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灕灕理所當然地把「那個人」理解成林綻顏本人。
她挽住林綻顏的手，「我們都認識這麼多年了……」
「停！」林綻顏沒想到江灕灕居然轉不過彎來，只能告訴她真相，「你們家葉嘉衍讓我過來的。」
「葉嘉衍？？？」江灕灕怔住，「他怎麼……？」
「他是通過宋子琛聯系我的。」林綻顏說，「昨天我剛過海關，宋子琛就跟我說了你的事情，還說你們家葉嘉衍希望我過來陪陪你。」
「……」江灕灕露出一個內心感受很復雜的表情。
「你這個反應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樣啊。」林綻顏目光如炬地盯著江灕灕，「葉嘉衍這麼關心你，你一點都不高興，看起來好像還有點郁悶？」
「我是無、奈！」江灕灕哭笑不得，「我真的沒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我有事。」
張姨忍不住提醒道︰「灕灕，你在家宅了一個星期不出門，每天都用上網麻痹自己，還說自己沒事？」
「張姨，」江灕灕恍惚明白過來什麼，「你跟葉嘉衍也是這麼說的嗎？」
張姨點點頭，「我這麼說有哪里不對嗎？」
江灕灕這回是真的要哭了，「我說過的，我真的在忙正事啊……」
「停停停！」林綻顏听得稀里糊涂，不得已打斷江灕灕和張姨的對話，「灕灕，你這一個星期呆在家里都干了些什麼，你確定自己沒有頹廢？」
「確定！」江灕灕給林綻顏看她的電腦，「我在查律所資料，跟律所的HR溝通，重新投簡歷呢！」
林綻顏︰「……」
張姨︰「……」
「我一直都說我在忙正事。」江灕灕攤了攤手，「我真的不知道張姨為什麼會誤會我在自暴自棄……」
「我就說你沒那麼脆弱嘛！」林綻顏也很納悶，「不過，你為什麼不跟葉嘉衍說你在重新找工作啊？」
江灕灕理直氣壯，「我第一次找工作也沒跟他說啊！」
「……」林綻顏被堵得沒脾氣了，試圖跟江灕灕講道理，「但是你和葉嘉衍現在的狀態不一樣了。這種事，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先跟他商量商量。」
「我……」江灕灕看了看別的地方，試圖掩飾自己的遲疑。
林綻顏一向目光毒辣，又對江灕灕了若指掌，一下子捕捉到江灕灕的反常，直接問︰「你在顧慮什麼？」
江灕灕抿了抿唇，「其實，我已經給一家律所投了簡歷了，在等面試通知呢。」
「……」林綻顏再次看穿江灕灕的意圖，「你想先斬後奏，面試通過之後再跟葉嘉衍說？」
「嗯。」江灕灕點點頭，「因為我提前跟他說的話，他不一定會讓我去這家律所。」
林綻顏不解，「你要去哪家律所啊？」
「盛唐。」江灕灕說，「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唐遇嗎？他就是那家律所的高級合伙人。」
「你要去你偶像的律所？」林綻顏又反應過來了，「葉嘉衍會吃醋嗎？」
「……」
正是因為不知道葉嘉衍會不會吃醋，江灕灕才不敢跟他說。
她告訴林綻顏，她和唐遇早就見過面了，並且不久前又在酒店偶遇了一次。
不巧的是，他們第二次偶爾的時候，葉嘉衍也在場，甚至拿走了唐遇給她的名片。
林綻顏再次明白過來，說︰「你是覺得，葉嘉衍不知道唐遇還好，他知道了你對唐遇的崇拜之後，可能會阻止你去盛唐實習。」
「對！」江灕灕眼里閃著光，「顏顏，果然還是你最了解我。」
「……S市那麼多家律所，還有很多外資所，你為什麼一定要去盛唐呢？」林綻顏說，「偶像這種東西，還是遠觀比較好。」
「我考慮了很多，最終才決定選擇盛唐，並不完全是因為唐遇。」江灕灕有些遲疑，「我擔心葉嘉衍不同意我去盛唐，所以一直沒告訴他……」
「你覺得你能瞞我多久？」
葉嘉衍的聲音飄過來，像一陣卷起枯葉的秋風，涼絲絲的。
江灕灕循聲回望，看見葉嘉衍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不由得怔住了。
她的頭腦霎時空白，有一道聲音不斷地警告她︰她完了！
現在有誰可以救她？
葉嘉衍會看林綻顏的面子嗎？
林綻顏嗖地站起來，說︰「我去廚房找一下張姨！灕灕，你們聊哈。」說完一陣風似的吹進廚房，連門都關上了。
「……」
江灕灕欲哭無淚。
她需要林綻顏啊，林綻顏為什麼跑那麼快？
這還是朋友嗎？
