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外面語音剛落,就「呼啦啦」的進來一大群人。

鳳儀妃在宮人們簇擁之下快速進來,多虧皇上才剛剛擢升了她的位分,否則還不能強行闖宮,此刻表情凌厲,一進門便是氣勢洶洶問罪的架勢。

蔣恭嬪一見她過來了,便知道今兒這事兒辦不成了。

自己雖然資歷比鳳儀妃老,年紀比她大,奈何位分上面差了一截,見人得先起來行禮,忍氣吞聲道︰「嬪妾見過儀妃娘娘。」

鳳儀妃美目一凌,瞅著佷女身上已經沾了廷杖上的紅漆,不由勃然大怒,「恭嬪你好大膽子?!」趕緊和宮女一起上前,親自攙扶佷女起來,急聲問道︰「阿鸞,有沒有傷著你?」

鳳鸞搖搖頭,低聲道︰「還好,才得一仗。」

鳳儀妃這才放下心來,但臉上怒容不減,朝著蔣恭嬪便是一頓劈頭蓋臉喝斥,「恭嬪,誰給你的單子?竟然敢在宮里私自用刑!本宮問你,阿鸞到底有了什麼錯?需要由你恭嬪你用廷杖來教訓?!」

蔣恭嬪的指甲嵌在掌心里,忍氣道︰「端王府里的蔣側妃小產,都是由鳳側妃推攘所致,她還滿口不肯承認,所以……」

「妾身沒有推過蔣側妃。」眼下親姑姑在身邊撐腰,鳳鸞可不願意再被人當做軟柿子亂捏,當然也不至于驕狂,而是平聲道︰「我們府里蔣側妃今兒不慎滑了一跤。」反正蔣側妃不在跟前,還不是由得自己說,「王府只來得及請了兩個太醫,還沒有向恭嬪娘娘回稟消息,不清楚恭嬪娘娘在哪兒听岔了,竟然誤會是我推了蔣側妃。」

誤會?!鳳儀妃好歹是在宮里混過多年的,且能生下一子一女,混到如今的妃位上面,自然不會听不出其中含義。听佷女的意思,蔣側妃不知道怎麼回事小產了,端王府還沒有進宮遞消息,蔣恭嬪就「提前預知」召了佷女進宮問罪!

這哪里是誤會?分明就是蔣恭嬪和蔣側妃有意蓄謀陷害!

因而當即一聲冷笑,「恭嬪好靈便的耳目啊,王府里面還沒有送消息,就自己先知道王府的事兒了。」平時大家還算斯抬斯敬的相處,今兒佷女被欺負,也是就鳳家的臉面被踐踏,存心要和她理論,自然語調不善,「難道是恭嬪你在端王府放了眼線,天天盯著兒子兒媳們?」

這話可說得有點難听了。

可是蔣恭嬪卻不好反駁,一反駁,就要解釋自己是怎麼知道消息。只能暗自把這一口氣給咽下去了,緩和神色,「只是一場誤會,既然鳳側妃說沒有推柔兒,那還是等柔兒身子好點,進宮問清楚了再說。」

鳳儀妃雖然心里上火,但是顧及著蕭鐸的面子,再加上怕逼得太狠,蔣恭嬪越發恨上阿鸞,以後更要天天使絆子了。于是也就退讓了一步,「罷了,既然眼下誤會已經說開,那大家還是客客氣氣相處的好,免得傷了和氣。」

鳳鸞抿著嘴,心下明白,姑姑不可能對恭嬪真的怎樣。就算說到蕭鐸跟前,他也不可能為了自己報復母親,今兒自己挨的這一廷杖,吃的驚嚇,看來算是白受了。

不由深深吸氣,再呼氣,才能讓自己的憤怒和委屈平復下去。

「剛才就是你打的阿鸞,對吧?」鳳儀妃簡簡單單放過蔣恭嬪,那是有顧忌,但對一個嬤嬤可就沒有顧忌了,指著拿棍子的嬤嬤喝斥道︰「大膽刁奴!主子們好好的,都是給你們這群刁奴教唆壞了!」

