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遇和沈羨寧就像被定住了,一瞬不瞬地看著江灕灕。
江灕灕回憶了一下——
她是照著季慎之的話說的,應該沒什麼問題啊!
她的話的確沒有問題,有問題的地方在于,她根本不像會說這種話的人。
這種很「社會」的話,跟她初出茅廬的氣質很不搭。
沈羨寧想起江灕灕有一個不可說的朋友,但沒有直說,試探性地問道︰「灕灕,你是不是從什麼特殊的渠道,獲取到了信息?」
「也不能說是‘特殊渠道’。」江灕灕沒有在這上面糾結太久,「丁遠良真的有問題!再給我朋友一點時間,他可以查出來。」
「朋友加油啊!」沈羨寧舉起一只手,握成一個拳頭,「他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
「還有一個方法——」唐遇說,「明天徐女士過來,我們直接問她。」
唐遇這麼一說,江灕灕和沈羨寧就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了。
為了更好地配合,他們甚至把辦公桌拼到了一起。
江灕灕進盛唐的第一天起,就和沈羨寧相處得不錯,大家都知道他們沒什麼,但就是忍不住開他們的玩笑。
今天第一次,有人把玩笑開到了沈羨寧臉上,說︰「寧寧,乍一看你和灕灕很配呢!」
沈羨寧萬幸沒有喝水,否則他可能已經被自己噎得背過氣去了。
不過,沒有喝水,他的反應也沒有好多少。
他盯著玩笑話隨口就來的同事,臉色比彩虹色還要復雜,但最終,所有燦爛的顏色都褪去,他的臉上只剩下一片慘白。
「寧寧……」同事納悶地說,「你這個反應……好奇怪!」
「廢話!」沈羨寧忍無可忍地吼道,「你給我滾!」
同事被嚇住了,看了看江灕灕——
江灕灕的反應倒是一點都不過激,還笑眯眯的看著沈羨寧。
同事于是自己給自己台階下,說︰「你看看人家灕灕,多開得起玩笑。」
「我開不起!」沈羨寧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快滾。」
同事走後,沈羨寧還是一副後怕的樣子。
這些無知愚蠢的人類啊,明顯對葉嘉衍的力量一無所知!
這些話要是傳到葉嘉衍耳里,他基本就是不用混了,可以直接考慮退隱江湖。
江灕灕實在是好奇,「寧寧,我可以理解你的反應。但是……你的反應是不是太大了一點?」葉嘉衍又不會吃了他,他不至于這麼害怕吧?
沈羨寧看著江灕灕,「……你是還沒有刷到微博吧?」
江灕灕一頭霧水,「什麼微博?」
沈羨寧發給江灕灕,「你自己看。」
江灕灕這才知道,小白在葉氏出圈了。
「葉氏的員工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們家的狗是你要養的。」沈羨寧壓低聲音說,「葉總為了你,都可以帶狗去上班了!」
「這個……」江灕灕還是有些疑惑,「很奇特嗎?」
「簡直不能更奇特了。」沈羨寧說,「相信我,葉氏的全體員工在今天之前,根本都無法想象葉嘉衍會養狗。」
言下之意,葉嘉衍的一切改變,都是因為江灕灕。
對于葉嘉衍而言,
江灕灕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所以——
「要是你們家葉總听見剛才那句話,我就可以從人類史中消失了!」
沈羨寧說完,仍然心有余悸,默默地考慮起了以後跟江灕灕保持距離、保自己平安!
江灕灕理解沈羨寧的邏輯了,笑了笑,說︰「你真的不用這麼大反應的。」
「……」
沈羨寧打定主意不信江灕灕的鬼話,接下來,就听見江灕灕慢慢悠悠的說︰
「我們家葉總——不至于連這點自信都沒有!」
「……」
沈羨寧有些懵。
江灕灕這到底是在鼓勵他呢,還是在撒狗糧呢?
還有,江灕灕的話明明沒有刺,但他怎麼有一種被傷害了的感覺?
