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姨有點看不懂這個情形了。
葉嘉衍明顯是在捉弄江灕灕。
關鍵是，葉嘉衍一個嚴肅、沉默、喜靜的人，怎麼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
江灕灕也很反常。
結婚後，她的確把葉嘉衍照顧得很好，連葉家的佣人都說，他們照顧葉嘉衍都未必有江灕灕細致。
但江灕灕從來不強調她的付出。
她對葉嘉衍的好，都藏在細節里，溫柔而又低調，潤物細無聲。
可是今天，她一反常態地高調，連她特意為葉嘉衍買了一套手沖咖啡器具這種事，都毫不避諱地說出來。
她和葉嘉衍結婚後，為葉嘉衍買的何止一套手沖器具啊！
張姨沒想到，事情還沒完——
「你要不要喝杯咖啡再走？」吃完早餐，江灕灕笑盈盈的站起來，毫不掩飾自己的殷勤，「我用新買的器具幫你做一杯手沖咖啡啊！」
「不用。」葉嘉衍看了看江灕灕，「去換套衣服。」
江灕灕低頭，看看身上的半裙，心領神會地「嗯」了聲，飛奔上樓。
奔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某天回家的路上，葉嘉衍對她說過的一句話︰
「沒有我的允許，不會有人敢對你怎麼樣。」
她從這句話里，汲取到了莫大的力量。
因為這句話，這些天她才能安心；也因為這句話，她才能在收到楊律師的信息後，毫不猶豫地去找葉嘉衍。
她換了一身嚴肅的黑色套裝，把頭發扎成一個低馬尾，套上一件焦糖色外套，和葉嘉衍一起出門。
司機休息了，葉嘉衍只能自己開車。
快到酒店的時候，江灕灕又收到楊律師的消息，說他臨時有點事，要晚點過來，讓她先跟劉先生聊聊。
「小江，劉先生是大客戶，能給我們律所帶來很多資源。」楊律師特意發了一條語音消息，「貼心」叮囑江灕灕，「所以啊，你要懂事一點——劉先生的要求，能做到的都要滿足。總之，我們的宗旨是讓客戶滿意！」
听完語音，江灕灕臉都白了。
這個暗示，未免太直白了一點……
葉嘉衍的唇角掠過一抹譏諷，「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業內很有名望的帶教律師？」
「……」江灕灕抿著唇，近乎賭氣地說，「我收回‘帶教律師’這四個字前面所有的溢美之詞！」
「跟他說——你都懂。」
「你——確定嗎？」
江灕灕有些猶豫，顯然不想這麼回復。
她知道，一旦這樣回復了，到了酒店之後，她就必定面對一些她不想面對的場面。
「照我說的做。」葉嘉衍偏過頭，看了看江灕灕，「別怕。」
「……」
江灕灕對上葉嘉衍的視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從他的眼楮里看到了鼓勵。
他仿佛在對她說︰不用怕。這一次，不管發生什麼，他都會在她身邊。
那些纏結在江灕灕心頭的遲疑和糾結，都被這三個字撫平了，她按照葉嘉衍說的回復了楊律師。
「小江，好好表現！」楊律師很滿意江灕灕的回復，又發過來一條語音，「這個案子結束後，你拿到手的提成，一定不會少。」
「謝謝楊律師。」江灕灕頓了頓，又說，「楊律師，你能不能早點過來？我一個人……有點害怕。」
「你覺得楊律師會幫你？」葉嘉衍冷聲提醒道，「他已經……」
「我只是想證明一件事。」江灕灕說，「一件很重要的事。」
「隨你。」葉嘉衍挑了挑眉，「反正……」他十分罕見地沒把話說完。
江灕灕好奇地追問，「反正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葉嘉衍才不緊不慢地接上剛才的話，「反正我在。」
因為他在，所以，她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哪怕那件事有些任性、並且如她所願的概率小之又小。
他可以陪著她博一次。
反正……他很輸得起。
「……」
江灕灕看著葉嘉衍，很想告訴他，這是他傲慢得最討人喜歡的一次！
到了酒店，停好車，葉嘉衍叮囑江灕灕︰「我在咖啡廳，你盡量先跟劉毅約在咖啡廳見面。」
「好。」江灕灕攥著手機，「我先下車了。」
「等等。」葉嘉衍撥通江灕灕的電話，「接起來，不要掛。」
江灕灕接通電話，看見葉嘉衍戴起了一個很小的藍牙耳機。
她沖著他笑笑，推開車門下去，給劉先生發了條消息，讓他到咖啡廳。
「小江，楊律師都跟我說了。」劉先生回復道，「直接到我的房間來吧。」