那嬤嬤一見她來就知道事情不好,早跪下去了,不敢分辨。

鳳儀妃並不越俎代庖親自處罰,而是挑眉冷笑,「恭嬪你說,這種奴大欺主的刁奴該如何處置?阿鸞被打了,總得給一個交待罷。」

蔣恭嬪情知今天不能草草收場,必須得處置自己這邊的人,對方才肯消停,因而面色一冷,吩咐道︰「趕緊把張嬤嬤帶下去,廷杖二十!」

當即有人上來拉扯,那張嬤嬤也不敢出一言分辨。

鳳儀妃冷冷道︰「打,現在就打!」

「啊!」一廷杖下去,張嬤嬤便是慘叫不已。

鳳儀妃不為所動,抬手扶了扶頭上沉重的金步搖,「宮里頭,可是有著實打和用心打,你們欺負阿鸞不懂里頭學問,但是別欺負本宮!等下二十廷杖下去,張嬤嬤身上若是不見血,便是打人的偷懶,那就等著一起受罰吧。」

蔣恭嬪冷眼掃向前面,惱道︰「听見沒有?快給儀妃娘娘打出血了!」

「啊……,儀妃娘娘饒命。」張嬤嬤起先還在拼命求情,「饒命啊,奴婢……,已經知道錯了。」漸漸的便喊不出來了,只剩下一聲聲悶哼,和一彈一彈的抽搐,身上果然很快見了血,染做鮮紅一片。

鳳儀妃扯了扯佷女,「別看,怪惡心的。」

鳳鸞前世是見過宮里廷杖陣勢的,並不覺得多害怕,但還是听話的別開了臉。

等到二十廷杖打完,盡管打人的已經手下留情,張嬤嬤嘴里還是噴了血,只剩下一口氣吊著,——就算不死,也是一個廢人了。

「好了。」鳳儀妃握住了佷女的手,拍了拍,「既然進宮來了,就順道去我宮里喝點茶,壓壓驚。」不管蔣恭嬪,大搖大擺的帶著佷女出去。

蔣恭嬪沒有任何辦法阻攔,也不敢再阻攔。

等人走了,不由泄氣的坐在了椅子里,「今兒算是白忙活了一場。」暗自恨恨,還折損了自己一個心月復嬤嬤,真是虧大發了。

她不由一陣思量,是誰給儀妃報的信?這麼快。

屋子里面靜了一會兒,有個宮女瑟瑟上前,小聲道︰「娘娘……,端王殿下在內宮外面等候多時,求見娘娘。」

「這麼快?」蔣恭嬪先是一陣冷哼,「鳳氏還真是他的心肝寶貝肉啊,這邊前腳一到,他後腳就追過來了。」說著,忽地領悟過來其中關竅,頓時大怒,「好,很好!本宮養的好兒子!眼里居然只有女人,沒有親娘!」

自己秘密讓人帶了鳳氏進宮,根本沒人知道,鳳儀妃也不至于天天盯著自己,按理說不應該那麼快收到消息。只有兒子,他緊追不舍跑到宮里來找鳳氏,因為進不了內宮的大門,便讓人去給儀妃報了信!

行啊!他搬來救兵,把自個兒母親的臉子往地上踩!

「來人!」蔣恭嬪咬牙切齒的,恨聲道︰「把老六給我傳進來!」

那宮女正要轉身出去,外面突然飛快跑進來一個小太監,臉色驚惶,「太後娘娘過來了,在宮門口,把儀妃娘娘和鳳側妃都攔住了。」

蔣恭嬪不由腦子一懵。

太後?這尊大佛怎麼過來了?!

心下隱隱有了預感,不好,事情要變得糟糕起來了。

自己叫鳳氏過來,不過是想嚇唬嚇唬她,想讓她對佷女小產認個罪,這便是她一輩子的把柄,將來好拿捏她。但看在兒子需要鳳家幫助的份上,看在鳳家勢力的份上,是不可能真的對她下毒手的。

可是太後不一樣,秦家雖然不顯,她有親生兒子皇帝撐腰啊!

