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榮華看著秋梅,薄唇輕啟︰「我已經和冠家斷絕關系,就算是柳氏來了又如何?」
秋梅和張氏她們皆是一愣。
秋梅瞪大眼楮︰「斷、斷絕關系?」
一時不知道還該不該攔。
冠榮華淡淡看了她一眼,很是輕松地將她攔在身前的手撥開,對身後的張氏和崔蝶說︰「我們走。」
兩人還沒怎麼反應過來,小姐不是去寒山寺祈福嗎,怎麼回來就斷絕關系了?
眼看著冠榮華就要走出院子,二人趕緊抱緊包袱,追了出去。
冠榮華和暗一是騎馬回的京城,而柳氏他們卻是坐的馬車。
所以等到她們都已經離開鎮國公府,柳氏還是沒有回來。
秋蘭在柳氏院外等了一會兒,見始終沒有人回來,就又趕緊跑了回去。
「大小姐人呢?」秋蘭看著空空如也的院子詢問秋梅。
秋梅︰「走、走了……」
冠榮華帶著張氏和崔蝶離開冠家,一路朝著西邊的街市走去。
「小姐,今天是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突然就和冠家斷絕了關系啊?」
「對啊小姐,雖然住在冠家沒有莊子自在,但是離開了冠家我們去哪啊?」
張氏和崔蝶跟在冠榮華身側,心里十分忐忑。
冠榮華一直都沒有說話,而是穿過幾條小巷,徑直將二人待到一個宅子門口。
「到了。」
冠榮華雙手環抱在胸前,佇立在一處民宅面前。
崔蝶模了模腦袋,「這是哪啊?我好像沒有來過。」
冠榮華道︰「新家。」
民宅的左右兩側各擺放著一只石獅子,冠榮華走到左邊那只石獅子前彎下腰。
伸手從石獅子嘴里取出一把鑰匙,打開門鎖後推門而進。
張氏和崔蝶趕緊跟了進去。
宅子從外面看上去很是破舊,但是里面卻是別有洞天。
院里種滿了梨樹,正值春季,這些梨樹枝繁葉茂,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氣。
「這些梨樹是這座宅子之前的主人種下的,我覺得還行就留了下來,女乃娘沒事的時候可以采些梨花做梨花釀。」
冠榮華走到前面,用手指了指周圍的幾個房間,「這四間是臥房,你們可以隨便選一個,廚房在西角。」
張氏和崔蝶還是一臉迷茫,冠榮華就走到最左側的房間,將包袱放了進去。
出來時她的手里拿著幾把鑰匙,全部遞給張氏︰「女乃娘,你去把你外孫從你親戚家接過來住吧。」
張氏看著手里的鑰匙,絲毫沒有注意到冠榮華的話,抬頭就問︰「小姐,你真的和冠家斷絕關系了?」
冠榮華聳了聳肩,「比真金還金。」
張氏憂心忡忡︰「可冠家畢竟是……」
「好啦,女乃娘,你就安心住在這里,別的事我都會處理妥當的。」
冠榮華雙手拍在張氏的肩上,打斷她的話。
隨後她又看向崔蝶︰「這個宅子定期都會有人打掃,你待會和女乃娘隨便打掃一下就能住,我還有事需要出去一趟,晚些再回來,你照顧好女乃娘。」
崔蝶拍著胸脯︰「小姐你放心,張媽媽就交給我吧!」
「嗯。」
冠榮華應了一聲,便抬步離開院子。
冠榮華並沒有直接離開巷子,而是朝著另外一條巷子扎得更深。
當她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另外一條街道。
在這條街上,裝潢華麗的玉湖客棧生意火爆,迎來送往熱鬧非凡。
冠榮華模了模腰間的玉佩,走了進去。
剛剛進客棧,就有伙計熱情地過來︰「小姐可有預約?」
冠榮華放在腰間的手略微挑了下玉佩,然後道,「有預約。」
伙計看見冠榮華腰間的玉佩,眸光微閃,臉上的笑依舊不變︰「小姐請隨我到櫃台核實一下預約情況。」
伙計直接帶著冠榮華走到櫃台前,取出一本賬簿,翻了幾頁後就再次合上。
「小姐這邊請。」
伙計將賬簿放回原處,伸出一只手,指引著冠榮華朝二樓走去。
在二樓拐角的位置,伙計推開房門,恭敬道︰「請。」
待冠榮華進去,伙計便再次將房門關上,重新回到一樓招呼客人。
房間內並未擺放任何東西,只有一個通往一層的樓梯。
冠榮華徑直從樓梯下去,樓梯的另一頭,便是玉湖客棧的後院,是一個兩進的院子。
在院內的石桌前,一個風度翩翩的白衣男子單手附在背後,微蹙著眉在思考手中書本里的問題。
「三表哥!」
冠榮華眯笑著眸,朝著葉陌塵走了過去。
葉陌塵聞聲抬起腦袋,見是冠榮華,嘴角露出一抹溫寧的笑,放下書本,「表妹,你怎麼來了?」
「過幾日就是春闈,我來看看你唄!」
冠榮華神情十分放松,走到桌邊坐了下去,還順手拿起桌上的葡萄,開始剝皮。
葉陌塵將書放在桌上,溫厚的手掌揉了揉冠榮華的腦袋,然後才坐下,「無事不登三寶殿,可別以為能糊弄過我。」
