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王詡掐了一截黃瓜藤蔓,彎彎曲曲的,碧綠如玉,回屋找了一本書翻開,然後夾了進去,準備帶走做個念想。速度上更新等著你哦()百度搜索就可以了哦!心下輕嘆,當時情況危急替她扎了銀針,就沒想過會有好結局,她能替自己爭取到活命,讓自己遠走他鄉,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小葫蘆還沉浸去辦差的喜悅里,興奮道︰「師傅,沒想到咱們還有去外省辦差的機會,我也跟著師傅沾光,能出去見識見識江南風光,真是比在宮里頭當差強多了。」

王詡原本一直低垂眼簾的,忽地目光明亮,「宮里?!」

他的心思飛快轉動起來。

「是啊。」小葫蘆還在說道︰「以前在宮里當差的時候,整天戰戰兢兢的,生怕說錯一句話,走錯一步路,王府里面到底還是要松泛一些。再說了,王妃待師傅又客氣,我跟著有了好日子過……」

不等他說完,王詡就已經猛地站了起來。

小葫蘆趕緊拿起包袱,「師傅等等我,這麼急,現在就走嗎?」

「你呆著。」王詡的思量在心里計較了一番,不到最後一步,自己都是不願意離開她的,哪怕以後不能見面,能幫上她一點什麼也是好的。幾乎沒有為難,他便很快做了決定,「我要進宮一趟。」

小葫蘆還沒有反應過來,點點頭,「好。」

王詡沐浴換洗一番,收拾的清清爽爽才帶著腰牌進宮,然後等了不太久,便見到了皇帝,上前行禮,「奴才給皇上請安了。」

「老六回來了?」皇帝問道。

「回皇上。」王詡和以前在御前當差一樣從容鎮定,面含微笑,「路上風雪大,王爺和王妃的馬車走不快,所以讓奴才先回王府報個平安。」

皇帝頷首,「今年的雪是有點大。」又問︰「听說老六病了,所以耽擱了一段時間。」

「奴才正要跟皇上回稟這件事。」王詡往周圍看了一圈兒。

總管太監蔡良當即揮手,讓小太監退了下去。

王詡卻沖著他笑。

蔡良一怔,繼而笑著搖頭,也退了出去。

當奴才的首先要記得,什麼該听,什麼不該听,又是听得越多死得越快,王詡一向是個冷靜的人,他讓自己回避自然有他的深意。說不得,是端親王生病里面另外有什麼故事,嘖嘖,還是趕緊躲遠一點兒。

皇帝見這架勢心情便有點不好,等人走了,問道︰「出什麼事了?」

王詡便將伊勒莫的事說了,只是含混略去蕭鐸為鳳鸞吸蛇毒的事,——皇子為了王妃不顧性命,皇帝听了,多半會覺得兒子太重,不夠理智。就連蕭鐸也是不會說的,當時听她說,打算以毒蛇咬傷兩人回報,所以便順勢為之。

「竟然還有這種事?!」皇帝往桌上重重一拍,怒道︰「混帳!霍連的那些野蠻子居然敢覬覦中原王妃,還敢投放毒蛇!朕看他們是不想和談了。」

「皇上息怒。」王詡勸了幾句,「那伊勒莫後來騎馬摔傷了,霍連王妃也被廢黜了位分,至于詳細的,想必端親王殿下還有另有安排。」

皇帝想起六皇子那執著隱忍的性子,倒是笑了,「也對,老六不會輕易罷休的。」

王詡陪著笑了笑,然後忽地跪了下去,「皇上,奴才還有一個請求。」

「請求?」

「奴才想重新回到御前當差。」

「何故?」皇帝的笑容微淡,奴才最要緊的是听話,太有想法可不喜歡,「難道你在端親王府呆著不自在?非得往宮里湊?」

「是有緣故。」王詡低垂眼簾,「當時因為王爺和王妃都中了毒,隨行太醫又只帶了一個,情況緊急,需要給王爺和王妃同時拔毒,人手便不夠了。況且太醫雖然年紀不大也是男人,給王妃拔毒不合適。」盡力強調自己不算男人的事,「所以,王妃的毒是奴才下得針拔出的。」

皇帝听了,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那又如何?」

「這個……」王詡看起來平靜,其實手心里早就已經生出一層薄汗,「王爺和王妃鶼鰈情深,感情深厚,特別是王爺待王妃愛若珍寶,所以……,為王妃拔毒的事,奴才還是有些做法不妥。」

