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門上依舊掛著一把銅鎖,暗一照例直接劈開。
隨著房門打開,一層厚重的灰塵被揚起,幾人站在門口等了好久方才走進去。
冠榮華率先走進去,看到書房內蕭條荒涼的景象,頓時心中感慨萬分。
書房內書籍羅列都十分規整講究,原本擺放飾品的地方卻是空了不少,顯然是有人進來拿走的。
桌上還擺著一張未曾畫完的畫像,已經被蟲蛀出許多小洞。
「你要什麼東西自己找吧。」
冠榮華隨手抽出書架上的一本書,一邊拍去表面的灰,一邊說道。
慕胤宸掃了眼眼前荒涼的景象,然後示意暗一去找。
這些書籍都經過了專門的處理,所以才能夠存放十多年而無損傷,可以說它之前的主人是十分用心了。
冠榮華隨便看了幾本就把手重新放回去。
書架上原本的孤本早就已經被人拿走,剩下的這些不過是尋常就能買到的,並沒有什麼意義。
冠榮華四處看了看,最後走到書桌前。
桌上的畫已經畫好,但是字卻只提了一半,還未蓋上印章。
冠榮華斂了斂眸,小心翼翼地將這幅畫拿了起來,這應該就是母親出事前做的最後一幅畫。
當時母親已經被冠年冷落,也未曾制止過冠年納妾,卻不想還是被有心之人陷害丟了性命。
冠榮華看著這幅畫,眼里淬著寒芒,母親你放心,我定會查出你被害的真相,讓她們血債血償!
此時,暗一和慕胤宸已經翻遍了書房內所有的字畫書架,都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東西。
「主子。」
暗一看完最後一個抽屜,對著慕胤宸搖了搖頭。
慕胤宸幽暗的眸色加深,不應該什麼都沒有的,莫非被冠家收走了?
慕胤宸斂了斂眸陷入思考,忽地余光看見冠榮華手里拿著的一幅字畫。
他眸光微動,朝著冠榮華走了過去。
冠榮華見慕胤宸走過來,主動將畫遞給他,「就是一副簡單的山水畫,還沒有完全畫完。」
他知道慕胤宸一定是想書房里找到些什麼東西,但是這幅還未完成的畫作,她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
慕胤宸沒有回話,而是聚精會神地看著畫中的景象,沉聲道︰「這畫的是南疆邊境。」
「嗯?」
冠榮華有些吃驚,湊過去看,但是還是沒能看出任何名堂來。
「這是本朝官員宋世杰外派邊疆時候所作,只在京城盛行,見過的人並不多。」
慕胤宸一邊仔細看著畫上的景象,一邊跟冠榮華解釋。
「女乃娘同我講過母親酷愛畫山水,臨摹一副邊境圖也沒什麼吧。」冠榮華模了模下巴說道。
冠榮華仔細看了看這幅畫,並沒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而且因為還未題完字,所以還有些殘缺。
題字?
冠榮華眉頭忽然一蹙,視線落在那原本是四句但是卻只提了兩句半的詩詞。
「這個詩……」
詩句只提了一般便做停,應該是臨時有什麼事離開。
但是究竟是什麼事能夠讓母親都來不及將字畫題全呢?
冠榮華有種預感,一旦她找到這件事,謀害母親的真凶也就會跟著浮出水面。
與此同時,慕胤宸也在這幅畫中發現了非比尋常之處。
只見他伸出修勻的手指,指著題字的地方,「是藏頭詩。」
冠榮華定楮一看,「皇、後……後面的字被蟲蛀了。」
只見畫上數不清的蟲洞,其中一個恰好就在第三行的開頭部位。
「看來先夫人之死,也與皇後月兌不了干系。」
慕胤宸暗了暗眸,幽暗的眸子淬了寒芒一樣。
冠榮華緊皺眉頭,和慕胤宸想到一塊兒去了。
「母親的字畫里面提及皇後,恐怕後面這兩句也是與皇後有關,但……」
冠榮華看著那個恰好一個字大小的蟲洞,這蟲還真會挑選地方,若是有一個字也還能勉強猜猜。
慕胤宸放下字畫︰「本王追查皇後與府中奸細之時發現先夫人去世前一日,曾隨敬親王妃一同進宮面見皇後。」
冠榮華微微挑眉,神情看不出什麼異樣,「你的意思是說我母親的死和敬親王妃也有關系?」
慕胤宸搖了搖頭︰「太後一派與皇後一派素來不合,敬親王妃更是與你母親私交甚好,絕不可能與皇後沆瀣一氣。」
冠榮華卻不這麼認為,私交在利益面前是何其不堪一擊。
這時崔蝶小跑著進來,「小姐、殿下,所有銀錢已經清點裝車完畢了!」
冠榮華回過神來,他看向慕胤宸︰「殿下可還有什麼要找的東西?」
言外之意是沒有了的話她們就要走了。
慕胤宸微微頷首,然後將字畫遞給暗一,然後抬步走了出去。
暗一將字畫卷上準備帶走,冠榮華卻忽然攔下他。
「有勞您幫我把這些字畫全都帶到外面馬車上去,謝謝。」
冠榮華指了指一旁的畫筒中裝著的十幅字畫。
雖然這些字畫全都蒙了灰,但是里面卻都沒有絲毫的受損,既然是來收拾母親遺物,怎麼能什麼都不帶走呢?
