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律所，江灕灕和金瑜簡單討論了一下，去會議室準備見當事人。
當事人比約定時間晚了20分鐘才到，濃妝也掩蓋不住她的憂傷和疲憊。
江灕灕倒了杯溫水，「鐘女士，喝杯水。」
「謝謝。」鐘女士看了看江灕灕，目光暗了暗，「年輕真好。」
「鐘女士，您看起來也很年輕啊！」金瑜的聲音自帶一股感染力，「您今年有35歲嗎？」
「我曉得你是在逗我開心呢。」鐘女士模了模自己的臉，「我43了，我老公的出軌對象，今年才23。」
「……鐘女士，不管她多大，屬于您的，我們和法律會幫您捍衛！」金瑜信誓旦旦地說，「她一點也搶不走！」
鐘女士的眼淚滾滾落下，「我們在家鬧了大半年，他這個人，你們是沒辦法幫我搶回來了。我也想通了，離婚吧，但我應得的財產，一分也不能少。」
江灕灕抽了張紙巾遞給鐘女士，一邊跟她聊，一邊尋找合適的時機，按照昨天列好的提綱提問，並將有用信息記錄下來。
整個過程，楊律師都在旁觀，很少插話。
這說明江灕灕和金瑜表現不錯。
等到江灕灕和金瑜問完問題，也把鐘女士的情緒安撫得差不多了，楊律師才說︰「好了，你們先去忙，我再跟鐘女士聊一聊。」
江灕灕回到實習律師的辦公區域，發現她的座位上多了一束白玫瑰。
她找了一下，沒有卡片，只好問周圍的同事︰「你們有沒有看見是誰送的？」
大家齊刷刷看向一個男實習律師。
江灕灕記得他叫齊晨，但他們幾乎沒有產生過交集。
齊晨對上江灕灕的目光，臉「唰」地紅了，赧然道︰「那個……灕灕，我、我挺喜歡你的，但是……你不要有壓力，我……我只是想表達一下我的心意。」
「……」
江灕灕有豐富的拒絕別人的經驗，但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在工作時間、在辦公室里、當著這麼多同事的面拒絕一個人。
就在這個時候，大家的手機幾乎是同時響了一聲。
齊晨為了緩解尷尬，第一個抓起手機看消息，看完整個人都怔住了，一副遭到雷劈的表情看向江灕灕——
一個女生陰陽怪氣地笑了笑，「齊晨啊齊晨，死心吧！你的女神，好像有比你更好的選擇呢。」
江灕灕顯然感覺到，大家看戲的表情，一瞬間變成了哂謔和譏諷。
直覺告訴她，他們收到的信息跟她有關。
她把手伸向金瑜，「手機給我。」
金瑜搖搖頭，眸底閃爍著不安和不可置信。
江灕灕顧不上禮貌了，一把奪過金瑜的手機，發現她收到了一張用短信發送過來的照片。
照片的主角是她——
她拉開一輛車的車門，正準備上車。
這張尋常的照片不尋常的地方在于，車是所謂的豪車，車牌號也十分醒目，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開的。
江灕灕的目光從同事們臉上掠過，從他們復雜的目光里明白過來他們在想什麼，也明白自己被貼上了什麼標簽。
她不想做任何解釋，她只想知道，誰群發了這張照片？
看發件人的號碼，很明顯是群發系統發的。
背後的操縱者，會是徐律師嗎？
「灕灕，你這是得罪人了嗎？」又是那道陰陽怪氣的女聲，「你放心，這種垃圾信息，我們會直接刪除，當做從來沒看見的。」
江灕灕勉強牽了牽唇角，看向齊晨，發現剛剛還臉紅害羞的男孩，這個時候臉已經白了，用一種受傷又復雜的目光看著她。
「灕灕，你……我是第一次追女孩子。」齊晨的喉結不安地滾動著，「你會考慮我麼？」
「齊晨，」江灕灕歉然道，「抱歉。」
幾聲低低的笑聲響起，不知道是在笑齊晨痴心妄想，還是在笑江灕灕虛榮物質。
齊晨臉色更白了，看了看手機里的照片，黯然道︰「我明白了。」
沒多久，江灕灕背後有大金主的事，迅速在律所內部風傳開。
大部分人甫一听說，都露出一個一點都不意外、且意味深長的表情，最後加上一句︰「這麼漂亮的女孩子……」
江灕灕盡量無視那些異樣的目光，忙完手上的事情，一個人去了茶水間。
那張照片，應該是上周五拍的。
那天下班後，她和金瑜去喝咖啡，等葉嘉衍忙完來接她。
她剛出去，正準備上車的時候，被抓拍到了。
從拍攝角度看，拍照片的人，當時應該在她身後的咖啡館那個位置。
那個時候，公司大部分同事都還沒下班，那附近認識她的人，應該只有金瑜。