他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王妃身邊少了奴才,自有更好更妥帖的奴才服侍,但若是因為奴才留下,影響了王爺和王妃的感情,那便是奴才的罪過了。」輕輕咬牙,「請皇上憐憫奴才的為難,讓奴才重新回御前當差罷。」

皇帝先是听得愣住,繼而失笑,「你是說,老六跟你一個太監吃醋?」不由越想越樂起來,「這也值當吃醋?宮里的太監,還有服侍嬪妃日常穿衣的,平時攙扶走路,梳個頭之類的更是少不了,朕要是為這個吃醋,豈不是要淹到醋海里面去了?既然當時事從權宜,你又不是男人,老六也太小心眼兒了。」

王詡趕忙「咚咚」磕頭,「皇上,奴才沒有誹謗端親王的意思。奴才……,奴才就是膽子小,怕事兒,想重新回到皇上身邊當差。」

皇帝笑道︰「老六難道還能為這個殺了你?你可是御前的人。」

王詡心下苦笑,蕭鐸固然不方便光明正大的殺了自己,但是要一個奴才出意外還不容易嗎?生病了,摔傷了,或者像那天那樣,有人誤傷了自己,等自己死後,還可以給自己報一個盡忠主子的好名聲。

但是這些就更不能說了,再次懇求,「讓王爺和王妃因為奴才起了嫌隙,那就不是在幫王妃,而是害她了,所以請皇上讓奴才重新會御前當差。」

皇帝不知道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見他嚇得這副屁滾尿流的樣子,心思一動,便有了猜疑,問道︰「你這次提前回來只是報平安?」

王詡伏低回道︰「王爺讓奴才去南邊采辦年貨。」

皇帝听了這個便不笑了,而是微微皺眉,看來老六的確是對王詡起了嫌隙,所謂采辦年貨是個借口,不過是想打發的遠遠兒的罷了。

王詡又道︰「從前皇上派奴才服侍王妃時候,她還是側妃,身邊風浪重重,所以讓奴才看顧。現如今,王妃已經是端親王府的主母,王爺又愛重她,實在是不需要奴才多事了。」

「好了。」皇帝听得有點不耐煩,「看看你這沒出息嚇破膽子的樣子!」王詡的話的確有道理,以前是派他去,是為了防止廢王妃穆氏難為鳳氏,現在鳳氏已經是王妃,且蕭鐸又嫌棄王詡,再留下也沒有什麼用處了。

「皇上……」

「滾下去。」皇帝揮手道︰「明兒早上過來當差。」

王詡的一顆心總算落了地,這句話,大概是他從皇帝嘴里听過最美妙的話了。當即磕了幾個頭,深知皇帝的脾氣,沒敢再羅里嗦耽誤事兒,悄無聲息退下了。

******

幾天後,鳳鸞和蕭鐸順利回到京城。

第一件事就是去鳳家,接孩子,幾個月不見,兩個孩子都是一見面,就親熱的撲了上來。昊哥兒還好,只是滿嘴的說,「父王、母妃,我好想你們。」婥姐兒則是嘟起了小嘴巴,「你們出去玩兒,又不帶上我和哥哥。」

孩子天天看著不覺得長得快,分開幾個月,鳳鸞覺得一雙兒女都長高了,也變得更懂事了,不由笑道︰「你們兩個,有沒有淘氣讓外祖母頭疼?」

「沒有,沒有。」昊哥兒的眼珠烏溜溜的,脆生生道︰「母妃,我還跟三舅舅學了拳腳功夫。」他拍了拍胸脯,稚氣道︰「三舅舅說等我學好了,以後就可以保護母妃了。」

鳳鸞鼻子一酸,「好。」

「還要保護我。」婥姐兒加了一句,旁邊的丫頭都笑了起來。

「好了。」甄氏一手拉了一個孩子,「你們兩個先去旁邊玩兒,讓他們歇歇,剛回來正累得慌呢。」一面招呼女兒女婿進門,「听說你們今兒會到,我就猜著你們會先過來接孩子,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飯菜。」

鳳鸞挽著母親的胳膊進去了。

母女倆分別許久,自然有體己話要說,一起進了里屋。

蕭鐸微微含笑坐在外面,一點神色都不露,強忍了視線不清的煩躁,只是拉了兒女們在身邊,「父王給你們帶了禮物。」讓人拿了小東西進來,給昊哥兒的是一並小小的彎刀,怕傷著他,讓人把刀鞘封住了。給婥姐兒的一套霍連的首飾,她還太小戴不了,不過叮叮當當的,很快就吸引了她的興趣。