冠榮華說完,將手背在背後,就同崔蝶一道離開。
暗一只得無奈地將字畫全都抱著出去。
鎮國公府門口張氏已經將一千兩銀票交付給那些下人,站在那里等著冠榮華他們出來。
冠榮華出來後看見整整六車的用黑布蓋著的錢財,不禁在心里感慨,母親的嫁妝果然豐厚。
她用眼神示意張氏,讓她帶著這些牛車回她們的院子。
張氏心領神會,站在第一架牛車旁邊,吩咐牛車開動。
冠榮華也轉眸看向慕胤宸,「今日多謝殿下相助,先行告退!」
慕胤宸看了眼這些牛車,然後道︰「讓暗一護送你們回府。」
冠榮華模了模下巴,這足足六車的財務,還有個裝滿地契鋪子的大木箱,好像確實需要有人護衛才行。
「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殿下美意!」冠榮華拱了拱手道。
「嗯。」
慕胤宸淡淡地應了一聲,抬步上了馬車離開。
目送慕胤宸離開過後,崔蝶也雇來了馬車,冠榮華做上馬車,隨牛車一道離開。
六輛牛車拉著滿滿當當地用黑白蒙著的貨物從鎮國公府門口離開,引來無數人側目。
恰巧從柳府受氣回來的柳氏也看到這一幕,她從馬車上下來直接進了府里。
「老爺,剛才那些牛車是從我們府里出去的嗎?都拉著些什麼啊?」柳氏疑惑開口。
冠年臉色仍舊不好,但還是回答︰「是冠榮華帶人回來索要葉氏的嫁妝。」
說完以後,他打量了一番柳氏,忽然發現她的左邊臉頰隱隱有些泛紅,蹙著眉︰「你臉怎麼回事?」
柳氏眼神飄忽一下,「沒、沒什麼,剛才在馬車上睡著不小心壓的。」
殊不知她去柳家不禁沒要回銀子,還反而被心疼大兒子的柳夫人打了一巴掌。
這件事她是萬萬不能讓冠年知道的。
柳氏轉移話題,「老爺,月兒回來了嗎,我有些事想要同她商量。」
冠年眉頭皺起,「月兒同你一道去送的思遠,難道沒和你一起回來?」
「這……」柳氏趕緊找了個借口,「我在路邊看見以前常去的綢緞莊來了新的樣式,就去看了看,想給老爺做件新衣服,就讓月兒自己去逛街了。」
聞言冠年的臉色稍微好了些,「現在府里銀錢有些短缺,就暫時不要做新衣服了。」
柳氏連忙福了福身,「妾身明白。」
「嗯,過幾日放榜過後思遠的謝師宴,記得早些籌備起來。」
冠年最後提了一句冠思遠的事,便背著手離開。
柳氏目送冠年離開,臉上頓時變得心事重重,謝師宴,這謝師宴的銀子該從哪里來啊?
柳氏一邊琢磨,一邊搖頭地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
在這一家歡喜一家愁的時候,某處酒樓里卻是另一幅景象。
安靜的房間里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的味道,地上散落著大大小小的衣服碎片,冠如月躺在碎片中間,雙瞳無神地盯著房頂。
在她的旁邊,一個赤果上身的男人正在熟睡。
男人臉上蓄著胡須,約莫三十多歲,臉上還帶著魘食的回味。
這時房門倏然打開,秦靜菀已經帶上帷帽,同姜嚴一起走了進來。
她用手帕掩了掩鼻,似乎是不喜里面的氣味。
姜嚴隨即過去將窗戶打開,微涼的晚風刮了進來,冠如月不由得摟住胳膊。
「將衣服穿上吧。」
秦靜菀的聲音清清冷冷,微側著身子,不想去看那污穢的場面。
冠如月強忍著身上的酸痛感,從地上爬了起來。
姜明隨即將一套衣服丟到冠如月面前,冠如月撿起衣服就立馬往身上套起來。
與此同時,姜明順手從地上撿起一個紅色的肚兜。
冠如月見狀,急忙伸出手去拿,但是手剛剛伸到一半就被姜嚴的眼神給嚇得縮了回來。
姜嚴將肚兜放在托盤上,端到秦靜菀面前。
秦靜菀略微掃了一眼,然後就揮了揮手,「拿下去吧。」
「是。」姜嚴垂下腦袋,端著托盤離開。
房間里只剩下秦靜菀和冠如月,還有仍在熟睡中的陌生男人。
秦靜菀一雙鳳眸睨著冠如月,似笑非笑地取出一個帖子和一包藥散,「冠小姐,合作愉快。」
冠如月臉上一片火辣感,咬著唇接過東西,「這是……」
「春闈過後的才子宴,冠榮華也會參加。」
秦靜菀淡淡地開口,目光看著那包白色的藥散,嘴角勾起戲謔的笑︰「屆時就看冠小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