這一天的下午,葉嘉衍和江灕灕都沒能逃離加班的魔咒。
明天中午,徐倩雯就從國外回來了。到了下午,恆信的楊律師會過來,由唐遇出面跟他談。
手下的人談不攏,就只能大boss出面了,但這會累死手下的人。
江灕灕這一加班,就加到了晚上十點。
她離開律所的時候,整個人暈暈乎乎的,滿腦子都是各種法條和判例。
季慎之今天調查了一天,不知道有沒有什麼結果。
如果他什麼都沒有查出來,拿他們明天……就只能拖延時間了,畢竟情況對他們不利。
江灕灕越想越出神,腳步不自覺地放慢了,直到小白朝著她撲過來。
她抬頭往前看,葉嘉衍沒有下車,但車子就停在路邊,他一定在車上。
這種確定的感覺,莫名地讓她覺得心安。
她笑了笑,牽起小白的狗繩,「走!」
上了車,她才發現開車的人是葉嘉衍,「小陳下班了?」
「他家里有點事,」葉嘉衍說,「讓他回去了。」
江灕灕陪著小白坐在右後方,扒著駕駛座的靠背,突然軟聲叫了一聲,「老公~」
葉嘉衍本來是想開車的,聞言,動作又頓住了,「嗯?」
「這麼晚了,我們不要回家了吧?」江灕灕說,「回我那邊?」
葉嘉衍看了看時間,把車子開往江灕灕的房子所在的小區。
距離太近了,加上不堵車,不到十分鐘,兩個人就回到了家。
江灕灕連包包都來不及掛起來,直接飄到客廳癱到沙發上。
葉嘉衍倒還有些體力,在玄關給小白擦了擦腳,才讓小白進去。
又是一個新環境,小白好奇地在屋內跑來跑去,江灕灕也沒有管它。
葉嘉衍走過來,幫江灕灕放好包包和大衣,「給你放水,你去泡個澡?」
江灕灕搖搖頭,「我想歇一會兒,你先洗吧。」
葉嘉衍很自然地在江灕灕的額頭落下一個吻,拿了衣服去浴室了。
江灕灕就這麼躺了好一會兒,終于回過神了,又拿出手機。
微信顯示她收到了很多消息,但想也知道是工作消息,她沒有馬上去看,而是又打開了信息,又盯著那串號碼看。
或許,她可以試著聯系一下這個人?
就在這個時候,葉嘉衍的手機響了。
這麼晚了,誰還給他打電話?
江灕灕拿過葉嘉衍的手機,視線自然落在屏幕上,突然怔住了——
這個來電號碼……
她顫抖著手解鎖自己的手機,對比了一下,發現季慎之發給她的那個號碼,跟現在給葉嘉衍來電的號碼一模一樣。
怎麼回事?
究竟是誰?
江灕灕發現,她好像只剩了提問的能力,已經失去思考的能力了。
因為,這些問題,她統統都沒有答案……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起來的,拿著手機走到了浴室門外。
葉嘉衍的手機還在響,還在震動……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手機的一陣陣的震動,似乎順著她的掌心抵達了她的心髒。
她的心也在顫抖。
葉嘉衍听見手機在外面響,聲音傳出來︰「灕灕?」
江灕灕勉強找回聲音,但語氣幾乎機械,說︰「有人、找你。」
「這麼晚了,誰?」
葉嘉衍似乎是把水調小了。
「沒有備注。」江灕灕想了想,給葉嘉衍念了一下那串號碼,問道,「你知不知道是誰啊?」
葉嘉衍過了片刻才說︰「不知道。我晚點給他回電。」
「好。」
江灕灕拿著手機,機械地走回客廳。
她……其實動了接電話的念頭,這樣她就可以知道對方是誰了。
可是,她說過她相信葉嘉衍,而且不止跟一個人說過。
就在她猶豫的時候,手機安靜了,震動也停止了。
只有她的心,依然在顫抖。
小白不知道是跑累了,還是感受到江灕灕心情不佳,來到江灕灕身邊,蹭了蹭她的腿。
江灕灕借著小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模了模它的頭,「你今天在公司,玩得怎麼樣啊?開不開心?」
「……」小白用腦袋踫了踫江灕灕。
江灕灕勉強笑了笑,「明天還想去嗎?」
葉嘉衍從浴室出來,剛好听見江灕灕的話,說︰「我給張姨發了消息,讓她明天來接小白回去。」
江灕灕抬起頭,看著葉嘉衍——
她的心情很復雜。
同時,她知道葉嘉衍十分了解她,她的很多情緒——哪怕是很細微的——都逃不過他的眼楮。
所以,她不能表現出任何異常。
她佯裝不滿,「你才帶了小白一天,就不想帶了嗎?」
葉嘉衍過了片刻才說︰「我今天只帶了一天的狗糧出來。明天再帶它去公司,它會挨餓。」
江灕灕被葉嘉衍這股認真勁逗笑了,「跟你開玩笑的!」接著,她很自然地問,「你要不要回電話?」
「嗯。」葉嘉衍走過來,「你的衣服放在浴室里了,去洗澡吧。」
「……」
江灕灕不讓自己表現得太意外,進了浴室。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但心思全都在外面。
可惜,他听不見任何聲音……
早知道這樣,裝修的時候她就不那麼注重隔音了。
話說回來,葉嘉衍讓她來洗澡,是不是找借口把她支開,好方便給那個人回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