「好看,父王我喜歡。」

「我也喜歡。」

兩個孩子們純真無邪的笑容,甜美干淨,讓人心情平和下來。

蕭鐸煩躁的心,總算有了一絲安穩和寧靜。

而里面,甄氏正在詢問女兒,「怎麼樣?你和王爺這次出去以後,兩人關系有沒有和好一些?」她還記著上次蕭鐸欺騙女兒的事,「他騙了你,嚇唬你,事後有沒有給你道歉。」

鳳鸞想到去往霍連的一系列事情,輕聲嘆息,千言萬語不知道從何說起,蕭鐸的疑心和試探,自己的不滿和掙扎,這些都還只是兩個人之間的事。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王詡牽扯進來。

罷了,就讓他在江南安安靜靜的生活吧。

「怎麼了?」甄氏不理解,「王爺千方百計要帶你一起去霍連,不就是為了向你賠禮道歉的嗎?難道他當面一套,背面一套,出去以後還給你氣受了?」

「沒有。」鳳鸞搖搖頭,掠過了王詡夾在中的事沒說,只道︰「我在霍連除了一點意外,被毒蛇咬傷,是王爺親自為了吸了毒,而且還害得他也暈了過去,大病一場。」

自己兩輩子,都注定和這個男人糾纏不清了。

「王爺為你吸了蛇毒?!」甄氏十分震驚,「他……,這是瘋了嗎?那麼多的奴才丫頭他不用,非得自己……」話音一頓,就是蕭鐸親身上陣,才說明他心里愛重女兒,為了她連性命都不顧啊。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問的了。

「你們倆和好就好。」甄氏露出微笑,又感慨,「罷了,先頭我也惱火蕭鐸他那樣試探你,可是這人一輩子總是難免會犯錯的,坎坎坷坷少不了幾個,過去就過去了,總揪著不放那是自討沒趣兒。」反倒勸解女兒,「你若是原諒了王爺,那就要做的灑月兌大方一些,往後不可一吵架就再提起,否則只會真的傷了彼此和氣。」

提起?鳳鸞想,大概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提起了。

不提起的話,王詡還能在江南平平安安養老,提起話頭,讓蕭鐸再次想起王詡,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兒,何苦呢?大家各自安好便是。

「你有心事?」甄氏問道。

「沒……」鳳鸞不想再說了,只是眷戀的撲到母親懷里,感受她身上特有的芳香和溫柔,靜靜閉著眼楮,「就是累了。」她笑笑,「想在母親面前撒個嬌兒。」

甄氏以為她是為男女感情心傷,想來就算女兒跟蕭鐸和好了,但其中肯定不會是一帆風順的,曲曲折折,只怕她自己也不願意說。因而只是摟著她輕輕拍,「沒事,心煩的時候啊,來母親這里說說話就好了。」

等她抱夠了,讓她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

然後去了外面,招呼蕭鐸和孩子們吃飯。用完飯,依舊回來在里面陪著女兒,等她睡醒,讓人煮了一碗雞湯面條,熱騰騰的,一白二香,上面還撒了翠綠蔥花。因隨意說閑篇,說到上次的胭脂蘿卜,「我讓人用酸水腌了,加了糖,又酸又甜脆脆的,十分爽口。」

鳳鸞吃到嘴里的雞湯面條,便有點沒滋味兒。

胭脂蘿卜?想起當時兩人一起種蘿卜,那種簡單快樂,再想起丟下的幾茬小黃瓜和豆莢,真是……,可惜了。

然而回了王府,沒多會高進忠便進來送消息,「王詡回御前當差去了。」

鳳鸞一臉意外吃驚之色。

蕭鐸則是冷笑,「好,很好!」他陰惻惻道︰「本王放他一馬,他居然敢當面一套背面一套,學會耍花槍了!」

鳳鸞默默無語。

王詡居然又回御前當差了?這個主意,還真是挺厲害的。

若是蕭鐸不能登基,一輩子都只是端親王的話,很可能真的拿王詡沒辦法,然而一旦蕭鐸做了皇帝,——想起以前被一個太監這麼耍了一手,只怕第一個就要殺了他,到時候自己也是勸不住的。

哎,王詡他……,怎麼就如此固執呢。

因為這個,鳳鸞再也沒有提起花房里面種的菜蔬。並且打定主意,從今以後,不要在蕭鐸面前提起王詡的任何事,為了王詡著想,就當從來沒有認識他罷。

天氣越來越冷,雪花越來越大,窗外一片潔白晶瑩的銀裝世界。

蕭鐸掀了厚厚的棉布門簾,進門搓了搓手,然後先端起熱茶喝了一盞,「今年的雪比去年的還要大,瑞雪兆豐年。」在旁邊坐下,看了看窗台上的梅花,「這紅梅看得挺不錯的,雪越大,梅花開得越好。」

