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京城人人傳頌新科狀元墨清晚,乃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般的人物。
才情容貌皆是上上之品,一時間風靡整個京城,是很多未出閣的女子都嫁的如意郎君,楚中易听這個名字听得多了,自個也生出些許興趣來。
他倒要看看這個男人是有多俊美,竟然能讓小娘子對他的臉視若無睹!
一個從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遇到一個規規矩矩按部就班生活的人,墨清晚剛開始也是拒絕的。
楚中易找到墨清晚所在的茶樓,從窗口看過去,男子一頭烏黑長發傾瀉而下,頭戴一頂黑色書生帽,襯托著男子的清秀,儒雅的氣質,兩者相結合,讓這男子變得無比清新,使多少女子為之垂簾。
就連坐在那里身姿挺拔,看不出一絲放松之態,手邊的書卷也擺放地整整齊齊。
楚中易生平最看不得活的板板正正的人,認為他們活在這世上太累了,輕松自在一些豈不更好。
當即打開窗戶,一個飛身跳了進來,端坐在哪里的男子也只是皺了皺眉頭,神色平靜地看著楚中易像猴子一樣竄進來。
「听說,這新科狀元墨清晚容色不俗,京中女子人人心馳神往,如今一看果然非同凡響。」
墨清晚沒有說話,但可以看的出來他全身上下都在抗拒這個站沒站相,說話順嘴溜的男子。
「喂,你是不是個啞巴,竟然不會說話麼?」
墨清晚亦不開口,楚中易起了作弄的心思,一把提起墨清晚的黑色書生帽,頭上驀然少了個東西,墨清晚神色一變。
「你給我!」
「哈哈,終于說話啦,沒想到你摘掉帽子更漂亮呢。」
「男人不可以用漂亮來形容。」
墨清晚慍怒地回道,同時伸手努力想蓋住自己光潔的額頭,正是因為太過漂亮,墨清晚才會刻意戴上帽子。
這會又被楚中易觸了逆鱗,不禁惱羞成怒了起來。
「確實是很漂亮啊,難道我說錯了?」
楚中易臉皮頗厚,又向來喜歡作弄別人,看到墨清晚好不容易有了反應,又豈會輕易放過。
「給我。」
「不給不給就不給!」
「給我。」
「那你叫哥哥,叫了我就給你。」
楚中易想,既然這個帽子對墨清晚很是重要,那他必然會屈服于他吧。
墨清晚終于不再重復那兩個字,而是將斗篷披于頭上,匆匆打開門走了。
「好倔強地公子呀,那這帽子就歸我嘍!」
想到剛才墨清晚狼狽出走的樣子,楚中易始終覺得心中有些愧疚,于是問了茶館伙計墨清晚出走的方向,便追隨了過去。
不得不說,能夠榜上有名的都是京城中有名的書香世家,墨清晚亦是。
家里世代書香,家教甚嚴,這一代出了個墨清晚也算是給家里光宗耀祖了,及時拉住了快要被京城世家排外的墨家,所以墨清晚身上也有不小的擔子。
墨清晚快要拐進家門口的時候,楚中易一把拉住墨清晚的手腕。
「等一下。」
墨清晚轉頭一看是他,面色一下黑了下去,但是由于讀書人的矜持,他並沒有甩開楚中易的胳膊。
「不就是一個帽子嘛,我還給你。」
「我不要了。」
墨清晚清高的揚起下巴,頭上的披風恰好滑落了下來,露出一張巴掌大的精致小臉,在楚中易看來許多就連許多女子也比不上。
「來來來,我給你戴上。」
楚中易將帽子一把扣在他腦袋上,有了帽子,墨清晚瞬間就有了安全感,但依然懶得理會楚中易。
「對不起,小的給您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好不好。」
「你為何幾次三番要作弄于我?」
墨清晚余怒未消,胸脯依舊被氣的上下起伏,秀美緊皺,但仍然難掩其清新俊逸之風。
就連楚中易都開始感嘆,像墨清晚這樣的人,估計生來就克己復禮,按部就班吧,楚中易低下透露,頗有些失落地道。
「那是因為,因為我在你身上第一次體會到了逗人的樂趣,實在是太有趣了。」
說到最後,楚中易又難免歡騰了起來,墨清晚一副沒救的面癱臉,甩袖走了。
他本以為這是他倆的第一次見面,也會是最後一次見面。
卻沒想到,自從那日之後楚中易像是黏上了墨清晚一樣,得寸進尺的探進墨府,這麼一來二去,就連墨清晚都懶得再阻攔。
要說這人壞吧,每次過來都帶著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就算是想將他告發,墨清晚都不好意思。
楚中易覺得,他跟墨清晚大概是兩種不同的人生,但又難得的心靈相通,遂將墨清晚視做唯一的知己。
