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五點半，江灕灕才看到葉嘉衍的消息。
她收拾好東西飛奔下樓，正想回復葉嘉衍，就看見他的車已經停在大廈門前的臨時停車區了。
一瞬間，她好像get了透|視技能——她的目光透過車門，看見了葉嘉衍的表情。
她跑過去拉開車門，葉嘉衍的表情跟她想象中如出一轍——臉色陰沉，目光透著不悅。
她弱弱地收回目光，邊系安全帶邊解釋，「我一直在忙，沒看到你的消息。」
葉嘉衍沒有說話，司機為了避免尷尬，用一種輕松愉快的語氣說︰「太太，第一天上班就這麼忙啊？」
「嗯！」江灕灕完全是對著葉嘉衍解釋的，「臨下班的時候突然來了個當事人，她沒有預約，領導讓我去接待一下……」
司機試圖幫江灕灕撇清關系︰「所以你的時間是被當事人給耽誤了啊！」
「可以這麼說。」江灕灕頓了頓，又強調道，「不過，有當事人過來，我們就要接待的，問題出在這個當事人沒有預約。」
「明白了。」司機不想再搶葉嘉衍的台詞了，狀似不經意地說，「葉總在這兒等了也就……不到半個小時吧。」
江灕灕感覺如同五雷轟頂。
葉嘉衍的半個小時，價值跟別人的半個小時可不一樣。
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解釋︰「當事人一直在哭，我沒辦法看手機。」
葉嘉衍終于抬眸，看了看江灕灕，「我可以不生你的氣。」
「……」
江灕灕愣住，一瞬不瞬地盯著葉嘉衍直看——
她上車的時候，葉嘉衍明明很生氣，而他一旦生氣，那就不是一般的難哄。
他居然說可以不生她的氣？
他沒有這麼好說話吧……
「不過，」葉嘉衍接著說，「我有一個條件——昨天的事情一筆勾銷。」
「……」
江灕灕這才想起來——她也在生葉嘉衍的氣啊！
可是，上車的時候，她主動跟葉嘉衍說話，就已經破功了。
現在再佯裝生氣，已經來不及了，江灕灕只能咬著牙答應，「好吧。」
葉嘉衍勾了勾唇角，神色一秒恢復正常，拿過平板電腦，開始處理工作。
老婆生氣不理我，怎麼哄？
不用哄。你也生個氣，她就會主動跟你說話了。
抄別人的答案沒用，實踐出真理！
「葉嘉衍，」江灕灕納悶地看著葉嘉衍，「我怎麼有一種被你套路了的感覺？」
葉嘉衍瞥了江灕灕一眼，「你覺得我會套路你？」
江灕灕對答如流︰「你套路我還少嗎？」
葉嘉衍沒有理會江灕灕，把一份資料遞給她，「好好看看。」
他明顯是想轉移話題。
江灕灕正想拆穿，就發現葉嘉衍給她的，是盛唐幾位具有帶教資格的律師的資料。
「你為什麼要給我看這個？」
江灕灕沒有問葉嘉衍怎麼會有這些資料。他手下的周揚聲和莊雅妍幾乎是萬能的，他想要幾個律師的資料，是
易如反掌的事情。
「揚聲幫你篩選了一遍，這幾個人最適合當你的帶教律師。」葉嘉衍風輕雲淡地說，「你選一個。」
「……」江灕灕有些懵，訥訥地說，「按照律所的規定，實習律師不能選帶教律師的。一般都是律所分配，我們只能听從律所的安排。」
「別的實習律師不能，」葉嘉衍看著江灕灕，「你可以。」
「……」
江灕灕明白葉嘉衍的意思。
她承認，有那麼一刻，她激動了一下。
但是，這往後要是被扒出來，她會面臨和在恆信一樣的處境。
江灕灕正想拒絕，就又意識到，她的顧慮，相當于是在質疑葉嘉衍的能力。
葉嘉衍既然給了她這個承諾，就一定會把事情辦得滴水不漏，她完全不需要有任何顧慮。
最重要的是，這個誘惑對她而言……實在是有點大。
「葉嘉衍，」江灕灕的眼楮都亮了，「你的意思是，我想讓誰當我的帶教律師，你就可以讓誰當我的帶教律師，是嗎？」
「是。」葉嘉衍風輕雲淡地說，「如果光憑這些資料，你做不了選擇，可以在跟他們接觸過後再告訴我。」
江灕灕把資料塞回去給葉嘉衍，說︰「不用看了！」
葉嘉衍眯了眯眼楮，「什麼意思？」
「我已經選好帶教律師了！」江灕灕一字一句，十分認真地說，「我想要唐遇帶我！」
「……」葉嘉衍的眸底掠過一抹什麼，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僵硬，「你還是先看看這份資料，清醒一下。」說完又把資料遞給江灕灕。
江灕灕覺得她再不看就說不過去了，看完之後卻發現更加說不過去了——
「為什麼沒有唐遇的資料？」
「他只帶過一個學生，那之後就不帶了。你趁早死心，另選帶教律師。」