「是呢。」鳳鸞微笑道︰「王爺喜歡,我讓人折一瓶子放梧竹幽居。」

經歷了那麼多的恩恩怨怨,曲折是非,雖然誤會都已經解開了,但是要兩人和以前一樣親密無間,暫時不可能。不過好在彼此都有心營造一種和諧氛圍。所以比起之前的相敬如冰,還是好得多,都是客客氣氣的,至少能夠達到舉案齊眉的水準。

「天冷。」蕭鐸說道︰「你平時多看看書,陪陪孩子,針線活計就不要做了。」

「嗯。」鳳鸞給他續了茶,「暖暖胃。」

蕭鐸端起茶放在手里,卻不急著喝,而是轉頭看向外面飄飄絮絮的白雪,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表情很是漂浮。

鳳鸞覺得他最近總是喜歡出神,喜歡發呆,而且……,好像做什麼都慢了半拍,不似以前雷厲風行的性子了。然而細細觀察,又沒有發覺有別的不一樣,或許因為彼此之間的氣氛不好,所以他才變得寡言少語?但,好像又不對。

「你腿上的傷好些沒有?」蕭鐸回頭問道。

「好多了。」鳳鸞回道︰「腿上已經結了疤,太醫看了,說是等疤月兌落就差不多,然後囑咐了一些飲食避忌,調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因為他關心自己,不免也問起他,「王爺那次暈倒以後,沒有別的癥狀罷?」

她只是隨口一問,在她看來,蕭鐸身體強健應該早就好了。

然而蕭鐸卻有一瞬的遲疑,「嗯,沒事。」似乎不想再談這件事,轉而道︰「這幾月來,咱們不在京城,支持成親王為儲君的呼聲還是很高。」

鳳鸞的心思果然被轉移,「皇上不是駁回了嗎?」

「人心難駁回。」蕭鐸勾起嘴角一笑,他才下朝,身上還穿著四爪龍的朝服,猙獰的龍身和龍爪,襯得他笑容深刻,「只要皇上一天在位,儲君一天不定,外面就會一天不平靜。」

自己還要再推波助瀾一下,讓他爬得越高,跌得越慘。

******

新年進宮拜祭,儀式完畢後,鳳鸞去了景合宮陪婆婆說話。

「怎麼不見穆側妃?」蔣恭嬪問道。

鳳鸞回道︰「剛好她身子不太舒服,就沒來。」

蔣恭嬪身上有著專挑兒媳不是的習慣,聞言當即不悅,「大過年的,也不知道保重養好身體,再說了,听著就叫人覺得晦氣。」又是嘀咕,「還想著她進宮來了,跟她說說賢姐兒的婚事。」

鳳鸞心下明白,婆婆習慣的把賢姐兒的婚事,和穆家的人聯系起來,說白了,還是沒把自己當做正經兒媳罷了。

因而淡淡一笑,「小穆氏來不來都沒有關系,她雖然負責照看賢姐兒他們,可是婚事還得由我來做主,再者賢姐兒是要嫁去衛家。」看向升平公主,「有什麼瑣碎,我和升平商議著來就是。」

蔣恭嬪聞言一怔,有點氣噎,「也對。」

其實她倒不是真的多麼關心賢姐兒,不過是擺擺婆婆款兒,擺擺祖母的架子,沒想到一張嘴說錯了話,自個兒也覺得不太好意思。于是咳了咳,看向女兒,「听說衛家準備下聘禮了?預算多少?」

升平公主知道母親是閑的,問著玩兒,也就敷衍回道︰「不清楚,到底是長房那邊的事兒,听說大概是一萬二的標準罷。」

「不少了。」蔣恭嬪道︰「當年你這個公主下嫁的時候,不過翻了一番。」然後叮囑鳳鸞,「衛家給多少聘禮,你就比著例子回多少嫁妝,不可少了,但也不可大手大腳的不當回事兒。」

鳳鸞听她貌似關心自己,實則替兒子心疼銀子的口氣,不由好笑,臉上還不便帶出來,只做听話模樣,「是,兒媳記下了。」

升平公主問道︰「吉日你們挑選好了沒有?」

鳳鸞道︰「之前正在商議的,因為我和王爺去了霍連一段日子,耽擱了。但總得等賢姐兒守滿了三年孝期,出了服往後,算算日子,明年春天以後都行。」

作者有話要說︰多謝昨天替我看文的兩位熱心姑娘,謝謝你們~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