要是她打死鳳氏,難道皇帝還能讓太後給鳳氏償命?鳳家也不可能和太後拼命,死了一個姑娘,只能心里暗恨,最多往後再慢慢盤算罷了。

自己當然不心疼鳳氏,可是兒子舍不得她和奉國公府鳳家啊。

怎麼辦?總覺得事情要亂套了。

「太後娘娘駕到!」一聲通傳,整個宮殿的宮人都跪下了。

蔣恭嬪亦是恭恭敬敬上前接駕,按著規矩行禮,然後退到一旁,把原先自己的主位讓給太後娘娘,然後在一旁站在等候示下。

鳳儀妃和鳳鸞也被迫跟了回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秦太後語調悠悠,看了看已經快要沒氣的張嬤嬤,向蔣恭嬪問道︰「青天白日的,怎麼把你跟前的嬤嬤打成這樣?到底犯了什麼天大的過錯,弄得這般慘無人道的。」

蔣恭嬪斟酌說詞,回道︰「是嬪妾听張嬤嬤搬弄了幾句口舌,誤會了鳳氏,所以才讓人處罰張嬤嬤,以正宮中風氣。」

「哦?」秦太後不依不饒,又問︰「那張嬤嬤到底搬弄了什麼口舌?說來听听,哀家替你們分辨是非曲直,別冤枉了好人。」

蔣恭嬪面色微僵,想打圓場,可是又找不出臨時能遮掩的借口,更不能當著太後的面撒謊。難道要自己為了替鳳氏遮掩,再落一個「以下犯上,對太後撒謊」的罪名?不不不,那也太荒唐了。

秦太後卻是等不及了,臉色一沉,指了旁邊的一個嬤嬤喝斥道︰「你來說!說錯一個字,立即拖出去打死!」

那嬤嬤才看著張嬤嬤被打得半死,早嚇得沒魂,再被太後這麼一喝斥,頓時渾身骨頭都酥.軟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磕巴巴道︰「原是……,原是恭嬪娘娘听說蔣側妃小產,听說……,听說是鳳側妃推倒所致,所以就召了鳳側妃問話,鳳側妃不肯承認,然後……,就挨了一下廷杖。」

看著一屋子的主子個個都要吃人,更嚇得語無倫次。

「後來儀妃娘娘來了。」

「再後來,後來……,就打了張嬤嬤二十廷杖。」

「原來如此。」秦太後勾起嘴角笑了笑,臉上的皺紋帶出某種陰惻惻的味道,指了鳳鸞問道︰「是你推到了蔣側妃讓她小產了?!」

「沒有。」鳳鸞回道︰「只是蔣側妃不小心滑了一跤。」

「哦?」秦太後穿著紫棠色的蹙金線松鶴長壽大衫,端然正坐、雍容華貴,頗為幾分母儀天下的架勢,可是那發亮的眼神出賣了她,看著更像是一個市井長舌婦。一听到秘辛,就雙目炯炯有神,聲音尖細,「好一個不小心,怕是沒這麼簡單吧?」

鳳鸞抿嘴不言,不好隨便接太後的話茬子。

秦太後卻不肯放過她,一想起上次被酈邑長公主抹了面子就生氣,再想起孫佷女秦氏哭哭啼啼的,說是被鳳氏陷害,不免更加心頭動火不已。

于是陰陽怪氣道︰「照你這麼說,是恭嬪她冤枉你咯。」

鳳鸞當然不能說恭嬪冤枉自己,至少不能在太後跟前說,低頭回道︰「恭嬪娘娘只是听岔了,都是張嬤嬤那個刁奴亂說話,已經處置,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大膽!放肆!」秦太後一聲斷喝,「鳳氏你給哀家跪下!」

鳳鸞當即跪得干脆利落,二話沒說。

秦太後本來就十分厭惡世家女,當年她做嬪妃時,整天都要仰望著已故的範太後和鳳淑妃,整天戰戰兢兢的過日子。動不動就被世家女嘲笑,「小門小戶,到底上不得大台面」,這口氣可是窩了大半輩子了。

更不用說,之前又兩次三番的和鳳鸞交惡。

「哼!」秦太後一聲冷哼,「鳳氏你陷害王府姬妾小產,一重罪;又口出狂言指責婆婆昏聵,二重罪;挑唆恭嬪和儀妃不和,三重罪;還有……」仔細在肚子里搜羅了一下,結巴了下,「當、當著哀家的面言語不敬,四重罪!」

因為不是口齒伶俐之人,怕多說多錯,鬧笑話,當即就不分青紅皂白,喝斥跟前的人道︰「趕緊的!去拿金針千絲如意手過來,給哀家狠狠的掌她的嘴!」

今兒就打爛這張傾國傾城的臉蛋,看她往後還怎麼張狂?!

