復制了別人嗎？
夏離棠雙眼發紅，滿臉都是被人戳穿的羞憤。
「沒有，至少我讓你登上了皇位，至少我給你生的是兒子，我比夏卿顏對你好一百倍，她憑什麼和我比。」
夏離棠吼完之後，才突然一頓。
對上贏末吃人一般的目光。
「你當真沒有想起來？」
「就算我沒有想起來，你現在不都已經告訴我了嗎？」說完這話，贏末才發現自己嘴唇都在發顫。
這兩年，他過的是什麼日子呢？
身邊有一個妖物，每時每刻都在擔心，她會對自己做什麼。
又會對自己最愛的妻子和兒子做什麼。
她會把自己的江山霍亂成什麼樣子。
青史評說的時候，又會怎麼罵他昏聵無道。
恐懼，擔心，絕望，掙扎。
每時每刻。
可原來，從他成親的那一刻，身邊就躺了一個孤魂野鬼。
「所以，真正蠢到想要嫁去金國，妄圖享受榮華富貴的人是你。
因為你的愚蠢，你的前世下場淒慘。
所以帶著前世記憶回來，才設計嫁給我，妄圖搶走別人的幸福，對嗎？」
贏末的聲音很輕。
因為他怕稍微動作大一點，他會忍不住擰斷她的脖子。
如果一切如他猜測。
那麼他此生自以為的情深，豈不是個笑話。
他就像一個蠢貨一般。
把魚目當珍珠。
還以為了這樣一份虛假的愛。
犧牲了他所有的野心和尊嚴。
「對。」夏離棠大聲道。
破罐子破摔的坐在石凳上。
「我就是設計了你。」
「所以，當初交換嫁衣和花轎的人，是你？」
「是我又怎麼樣！」
贏末死死捏著拳頭，手臂上青筋暴起。
是啊。
以他對夏卿顏的了解，她怎麼可能鬼迷心竅的嫁去金國呢。
她那麼聰明，會不知道，在大容，哪怕當個寡婦，都比去金國強嗎？
「我是設計了你，可難道我對你不夠真心嗎？我沒有做一個好妻子嗎？
我甚至比夏卿顏做的更好。
她只不過說了幾句好听的話。
我不僅安慰你，還提前幫你找到了最好的大夫，不然你以為你能那麼快站起來嗎？
你以為你能當上皇帝，真的只是你一個人的努力嗎？
我雖然設計了你，但是我夏離棠自問比她對你好十倍。
做你的妻子，我問心無愧。」
「可是你呢，既然你沒有想起前世的一切，在和我海誓山盟，許我一世白頭的時候，轉頭就被她迷住了。
這兩年，你有想過我嗎？有想過陪你走過最黑暗的時候的我嗎？
但凡你有一點把我放在心上，都不會一句話都不解釋，整整兩年，放任我和麟兒呆在冷宮，看著你對她予取予求。」
贏末看著幾乎癲狂的夏離棠。
慘然一笑。
失去皇位的時候，都沒有感覺自己這麼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