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門外種著一排法國梧桐，樹梢還掛著零星的枯葉。
陽光被梧桐枝椏的切割過，像鑽石折射出來的光芒一般，透進咖啡廳，蔓延到江灕灕腳邊。
江灕灕利用吃東西消磨時間，硬生生拖到兩點才吃完。
她這麼努力地拖延，葉嘉衍卻始終沒有聯系她。
他……是在陪莊雅妍吧？
這麼一想，江灕灕的世界仿佛塌陷了，人也像溺水一般無法呼吸……
她結了帳，帶著金瑜離開咖啡廳。
金瑜盡量用輕松的語氣說︰「灕灕，送你回去吧，我來叫車。」
「不用了。」江灕灕挽住金瑜的手臂，指了指樓上，「我家就在上面。」
「啊？」金瑜驚呆了，「你和葉嘉衍不是住在……」
「那是我和葉嘉衍的家。」江灕灕說，「這里是我的家。」
金瑜明白了，跟著江灕灕進了大樓。
江灕灕家在19層，是一套戶型很好的四居室，她爸爸媽媽買過來的時候還是毛坯房，她大學那幾年和媽媽一起設計，陸陸續續完成了裝修。
金瑜進門換了鞋，首先環顧了一圈客廳，發出一聲驚嘆，「灕灕，你從哪兒請的設計師啊？」
「我和我媽媽設計的。」江灕灕說，「葉嘉衍不知道這里，我沒跟他說過，也沒帶他來過。」
金瑜是個聰明人，比了個「OK」的手勢，「我不會告訴揚聲的。」說完，繼續打量著這套寬敞舒適的四居室。
對于江灕灕和她母親的設計，金瑜只能贊嘆一聲「絕了」。
她們在設計感和人性化之間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平衡點，該有生活氣息的地方透著溫馨與舒適，該講究的地方則體現著江灕灕的生活美學。
「這里是我和顏顏的秘密基地。」江灕灕坐到沙發邊的地毯上，看著金瑜說，「以後，你也可以把這里當成你的秘密基地！」
金瑜眼楮一亮，「我可以去看看房間嗎？」
江灕灕點點頭，示意金瑜隨意。
金瑜第一個推開的，恰巧是書房的門。
江灕灕的書房兼顧兩個功能，閱讀和工作。
工作台很大，但台面的擺設很簡單，只有一個電子時鐘、一台電腦和一盞台燈。
閱讀區就舒適多了，有舒服的沙發和抱枕，柔|軟的地毯，白色的落地台燈，大到家具的擺設，小到小小的擺飾，都盡顯著主人的品味。
書架上擺著很多書，還有獲獎證明、榮譽證書之類的，都是江灕灕的。
金瑜走過去，隨手拿下一本書，外觀很新，但書明顯是看過的，因為有閱讀筆記，書最後的空白頁還有娟秀的字跡記錄著閱讀感悟。
江灕灕的閱讀範圍很廣，虛構的非虛構的幾乎各佔了一半。
難得的是，她不住這里，這些書卻一粒灰塵都沒有落，保護得很好，而且絲毫沒有受潮的味道。
「有阿姨每個月來三次，兩次打掃衛生，一次整理這些書。」江灕灕說，「有沒有你想看的書？可以拿回去看。」
金瑜挑了三本，說︰「我看完再給你拿回來。」
「嗯。」江灕灕說，「我們去客廳看電影吧。」
江灕灕拉上窗簾，打開投影，播放已經看過很多次的《怦然心動
》。
以前，她總是幻想，就像布萊斯會對朱莉動心一樣，葉嘉衍最後也會喜歡上她。
今天的事，卻讓她對此產生了懷疑。
她恐怕……沒有那麼大的魅力。
一直到三點多，葉嘉衍才給江灕灕打電話。
江灕灕已經不想接了，把手機調成靜音，扔回臥室。
她約了林綻顏見面，不過不擔心林綻顏找不到她——她剛才跟林綻顏聯系過，林綻顏說她一會就過來。
金瑜看著江灕灕一系列的舉動，終于確定了，「灕灕，你和葉嘉衍……吵架了吧。」
這一次，江灕灕沒有再否認，把她和葉嘉衍在醫院的爭執告訴金瑜。
金瑜一向心直口快，月兌口道︰「葉嘉衍太護著莊雅妍了吧！再怎麼樣，莊雅妍只是他的同學，你是他的妻子啊！」
「……」江灕灕的聲音悶悶的，「這就是我生氣的點。」
葉嘉衍冷著臉說他可以替莊雅妍做主，要追究她的責任時，她幾次按捺不住，差點在醫院的走廊哭出來。
一方面是害怕莊雅妍的眼楮受到永久性的傷害，一方面是葉嘉衍對莊雅妍的維護，讓她極度的傷心和失望。
「現在呢？你打算怎麼辦？」金瑜很冷靜的說，「雖然我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結過婚，但我知道兩個人有了矛盾，只有溝通才可以解決問題。」
江灕灕眨眨眼楮，「我要等到平靜一點才能跟他溝通。」她怕葉嘉衍把她逼急了，她會把自己沒有選擇性失憶的事情說出來。
金瑜想，兩個人都冷靜一下，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她沒再說什麼。