冠榮華撇了撇嘴,臉上露出這個年紀該有的神情,「別總是模我腦袋,頭發都被弄亂了!」
葉陌塵忍不住笑出聲來,露出潔白的皓齒,「說吧,究竟來找我是什麼事?」
他的聲音不似慕胤宸那般富有磁性,但是卻猶如一徐清風夾雜著暖陽,听起來格外舒服。
冠榮華也不拐彎抹角,理了理自己的頭發,然後道︰「我和冠年斷絕父女關系了。」
她一邊吃著葡萄,一邊輕描淡述。
葉陌塵只是稍微頓了一下,然後神情便恢復如常,將果盤推得靠近冠榮華一些,「早就該這樣。」
「等到我春闈結束,你便隨我回揚州居住。」
葉陌塵說得理所當然,臉上的笑意還越發濃郁,像是真的早就期待這一天。
冠榮華好奇︰「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和冠年斷絕關系?」
葉陌塵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既然結果是好的,過程如何又重要嗎?」
冠榮華咂咂嘴,「這倒也是。」她也懶得將今天發生的事告訴表哥,免得被責備一番。
「徐州就在揚州附近,到時候我們正好可以回去看望舅舅舅母們。」
「徐州?」葉陌塵抬眸,「你要去徐州?」
冠榮華點頭,「今天在寒山寺六殿下已經通知我,讓我和你們一起去徐州賑災處理水患。」
她一邊說,還做出一個拱手的姿勢,鄭重道︰「表哥,看來這次是我們倆並肩作戰,為葉家爭光的時候了!」
其實若是有心翻看夏國國歷便會得知,葉家每一個參加科舉的子弟,皆是那一年夏國發生災情或是局勢出現動蕩。
待國泰民安之際,葉氏子弟又將辭官歸家。
這也是葉家數百年來被天下人推崇卻又不會引起君王猜忌的原因。
所以當冠榮華在京城見到葉陌塵的時候就知道,這次估計又是夏國那個地方出了事。
只不過她沒想到的是這次她竟然會和表哥一起前往。
葉陌塵雖然有些驚訝,但是聯想到自家表妹的醫術,便也覺得合情合理。
「你來找我便是為了這兩件事?」
葉陌塵拿起桌上的茶杯,微抿了一口道。
知妹莫若兄,直覺告訴葉陌塵,冠榮華來找他絕對還有別的事。
果然,冠榮華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的紙條,眯笑著眼︰「果然什麼事情都逃不掉表哥的眼楮!」
葉陌塵勾起唇角,頗有些得意地接過紙條,「每年的藥王谷也不是白去的。」
葉陌塵將紙條打開,上面只有寥寥幾行字,但是就是這幾行字,令他瞬間變了臉色。
姑姑的死竟然不是意外!
他看完以後就將紙條捏成一團攥在手心,神情凝重︰「可是真的?」
冠榮華停止剝葡萄,重重地點頭,「今日我帶女乃娘和崔蝶去城西的宅子,這是藥王谷弟子放在我房間里的,你們跟我說過,母親習得水性,冠家那樣一個小的湖泊又怎麼可能使得母親溺亡,所以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暗中探查。」
紙條上寫的不是別的,而是冠榮華找到的當年母親的陪嫁丫鬟詢問出來的當時情況。
總而言之,她的母親,並非失足溺亡,而是人為。
聞言,葉陌塵的眉頭便皺在一起,心里更是亂作一團。
「此事切不可傳揚出去,等我傳信回揚州請示過父親和祖父再行商議。」
冠榮華︰「嗯,母親已經去世這麼多年,若沒有十足的證據,恐怕還是不能給母親找回公道。」
事情已經過去十多年,查明真相的難度不是一星半點的大,必須從長計議才行。
「好,我這便寫信回去!」
葉陌塵站起身,雖然姑姑去世之事他也不過才幾歲,但是姑姑的死訊傳回揚州,祖母便一病不起,半年後便病逝,全家沉浸在傷痛中長達數年的事情,他至今歷歷在目。
如今姑姑的死有了轉折,絕不能再拖下去。
見狀,冠榮華也站起身同葉陌塵道別。
該說的她已經說了,接下來就要等調查出真凶再說。
冠榮華出了玉湖客棧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宅子。
張氏和崔蝶已經將宅子打理得井井有條,冠榮華打了個招呼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接下來的幾日,冠榮華除了出來活動活動筋骨,就是待在房間里面研究醫術,或是著手調查葉氏的死亡真相。
日子過得十分舒心。
然而冠家這些天卻是雞犬不寧,寒山寺的事情終究還是沒能兜住,鎮國公獨子是斷袖這件事傳遍京城,鬧得沸沸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