鳳鸞頓時面色一白。

抬起頭,雙目不可置信的看向秦太後,她……,打算毀了自己的容!

所謂金針千絲如意手,听著好听,卻是極為毒辣的掌嘴工具。做成如意形狀,前端酷似一個手掌,然後上面插滿金針,——打一巴掌下去,就是無數個見血不見洞的細小窟窿,若是執刑的人再狠一點,用力一拉,可以把整張臉都給完全劃爛掉!

「太後……」鳳鸞終于忍無可忍,憤怒的淚水差點飛濺而出,「太後娘娘你身為一國之母,母儀天下、慈愛眾生,怎能無憑無據就要毀了妾身的容貌?殊不知,婦德、婦言、婦容、婦功,容也是衡量女子的一個標準。」

她含恨問道︰「太後娘娘,何以要讓妾身三從四德,變成三從三德?!」

「你……」秦太後氣得直哆嗦,論口才,她肯定是不如鳳鸞伶俐,特別是對方這義正言辭的模樣,讓她想起了當年艷冠後宮的先帝鳳淑妃!也是美貌、伶俐,驕傲得像一只華貴孔雀,襯得她灰溜溜的。

「放肆!還翻了天了!」

「來人,趕緊拿了金針千絲如意手過來,給哀家狠狠地掌她的嘴!」

秦太後已經氣得站起身來,在大廳里連連跺腳,有好些年了,有好些年沒有被人這樣詰問過了!這個可惡的鳳氏,和那鳳淑妃一樣叫人恨得牙根兒癢癢!說起話來,總是叫自己心頭噎得緩不過氣,今兒非得教訓教訓她不可!

什麼狗.屁世家女!呸,現如今自己還不是想打就打!

秦太後本來就是打算過來找茬兒的,刑法工具現成,當即便有一個老嬤嬤拿了如意手過來,——打造的金光燦燦的,金手柄,玉面掌兒,上面豎著戳了幾十根牛毛狀的金色小刺,不長,但卻又細又密。

見到這個東西,鳳儀妃先嚇得臉色慘白慘白的,就連蔣恭嬪也驚住了!這……,這要挨上幾巴掌,或者狠狠拉上那麼兩刷子,鳳氏的臉還能看嗎?!毀了她的容,可不是屁.股上挨一廷杖啊!

不好,今兒的事態要亂!

「不可以!」鳳儀妃搶先出聲,本來還以為太後只是嚇唬嚇唬佷女,斷斷沒想到居然動真格的,——這、這要是毀了佷女的臉,她今後還有活路嗎?不是廢了嗎?不說兄長他們謀劃的那些大事,就是單憑她是自己的佷女,是鳳家的人,也不能就這麼叫人如此欺負啊!

可是心下是知道太後蠢笨跋扈性子的,強硬的不行,況且她的身份在那里壓著,因而只能含淚裝可憐,「太後娘娘,不說眼下還沒有證據證明阿鸞有錯,便是有,請讓嬪妾來教導佷女便是,免得氣壞了太後娘娘的身子……」

「你給我閉嘴!」秦太後指著她罵道︰「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哀家兒子身邊的一個小妾!也敢跟哀家頂嘴?」她這話,倒是忘了自己當年也是個妾,「你再多嘴,今兒就連你的臉一起打!」

蔣恭嬪原本想要求情的,見狀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鳳儀妃心里飛快的琢磨了一下,自己是妃位,而且是才得皇上擢升的妃子,膝下有一兒一女,背後還有鳳家。太後……,應該不會隨隨便便就動自己,應該吧,心下咬牙一狠心,再次開口,「太後娘娘,不管怎樣要罰就按規矩來罰,還請把金針千絲如意手先撤了。」