不一會，林綻顏來了。
林綻顏最近頻上熱搜，粉絲沒有變多，認識她的人倒是變多了，她帶著墨鏡和口罩，進了門才取下，一股腦塞進包里。
林綻顏一看江灕灕的眼神，就意識到不對勁。
江灕灕也不隱瞞，把今天早上的事情告訴林綻顏。
「葉嘉衍……不至于那麼護著莊雅妍吧？」林綻顏皺了皺眉，「不過，你也要問問這里面是不是有什麼原因，不能一味地生氣。」
金瑜瘋狂點頭，表示贊同林綻顏的話。
「……好吧。」江灕灕妥協道，「如果他再給我打電話，我會接的。」
然而，沒有。
接下來，葉嘉衍沒再聯系過江灕灕。
江灕灕為了掩飾失落，吹著眸子說︰「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吧？」
「我不行。」林綻顏搖搖頭，「導演組剛剛通知我，訓練計劃提前了，我明天一早的飛機去參加特訓，然後就直接進組拍戲了。今天晚上，我想回去跟我媽媽一起吃飯。」
「我也要去看看阿姨！」江灕灕說，「我好久沒去看阿姨了。」
林綻顏盯著江灕灕，拆穿她，「你就是不想回家。」
江灕灕笑眯眯的，不承認也不否認。
電影一結束，金瑜就接到帶教律師的電話，她被叫回了律所。
最終跟著林綻顏回家的，只有江灕灕。
念書的時候，兩個人都經常去對方家，江灕灕在國外留學那四年，林綻顏就經常替她去看她爸爸媽媽。
江灕灕去林綻顏家，感覺跟回自
己家並沒有什麼兩樣。
只是這一次，林綻顏說什麼也不讓她買大袋小袋的東西了，只允許她帶一個果籃。
周末堵車比平時更厲害，林綻顏開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家樓下。
林景澤不見蹤影，家里只有媽媽一個人在。
「媽媽，哥哥呢？」林綻顏隨口問。
「不知道，他已經快一個星期沒有回家了。」林媽媽搖搖頭，「我打電話他，也不接。」
林綻顏打了個電話，發現哥哥已經關機了。
不過，林景澤失聯是常事。錢花完了，他自然會回家。
「別擔心你哥哥了。」林媽媽也已經習慣兒子失聯了，招呼江灕灕坐，說，「我來給你們做晚餐，你們吃完晚飯再走。」
「阿姨，我來做吧？」江灕灕說著就要從沙發上站起來。
「哪能讓你來？」洛媽媽按著江灕灕坐下，「我最近新學了道菜，可樂雞翅，做給你們嘗嘗！」
「好。」林綻顏說，「我也想吃一頓媽媽做的飯再進組！」
林媽媽在一個富足的家庭長大，小時候有父母和哥哥照顧著，結婚後又被丈夫捧在手心里，直到哥哥——蘇雪落的父親殉職，她的家庭也出了變故，她才學著下廚。
她在這方面的天賦實在不高，一道簡單的可樂雞翅，她都學了好久才成功。
林媽媽做好四菜一湯，天也黑了，趕緊招呼江灕灕和林綻顏過來吃飯。
餐廳不大，餐桌是前任業主留下的，但被林媽媽擦得很干淨，桌面上一點油光都沒有，碗盤也干淨得可以反光。
三個人吃到一半，門鈴突然響了。
林綻顏以為是林景澤，起來去開門，卻急匆匆從門口跑回來，把江灕灕和媽媽拉起來，推著她們往房間走。
門鈴聲還在繼續響，比剛才更急促，帶著一點凶狠的意味。
林媽媽猜到什麼，問道︰「顏顏，外面是不是來了一群人？」
林景澤經常在外面借錢，不多，經常是幾千幾千地借，然後讓人上門來跟他母親要債。
這是他對抗妹妹和母親不給他錢的唯一方法。
「媽，你別管，回房間，我來處理。」林綻顏繼續推著母親和江灕灕。
「不行！」林媽媽搖搖頭，「顏顏，這事你管不來！讓我去處理，你和灕灕回房間！你們千萬不要出來，那幫流氓看見你們，指不定會做出什麼。」
「我年輕，他們不敢欺負我。」林綻顏給江灕灕使眼色，一邊說，「媽，你身體不好，回屋吧，別看那幫人。」
江灕灕知道林媽媽受不得刺激，幫著林綻顏把洛媽媽哄回屋內。
幾乎是同一時間，門外傳來凶狠的吼聲︰
「我知道里面有人，我都听見你們說話了，快開門！不開門我踹開了啊！」
林媽媽捂著心口，跌坐到床上。
林綻顏為了不讓母親听見嘈雜聲，走出去，關上房門。
江灕灕當然不會讓林綻顏一個人面對這一切，正想著要怎麼幫林綻顏。
她可以說自己是律師，但這能嚇唬到那幫人嗎？
報警也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但這能徹底解決問題嗎？
江灕灕正想著，手機里的手機忽然很有規律地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