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是不是食譜,路明非不知道。
但看著遠處的朱厭,路明非一下子就明白山海經里關于朱厭的的記載中,為什麼沒有「食之」。
這玩意屬它實是沒發下嘴啊!
吃這東西,風險未免有些太大。
路明非懷疑,山海經里記載中但凡沒有「食之」二字的,絕對都是狠角色!
四十丈,這是個什麼概念?
一百三十多米。
這還是路明非保守估計的,實際可能還要更高一點!
這麼說吧,大古在TV劇情大結局的時候,變身的閃耀迪迦,也不過只有一百二十米而已,也就是說,閃耀迪迦比現在的朱厭矮了半個頭。
常態迪迦只有五十三米,還沒人家的腿高……
巨大的體型,往往代表巨大的力量。
雄獅再強,強不過犀牛,犀牛再強,強不過大象,虎鯨再強,也只能襲擊藍鯨的幼崽。
但就一個奧運比賽搏擊類項目一定要設重量級就能看出來,體型優勢,是巨大且無解的。
這就是體型所帶來的絕對差距。
當然,在考慮到超自然力量的情況下,體型並不是決定力量的唯一或主要因素。
如果真的是大古變身的迪迦在這,絕對分分鐘把朱厭料理了,說不定還能給關于山海經里朱厭的描述,再加上「食之……」。
但大古可以,路明非卻不行。
百米的身高,就是一座移動的摩天大樓,如果在外界,這倆人打一架,一座小城都要變成廢墟。
「現在……」化為本相的朱厭聲若奔雷,他看向路明非,「開始第二回合吧……」
「……」
路明非狠狠地沖著朱厭比了個中指,回應他的是一道足以直沖天穹、攪碎雲層的血紅色氣刃。
永恆賦予了路明非規格外的速度,哪怕是朱厭化作本相,實力暴漲,在速度方面,他依舊遠不如路明非。
但反過來講,路明非在力量上更是拍馬也趕不上朱厭。
朱厭打不到路明非,是真的。
但只要他能打到一次路明非,路明非就掛了,也是真的。
不過好在路明非是可以破防的。
顧昀澤送給他的天岳刀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級別的武器,反正按照路明非剛剛親身實驗的結果來看,破朱厭的防是沒什麼問題的。
靠著永恆和剎那兩個言靈配合,路明非至少可以在朱厭的身上留下傷口。
唯一的問題就這兩個言靈不兼容,開著永恆使用剎那,最多只能達到二階,也就是四倍加速。
兩者疊加,路明非的加速接近五百倍。
化為本相的朱厭似乎失去了飛行的能力,因此路明非有了巨大的空中優勢,他的身形不斷在半空閃爍,每一次的移動,都會在朱厭身上留下一道狹長的刀傷。
這場戰斗持續了幾個小時,山海卷內的世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沒用的……」朱厭的聲音回蕩在昏暗的山谷之間,「你的攻擊,對我而言連皮外傷都不如……」
「是嗎?那這個呢?」
身形一閃,路明非出現在朱厭頭頂。
路明非的直覺告訴他,神級之下的言靈,對渾身纏繞煞氣護體的朱厭,應該是沒有用的。
像是「王權」「審判」「夢貘」在那些煞氣的面前,統統都會無效化。
但言靈是以龍文承載的,理論上只要是神級之上的言靈,哪怕是龍王來發動,也一定要經歷復雜的「詠唱」,才能夠爆發。
除了路明非。
混血種在發動普通言靈的時候,不需要詠唱,但用詠唱龍文的話,可以小幅增加言靈威力,純血龍族亦然。
四度暴血的路明非,發動神級言靈依舊需要詠唱。
但現在他已經不是四度暴血的狀態了。
在剛剛那近乎于刀劍跳舞的行為中,路明非終于突破了那一層薄薄的屏障,將自己的暴血,推動到了前所未有第五度。
一度暴血,釋放獅子之心。
二度暴血,釋放龍之心。
三度暴血︰釋放龍王之心。
四度暴血︰取得龍王之力,足以正面對抗龍王。
五度暴血︰超越王。
和就是路明非對暴血的理解,他可以肯定,他現在的力量,絕對凌駕在任何龍王之上,甚至包括黑王與白王。
「來吧——!」
路明非的身下,朱厭巨大的獸瞳中帶著殊死一搏的決意。
環繞在朱厭身邊的煞氣匯聚到他的手上,化作一桿血色長戟,朱厭手中長戟翻轉,巨大的身體向著半空中的路明非躍起。
上百米的身軀,仿佛一座小山撞來,饒是暴血之後,路明非心中也忍不住震撼。
不過震撼歸震撼,路明非手上動作可不慢。
初升的明月下,漆黑色的「光芒」從路明非的掌心綻開,鋒利、冰冷而死寂。
言靈‧神寂!