若是秦太後稍微內斂穩重一些,就不會有今天的事兒,她本性就是那樣,哪里听得進鳳儀妃的話?只覺得是威脅自己了,越發上火,「哀家需要你來教導?你以為哀家就不敢處罰你了?儀妃大膽,給哀家一起跪下!」

鳳儀妃深吸了一口氣,——遇上不講道理的,不講規矩的,簡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果然是小門小戶上不得大台面!心下恨恨,可是太後又在位置上面壓著,心中憋屈哽噎,簡直恨得要咬碎一口銀牙。

怎麼辦?!自己的確是可以擋在佷女前面,但……,萬一太後發瘋呢?她把自己和佷女一起打了,固然有錯,說出去也肯定不體面,可她仍舊是太後啊!皇帝不可能為了自己和佷女,廢了他的母親的!

心下暗恨,如果剛才再走快一點就好了。

「姑姑……」鳳鸞捏了捏她的手,低聲道︰「你別說話了。」今兒牽扯自己一個夠了,別再把姑姑給牽扯進來!不然落了口實,叫姑姑在宮里一輩子都難做人。

前世里,姑姑被皇上擢升位分要晚幾年,但是等到鳳家被抄家的時候,她也已經封妃了。因為鳳家被抄家讓她受到影響,再加上宮中對手的可以陷害,一連串的陰謀將她貶為貴人,連帶十二皇子和六公主都不好過。

後來鳳家倒了,女眷為奴,姑姑在宮里一直沒有任何消息。

估計那時,她都已經心驚膽顫嚇怕了吧?宮中的水一向很深的,對手也多,稍微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復!今生雖然鳳家沒有落敗,情勢不同,但自己還是不想再把姑姑牽連進來了。

因為秦太後的性子根本就是不听勸的,越勸反而越糟糕。

要鬧,今兒就讓自己一個人鬧吧!

「趕緊上前拿住那個驕狂的鳳氏!」秦太後喝斥道︰「給哀家狠狠的打!」

兩個嬤嬤走了上來,其中一個年老的,手里拿著金光閃閃的金針千絲如意手,別說真的打下去,就是看看,都叫人忍不住汗毛倒豎!

「不可!」鳳儀妃下意識的拉了佷女一把,這……,這也太嚇人了。

執行的嬤嬤低頭看了看鳳鸞,哎喲……,還真是一張完美無瑕的好臉蛋兒,白玉瓷似的光潔,女敕豆腐似的嬌軟,等會兒打下去可就全毀了。

心下猶豫,這位可不是能隨便打的宮女啊。

不說她本身是奉國公府的千金,只說儀妃娘娘、酈邑長公主,還有端王殿下,這些皇親貴戚就不是好得罪的。等下出了錯兒,太後固然不會受到什麼責罰,但……,底下做奴才的可就保不齊了。

誰知道打完是個什麼結果?打不好,剛才恭嬪身邊的張嬤嬤就是例子!

心下暗啐,呸,今兒怎麼攤上這麼一倒霉差事?

有點暗急,今兒難道就沒個救場的人來嗎?鳳氏出門,至少得給鳳家和酈邑長公主報一聲吧?自己再拖拖,興許就能拖過去了。

因為金針千絲如意手十分特殊,不比廷杖囫圇,根本不用花多少力氣和時間,下手就能立馬見效果。所以只是磨洋工,故意做出聲色俱厲的樣子,「鳳側妃你老老實實呆好了!不然等下你若是亂動,打著耳朵,劃傷眼楮什麼的,可就不美了。」

鳳鸞看著對方說「亂動」二字的時候,眼楮擠了擠,旋即有了領悟。

老嬤嬤揚起手來,作勢要打,又停住,側首詢問太後,「太後娘娘,……今兒要先打幾下?」

幾下?秦太後聞言一愕,這東西以前只是用來打過不听話的宮女,哪管幾下,打得滿面是血看得惡心了,就讓停下。印象中,好像是用不了幾下子的,可是要說「打五、六下」,感覺又不夠有氣勢。