江灕灕像開到荼靡的花一般蔫了，把資料扔到一邊，耷拉著腦袋說︰「如果不是唐遇，其他律師都一樣。」
「……」
「……」
沉默在車廂內蔓延，但是，這沉默的背後，顯然有洶涌的波濤，只是江灕灕察覺不到。
最終，還是葉嘉衍開口擊破了沉默，問︰「你那麼喜歡唐遇？」
江灕灕眨了眨眼楮，「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唐遇就是律師界的你？」
葉嘉衍哂笑了一聲，「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你像喜歡我一樣喜歡唐遇？」
「呃……」江灕灕被噎住了，慎重考慮了一下，搖搖頭說，「還是不一樣的。」
葉嘉衍目光灼灼地盯著江灕灕，「哪里不一樣？」
「你……」江灕灕有些遲疑，「真的想知道嗎？」其實是她不想說。
「怎麼？」葉嘉衍故意問，「你不敢說？」
「有什麼不敢說的？」江灕灕改不了一受刺激就上當的壞習慣，月兌口而出，「我對你的喜歡是有目的的，對唐遇的喜歡只是出于一種跟職業有關的崇拜，就跟顏顏喜歡和崇拜奧斯卡影後一樣！」
「……」葉嘉衍的眸底就像照進了陽光，陰沉被驅散了，但看起來依然意味不明。
江灕灕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葉嘉衍
的唇角似乎有上揚的跡象。
哎，她剛才的話好像……很容易讓人誤會。
「那個……」江灕灕不想讓葉嘉衍太得意，強調道，「我的意思是，我對唐遇的喜歡更單純！」
葉嘉衍挑了挑眉，「我喜歡不那麼單純的喜歡。」
「？？？」江灕灕偷偷瞄了眼駕駛座上的司機，雙頰有些發熱，壓低聲音推了推葉嘉衍，「你不要再說了。」
「哦哦！」司機反應過來，笑著說，「葉總，太太，你們可以當我不存在。」
葉嘉衍的聲音冷幽幽的︰「你不說話，我們就可以當你不存在。」
「……」司機很識趣地沒再說什麼。
江灕灕的臉火燒一般紅起來，扭過頭不敢看司機，更不敢看葉嘉衍。
這一次，葉嘉衍倒是沒有套路她，但是她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
回到家，江灕灕幾乎是逃下車的，飛一般跑進屋。
葉嘉衍就悠然適閑多了，不緊不慢地進屋，看見江灕灕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應該是在平復情緒，他走過去，江灕灕嗖地站起來。
「坐下。」
葉嘉衍淡淡地命令道。
江灕灕本來是想上樓的，葉嘉衍這麼一命令，她愣是不敢動了。
「慌什麼？」葉嘉衍拿過一本雜志，「我不會問你對我的目的有多不單純。」
「……」
江灕灕覺得她完了，這個梗別想輕易過去了……
既然這樣，她不能白白讓葉嘉衍取笑，她要讓這個梗——「梗」盡其用！
「說了這麼多，你有沒有辦法讓唐遇當我的帶教律師？」江灕灕不惜說出一些違心的話，「你這麼厲害，就算唐遇不帶實習律師，你也一定有辦法讓他改變主意的對不對？」
葉嘉衍神色平靜地看著江灕灕，「我還沒有厲害到那個地步。」
「……」
江灕灕知道，葉嘉衍都這樣說了，那這件事就是徹底沒希望了。
她瞬間失去生氣和斗志，整個人癱倒在沙發上。
葉嘉衍見江灕灕這個樣子，淡淡然提醒道︰「你為什麼不問問唐遇不再帶實習律師的原因？」
江灕灕這才想起來，葉嘉衍說，唐遇原先是帶過實習律師的，後來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他不再帶實習律師。
葉嘉衍是不是在暗示她，如果能找到唐遇不帶實習律師的原因，她就有希望成為唐遇的第二個實習生？
「為什麼啊？」江灕灕一臉求知若渴的表情，「你知道原因嗎？」
葉嘉衍笑了笑，「當然知道。」
「……」
江灕灕看著葉嘉衍意味不明的笑容，心下一驚——她有可能上當了。
唐遇不再帶實習律師，的確事出有因。
但是，找到原因，很有可能不但不能給她希望，還會徹底覆滅她最後一絲幻想。
她還是太天真了。
葉嘉衍怎麼可能那麼好心給她提示呢？
江灕灕想反口拒絕，但已經來不及了，葉嘉衍把手機遞給她，她看一眼他的手機屏幕，就知道了唐遇不再帶實習律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