江灕灕截圖，把她和劉毅的對話發給葉嘉衍。
「去。」葉嘉衍說，「不要掛電話。」
按門鈴之前，江灕灕先把房間號發給葉嘉衍，並且說了她不會鎖門。
劉先生過來開門，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袍。
「劉先生，早。」江灕灕打量了劉先生一圈，沒有馬上邁步進去，說，「您現在不方便的話，我到咖啡廳等您。」
「方便啊。」劉先生攥住江灕灕的手腕，臉上閃過一抹笑，「就是這樣才方便嘛。」
「劉先生，」江灕灕掙扎了一下，「我是來跟您聊案子的，您這樣拉著我的手不合適。」
「對啊，你是來替我服務的嘛！正好，我現在有一個很大的麻煩需要你幫我解決。」劉先生又拉了拉江灕灕，「進來吧。」
「楊律師還沒來嗎？」江灕灕問。
「楊律師那麼懂事的人，當然會等我們結束之後再過來。」劉先生的笑容愈發露|骨，「我問過楊律師了，你還是單身。小江，不用害怕，我都跟楊律師說好了，我以後會給你們律所介紹客戶。你可以挑選你喜歡的案子參與，拿到很高的分成！」
「這就是你和楊律師許諾給我的？」
「是。」劉先生的目光著了火一般熾熱，「小江，你要明白，只要你听話，我能給你的遠遠不止這些。不要猶豫了，進來吧。」
只要邁一腳，江灕灕就可以進去。
但門內，是煉獄。
如果
不是知道葉嘉衍在暗中監視著這一切，江灕灕早就跑了。
她現在好奇的是，葉嘉衍的計劃是什麼？要到什麼時候，他才會出現？
「小江，劉先生。」楊律師突然從走廊那頭走過來，「你們怎麼還在外面。」
「劉先生，您先進去。」江灕灕說，「我有些事情要和楊律師確認一下。」
「我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劉先生笑呵呵的說，「你盡管找楊律師確認。」
江灕灕迎著楊律師走過去，直接問︰「楊律師，如果劉先生對我動手動腳，你會怎麼樣？」
「小江，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所以提前趕過來了。」楊律師避重就輕地說，「小江，你不是說你都懂嗎，你還要跟我確認什麼？劉先生跟你說的，也是我要告訴你的！」
「……」
江灕灕沒有說話，這下她才真的懂了。
「小江，說白了，我們是服務行業。」楊律師的意思是勸江灕灕想開一點，「我們要滿足客戶的訴求、讓客戶滿意，這樣才會有更多客戶。像這個劉先生，你讓他滿意了，接下來我們就不愁沒有客戶了，懂嗎？」
「我懂了。」
江灕灕轉身進了劉先生的房間。
楊律師松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漂亮小姑娘，見過的世面還是太小了啊。抵擋得住徐律師那種小小的誘惑，但抵擋不住劉先生這種大大的誘惑！」
話音剛落，楊律師就看見兩個男人朝這邊走來。其中一位有些面熟，他記不起來是誰，但一看氣質就知道這個人年輕有為。也許是某家大公司的高管，要麼就是創業成功、志得意滿的青年才俊。
結識這樣的人，對他的業務有幫助。
楊律師沖著那個男人微笑，另一個像是下屬的人對上他的目光，突然朝著他走過來。
他主動和對方打了聲招呼︰「你好。」
對方微笑著問︰「你是恆信律所的楊律師？」
「是的。」楊律師受寵若驚，「您是哪位？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嗎？」
男人臉上的微笑愈發明顯了，突然抬起手狠狠把他按在牆上，「別動！動一下你就擰斷你的手。」
楊律師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楊律師的注意力被那個氣質很好的年輕男人吸引了——他目不斜視，似乎根本沒有將他看進眼里，徑直朝著前面走去，最終，他的腳步停留在劉先生的房間門前。
「你們是劉先生的人？」楊律師掙扎了一下，「我是劉先生的律師啊，放開我！」
「誰告訴你我們跟那個姓劉的有關系了？」按著楊律師的男人加大了手勁，「少廢話，不然現在就擰斷你的手！」
「嗷！」
楊律師慘叫了一聲，臉色「唰」的一下更白了。
這兩個男人一看就知道不簡單。
如果他們不是劉先生的人，那麼他們是……江灕灕的人？
在律所這麼久，他只是推測出來江灕灕家境不錯，可從來沒听說過江灕灕有什麼背景啊！
再說了，江灕灕平時在律所那麼低調，能有什麼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