她走後，金瑜還在咖啡館里……
但是……會是金瑜嗎？
不，不會。
除非有直接證據，否則她死也不會相信是金瑜。
就在這時，一只縴弱的手放到她的肩膀上，叫了她一聲︰「灕灕。」
江灕灕回過神，看著金瑜，「怎麼了？」
金瑜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張照片……」
江灕灕打斷金瑜的話︰「你相信我嗎？」
金瑜不假思索地點點頭，「當然！雖然我們才認識不到兩個星期，但是你身上有一種氣質告訴我，你不是那種人。」
江灕灕笑了笑，「你相信我就夠了。」
「你打算怎麼辦？」金瑜說，「這張照片不但會影響你在律所的聲譽，還會影響你實習期滿後能不能轉正。」
「我會解決這件事的。」
江灕灕目前沒有什麼頭緒，但是她很確定，她最終一定會解決這件事。
「如果你有任何計劃，告訴我。」金瑜說，「我幫你。」
江灕灕笑了笑，這才問︰「你是特意來鼓勵我的嗎？」
「啊！」金瑜這才想起正事，「快走，楊律師找我們！」
兩個人進了楊律師的辦公室，一看見楊律師臉上的笑容，就知道有好消息。
「鐘女士正式委托我們代理她的離婚官司。」楊律師說，「她只有一個要求，接下來，你們要跟進她的案子。」
江灕灕和金瑜當然不會拒絕，如果不是顧及形象，他們甚至想蹦著跳著離開楊律師的辦公室。
其他實習律師听說江灕灕和金瑜要跟進案子了，紛紛說恭喜。
江灕灕察覺到，一句接著一句的「恭喜」里面，有那麼一兩句，透著違心。
她不在意。
吃完中午飯，江灕灕沒有午休，打開電腦邊查資料邊寫法律意見書。
意見書是楊律師要求寫的，並且說了要在晚上八點之前交給她。
這對江灕灕和金瑜來說，是一個很好的鍛煉機會。
四點鐘，江灕灕提前給葉嘉衍發了兩條消息︰
「！」
「我要加班，到八點！」
葉嘉衍竟然很快就回復了︰
「你好像很高興？」
「哈哈哈，昨天跟你說的那個當事人跟我們簽代理合同了！」江灕灕說，「我也許會有機會跟我的帶教律師出庭。」
「確定八點可以走？」葉嘉衍問。
江灕灕看了看自己的進度，回復了一個「No problem」的表情包。
「OK，八點去接你。」
江灕灕瞪了瞪眼楮，看了好幾遍才敢確定，葉嘉衍說的真的是八點來接她。
他今天也要接班嗎？
也太巧了……
……
五點，葉氏集團，總裁辦。
今天所有的工作，全部完成！
周揚聲伸了個懶腰，拿著幾份文件進了葉嘉衍的辦公室，「葉總，處理好了。沒什麼事的話，我先下班了。」
「嗯。」
周揚聲發現葉嘉衍沒有動作，有些納悶地問︰「葉總，您還不下班嗎？再不去接太太，太太就要站在路邊等你了哇。」
「……」
「哎！」周揚聲腦海里靈光一閃，「該不會是太太要加班，您在等太太下班吧？」
葉嘉衍皺了皺眉，「周助理，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話這麼多？」
周揚聲笑呵呵的說︰「那不是以前不敢跟您聊到太太嘛……」
但是，經過這個周末兩天的觀察，他得出了一個結論︰他們葉總和太太的感情未必像莊秘書說的那麼差，可聊！
「這麼說，」葉嘉衍涼涼的看著周揚聲，「你對我太太有興趣？」
「……」
周揚聲倒吸了一口涼氣。
媽誒，可聊什麼可聊啊！
一不小心就聊成送命題了！
「不不不！」周揚聲拔腿就跑，「葉總，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莊雅妍進來的時候，差點被周揚聲撞到。
她很納悶，走到葉嘉衍的辦公桌前，看見葉嘉衍的唇角噙著一抹淺淺的笑意，更加納悶了，旁敲側擊地問道︰「周助理怎麼了？」
「沒怎麼。」葉嘉衍漫不經心地說，「隨便嚇了嚇他。」
莊雅妍怔了怔，有些懷疑眼前這個葉嘉衍是不是真的。
他很少會這麼直白地表露出情緒。
「葉總，不是沒什麼事了嗎？」莊雅妍試探性地問，「你怎麼還不下班？」
「我有別的事。」葉嘉衍說，「你們先走。」
莊雅妍很懂規矩，不再多問，簡單跟葉嘉衍說了一下明天重要的工作安排，隨後離開辦公室。
她人走了，內心的疑惑卻沒有消失——
好不容易可以準時下班，葉嘉衍居然待在辦公室不走？
他說的還有事，是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