黑王曾經用來殺死白王的神級言靈,蘊含著極為恐怖的殺戮與封印之力。
漆黑的「光芒」化作一柄長槍,指向朱厭。
下一刻,長槍與長戟相撞,恐怖的力量席卷方圓數百里。
本該是這樣的。
但實際上長槍與長戟並沒有踫撞到一起,在「神寂」化做的長槍向著自己襲來的那一刻,朱厭放棄了一切防御。
手中的長戟重新化為煞氣,但卻被朱厭控制,游離在他的身側。
漆黑的槍輕而易舉地穿透了朱厭龐大的身體,在路明非的感知里,朱厭原本如同火山般旺盛的生命氣息,驟然衰落下去。
巨大的身軀從上千米的高空跌落,沖擊波將本就被破壞的嚴重的山谷,徹底化作一片狼藉。
「!!!」
路明非一下子就懵了,他是抱著殺死朱厭的覺悟在戰斗,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朱厭會主動接下這必死的一擊!
……
「你在主動尋死……」
路明非降落在朱厭巨大的身體旁邊,朱厭死定了,龐大的生命力可以讓他多活一會,卻不能改變他注定死亡的結局。
「不……我只是打痛快了之後……做了本來就決定要做的事情……」
「我可不覺得剛剛的戰斗有多痛快……我們貌似沒有過幾次正面交鋒……」
路明非講天岳刀倒插在地上,走到朱厭平躺的巨大身體旁邊,背靠著他坐下。
「兩年沒動手了……有的打就不錯了……」
朱厭的聲音越發的虛弱起來。
「你就要死了……」
路明非輕聲道。
「你不是說過了嗎?人都是要死的,誰又不會死呢?」
朱厭用路明非的話來回應他。
「可你說今天只有我會死。」
「我撒謊了。」
「……為什麼,」路明非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月顏……」如同山石摩擦般粗獷的聲音,在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卻異常的溫柔,「我說過,我可以感知到一切災難,其中以兵禍最為明顯,但其它的災難,我也能感知到。」
「我的天賦在不斷地警告我,只要我存在,就會引發滅頂之災……」
「老路啊……我是不是跟你說過,生命的本性就是自私……」
「那你還要尋死?既然生命的本性是自私,你為什麼還要……」
「因為愛……」朱厭打斷了路明非的話,「我的存在,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滅頂之災,我活著,她就得死……」
「還有其他山海異獸存在,他們……」
「我本來準備去獵殺他們。但是你的突然出現,讓我將希望放在了你的身上,」朱厭解釋道,「等我死後,這些煞氣會變成你的力量,我大致能夠感應到那些山海異獸的位置和力量……有了煞氣,他們決不是你的對手。」
「你把位置告訴我就夠了……」路明非強裝平靜。
「地圖會自動發到你的郵件里,我定了定時發送……」朱厭的氣息愈發衰落,「如果沒收到電子郵件,那就去找月顏,讓她去我的房間,找一封寄給你的信……」
「咱倆兄弟聯手,先一塊弄死那些鱉孫,然後你再死也不晚啊……」
路明非的鼻子有點酸。
「晚啊……我現在就有點舍不得死了,除夕那天,那個傻丫頭跟我表白了,嘿……老子活了這麼久,她還是第一個跟我表白的……」
「我是在戰場上誕生,每天和枯骨鮮血作伴,以廝殺為樂,我本以為我的歸宿是戰死,知道我遇見了她……」朱厭原本因生命力流逝而黯淡下去的眼楮,微微明亮起來,「她就是我的歸宿……我的一切……」
「你害怕時間久了,自己就舍不得離開她了?」
「是啊……我不怕死,卻舍不得死,因為我舍不得離開她……」
朱厭的聲音帶著無限的眷念與溫柔。
「難怪你總是這麼主動的找我戰斗……」
「因為我怕哪天我太愛她了……愛她愛到變得怕死了……」朱厭的氣息已經衰落到了極點,「畢竟死了……就不能繼續愛她了啊……」
「你馬上就要死了,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謝謝你,朋友,」朱厭的聲音和氣息突然平穩下來,不是他沒事了,而是他的生命力已經流失殆盡了,這是最後的回光返照,「還有,請幫我轉告月顏,我愛她。」
「嗯……」
路明非輕輕點頭。
「你看天上的星星,像不像螢火蟲?」
朱厭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這麼一句話。
他也不待路明非,昏暗的獸瞳盯著夜幕,輕輕地哼起歌來。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
「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天上的星星流淚」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風吹」
「冷風吹」
「只要有你……」
朱厭的歌聲漸漸消失,路明非的身後,朱厭巨大的身體化作一枚小小的玉雕,被路明非撿起來。
路明非站在一片狼藉的戰場上,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握著玉雕,另一只手蓋住了黃金瞳,他身上的鱗片還沒有褪去,被堅硬鱗片覆蓋的手指指縫間,似乎有眼淚溢出,在清冷的月光下,晶瑩的水滴泛著銀白,墜進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