因而只把老臉一沉,「打!打到她認錯為止!」

「是。」那個老嬤嬤轉頭冷聲喝斥,「鳳側妃,你老實呆著別亂動!」一臉惡狠狠的樣子,「今兒讓你好好受點教訓!」

「你敢?!」鳳鸞已經明白了拖延之計,當即拔出金簪比劃在喉嚨上,「你們想要毀了我的容貌,那我也不活了!不如今兒就死在這里以證清白!」

老嬤嬤頓時做出一臉為難的樣子,回頭道︰「太後娘娘,這……」

秦太後渾身亂抖,氣道︰「你敢以死威脅哀家?!」她是個火上頭的性子,原本還想著毀了鳳氏的容貌便罷,此刻氣急,頓時羞惱交加道︰「打!你們怕什麼?打壞了算哀家的!」

「是。」老嬤嬤急得直跺腳,上前假意拉扯鳳鸞的胳膊,怕她不明白,還裝模作樣的喝斥了一句,「老實點兒,別亂跑!」

鳳鸞當即一抽手,飛快往旁邊閃身躲開了。

老嬤嬤做戲做全套的,「撲通」一下,摔了個狗啃屎,「哎喲!你還敢跑……」她嗷嗷叫喚起來,但卻不敢說自己扭了腰身不能動,免得太後發覺,繼續又爬起來去追人道︰「你站住,你往哪兒跑?!」

鳳鸞不跑才怪了呢。

這會兒功夫,哪里還顧得上形象禮儀?因而一個跑,一個追,圍著大殿的柱子繞起了圈子,——要不是氣氛嚇人,實在是很滑稽荒唐的一幕。

「站住,你站住!」老嬤嬤追得氣喘吁吁的,彎著膝蓋,扶著腰直喘氣兒。

「反了,反了!」秦太後氣得在桌子上連連亂捶,看得她們跑了一會兒,實在是忍無可忍,喝斥跟前的人,「還愣著做什麼?趕緊給哀家把人抓住了!」

另外兩個嬤嬤趕緊上前抓人,急速朝這邊過來。

鳳鸞心下一驚,要是自己真的被抓住了要怎麼辦?當即也不再繞圈子,出于本能便朝宮殿大門外跑,——跑,快跑,能拖延一時是一時!

她心急如焚只顧飛跑,冷不丁的,就在門口撞進了一個男人的懷里!

男人?!內宮里面怎麼會有男人?

鳳鸞驚駭不定的抬頭一看,近在咫尺,那人高出自己半個頭,從下仰望只瞧見他優美的下頜弧線,身上氣質清冷宛若月華。

慌慌張張退後一步,定了定神,方才看清楚了來人的長相。

要如何形容他呢?

他膚色白皙,在金色陽光映襯下,竟然好似冰塊般微微透明,整個人仿佛是一塊寒涼凝玉。特別是那雙清冷無比的眸子,目光流轉掠過之處,恍若冰雪初融,皆是染上一層浸人肌膚的寒霜之氣。

大殿內原本荒唐熱鬧的氛圍局面,因他一來,頓時有如凝冰般微微一滯。

鳳鸞再凝目細看,忽地發覺他穿著一身官綠色的太監服飾。

「王詡!」秦太後很快認出了來人,詫異道︰「你不在皇上跟前服侍,跑來這兒做什麼?」心下猜疑,難不成皇帝也過來了?誰喊來的?!

王詡彎腰行禮,語調清涼,「見過太後娘娘,諸位貴人。」

秦太後有了好戲要唱不完的預感,不悅道︰「你來做什麼?」

王詡是一路奉旨飛奔而來的,但面上平定,並沒有帶出絲毫氣喘吁吁,聲調亦沒有任何起伏,「奴才奉皇上之命,先過來詢問鳳側妃入宮之事。」

他輕輕掃了鳳鸞一眼,目光微斂。

作者有話要說︰王詡是本文的另外一個男配,設定略奇葩哈,O(∩_∩)O~

PS︰皇帝是渣渣請過來的,下章救場,大家先不要拍死渣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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