葉嘉衍走過來，目光沉沉的看著江灕灕，「所以這幾天，你是在挑律所、投簡歷？」
「我一直都說我在忙正事啊。」江灕灕試圖強行讓自己佔理，「是你非要覺得我在自暴自棄……」
「先斬後奏……」葉嘉衍的臉色愈發陰沉，「江灕灕，你是不是覺得不管做什麼，你都不需要跟我商量，只需要告訴我一個結果？」
「不是。」江灕灕搖搖頭，「有些事還是要跟你商量的。」
「唯獨工作的事情不需要？」葉嘉衍的眸光越來越冷，「江灕灕，看來你不僅是膽子越來越大了。」
江灕灕對上葉嘉衍的目光，頭腦有些發懵——
葉嘉衍的臉色很嚇人，雖然不會給人暴戾的感覺，但是她知道，他真的生氣了，而且是很生氣。
結婚一年多，他們雖然沒什麼感情，也從來不會如膠似漆地黏在一起，葉嘉衍對她更談不上多麼寵溺。
但是，他也從來不會跟她生氣，更不會凶她。
這一次，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的胸口在微微起|伏——他在克制自己。
「葉嘉衍，」江灕灕試圖解釋，「我……我不會一直瞞著你的。如果我通過了盛唐的面試，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葉嘉衍逼近江灕灕，「為什麼不在投簡歷之前告訴我？你甚至沒有告訴我你在投簡歷。」
「我……」江灕灕咬了咬牙，「我不知道你對我的事情有沒有興趣；我不知道告訴你之後，你會有什麼反應。但是我知道，直接告訴你結果是最省事的。你不是說了嗎，你喜歡我從來不給你添麻煩。」
「……」葉嘉衍盯著江灕灕看了片刻，「你朋友在，我不想跟你吵架。」
江灕灕怔了怔，還沒反應過來，葉嘉衍已經上樓去了。
她不由得納悶——
葉嘉衍這是顧及她的顏面呢，還是覺得自己吵不過她啊？
幾分鐘後，張姨和林綻顏從廚房出來，悄無聲息地走到江灕灕身後。
「灕灕，」林綻顏小心翼翼地問，「你和葉嘉衍吵架了啊？」
江灕灕嚇了一跳，轉過身，否認道︰「沒有。」
林綻顏示意張姨先去忙，拉著江灕灕坐下，「可是我看葉嘉衍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這一點江灕灕無論如何不能否認，她「嗯」了聲，「我也是第一次看見他這麼生氣……」
「其實，我覺得你不能怪他。」林綻顏很有耐心地說，「雖然我平時總是說，葉嘉衍應該讓著你、寵著你、滿足你的一切要求。但這次的事情，我真的不能完全站在你這邊。」
「……」
「你和葉嘉衍是夫妻，不管你們感情怎麼樣，做事都要有商有量，更何況是工作這麼大的事。你第一次找工作不告訴他，他不跟你計較，不代表你可以一直這麼任性啊。你這樣做，我可看不出來你是喜歡他的。」
「我……」江灕灕試圖解釋，卻發現追根究底，她確實理虧。
「我知道，你覺得他不在意你，也不關心你的事情。但事實是不是這樣，你心里真的沒有答案嗎？」林綻顏看著江灕灕，不急不緩地勸道，「灕灕，他是你丈夫，他一直很尊重你，你應該同樣尊重他。」
「我知道了。」江灕灕的態度軟下來，「我應該一開始就告訴他，我準備重新找律所實習的。」
「這就對了嘛。」林綻顏笑了笑，「告訴他你的想法、你的計劃，他也不至于誤會你自暴自棄，特意叫我來陪你啊。」
「……」
林綻顏不提還好，她這一提，江灕灕還是有些意外。
葉嘉衍以為她心情不好，竟然特意叫了林綻顏過來。
林綻顏說的對，葉嘉衍在不在意她、關不關心她，她心里是有答案的。
「灕灕，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嗎？」林綻顏笑了笑，接著說，「你有主見，但是你不盲目固執。相反，你很願意听取別人的意見。既然你已經意識到葉嘉衍的用心，你這麼聰明，一定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吧？」
「……」江灕灕搖搖頭，「顏顏，你太高看我了，我不知道。」
「……你是我見過最實誠的人！」林綻顏嘆了口氣，又給江灕灕出謀劃策，「你去跟葉嘉衍道歉啊、撒嬌啊、抱他的大腿求他原諒你啊！反正不要跟他硬剛，你就服軟嘛！那麼多方法，總有一條有用是不是？」
「你不了解葉嘉衍……」江灕灕一臉為難，繼續搖頭，「他從來沒有生過我的氣。這次，他是真的真的很生氣。哦，這也是他第一次對我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