他是個孤兒,從小被師傅撿進門,若不是因為運氣好,此刻可能就在叫化堆里要飯,所以能過上比要飯更好一點的生活,他都覺得無比滿足,整日里都是笑嘻嘻的。
墨清晚在得知楚中易的身世之後,無形中待楚中易更加溫和了些,不再動輒嫌棄。
「楚中易,我要去當官了。」
這一天,墨清晚告訴了楚中易這樣一個消息,楚中易當然替墨清晚開心,一個努力學習了半輩子的人,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出人頭地,不去當官可真是負了這寒窗苦讀之人。
「那感情好,以後你就可以為民除害,成為一代賢相了。」
「你希望我如此?」
「是啊!」
當時的楚中易性格大大咧咧,並沒有發現墨清晚話中的不對勁,只一心為墨清晚開心。
「可是你是個江湖人士,若是整日這樣待在我身邊,怕是會有言官彈劾我,于仕途不利!」
「所以你什麼意思?」
「以後你就不要再來了。」
「墨清晚啊,你可真是會過河拆橋,需要我的時候日日將我帶在身邊,現在我沒用了,影響你了,你就想把我拋在一邊嗎?」
楚中易是第一次這樣對一個人聲嘶力竭地大吼大叫,他從來沒想過以後會跟墨清晚決裂。
「走就走,以為我稀罕啊,我能來你這里日日討好你,自然也能去別家!」
楚中易撂下這句話就走人了,獨留下墨清晚一人。
這一走就是十幾年,楚中易再也沒敢去找墨清晚,但是他卻是一點點遲鈍地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到頭來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那後來呢,後來哪位公子怎麼樣了?」
冠榮華听到故事最要緊的時候就戛然而止了,有些失意地問楚中易。
「可能那個公子娶了位賢妻良母,平安度過此生了吧。」
「可是,我從未听過你說的這個公子的名字,他……」
冠榮華沒再問下去,楚中易給了一個很美好的結局,可這結局真假難辨。
「也許在墨公子心中你是很重要的,要不然也不會無緣無故就讓你別再回來,他知道你雖然表面上隨心所欲,但其實是個倔強地,一道決定就絕對不可能回頭。」
「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現在想想白白浪費這半生時光,真是不值啊!」
楚中易眸子閃過一絲悔意,雖然極快,但還是被冠榮華捕捉到了,便開口勸道。
「雖然我不能完全體會你的感受,但是如果以我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情的話,既然已經浪費了十幾年,難道還要浪費一聲麼?」
「可是……」
「我明白,你應該是害怕面對那個不想面對的後果,但是承擔後果本就是我們成年人最應該學會的不是麼。」
冠榮華知道這樣的愛情可能為世人所不容,可兩個人之間相處的怎樣,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體會。
也許每個人一輩子就只能看得上那唯一一個人,卻要眼睜睜看著那人從自己身邊溜走。
「您是胤宸的師傅,如果沒有你辛苦維持,可能就沒有現在的他,現在您可以放心地將他交給我了。」
冠榮華的話打散了楚中易最後一絲疑慮,看向冠榮華的目光熱切起來,好像冠榮華才是他想要去追尋的那個人。
「呃,師傅你干嘛這樣看著我?」
「胤宸那小子干嘛不早點把你帶回來,這樣我也能少受些折磨。」
「其實旁觀者清,若是您問胤宸這些問題,他應該也可以好好解答的吧。」
冠榮華有些不確定的說著,楚中易一臉嫌棄地對冠榮華道。
「那小子,我怕提了之後就再也不敢靠近老子半步了,以後你就是我的好兄弟了,哈哈哈!」
「不是好姐妹麼!」
「都好都好!」
楚中易心頭懸著的大事定了,比起先前的插科打諢,更多了一絲明媚的陽光,讓他看起來像是二十多歲的小伙子。
冠榮華突然想到,十幾年過去了,不知道楚中易口中的那個翩翩佳公子是否還如同當初一樣,有些擔憂的搖了搖頭。
「你搖頭干嘛?」
「沒什麼,我只是怕……」
「但說無妨,」
「怕你長的如此年輕,萬一嚇到哪位公子怎麼辦?」
冠榮華說的含蓄,在她心里,一個沒練過功夫沒有渾厚內力支撐的人很難保持容顏不老,更何況很少會有男人主動保養吧。
「哈哈哈,這個我很有信心,他的容貌在當初可是驚為天人,看了他之後所有的庸脂俗粉都難以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