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灕灕搖搖頭︰「沒有。」
「很好。」葉嘉衍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江灕灕，最終道，「算了，你能游過去已經很不錯了。」
「……」江灕灕一陣心塞，決定自行挽尊，「你對我不抱希望，我對自己可是有要求的——三十分鐘內，我一定游回來！」
葉嘉衍挑了挑眉︰「逞強——」
他又要說逞強沒有意義，她不听！
「哼！」
江灕灕一臉懶得理葉嘉衍的表情，撇下一聲嬌憨的哼聲，轉頭扎進水里，像條魚一樣游出去。
她是第一個敢不听葉嘉衍把話說完的人。
奇怪的是，葉嘉衍沒有生氣，反而潛入水里，悄悄劃開水面往前游——
江灕灕問過他會不會跟著她，他還沒回答，她就自動腦補了一個答案。
他可沒有說不會！
江灕灕游了將近十米，抬頭吸氣的時候不小心嗆了水，只有停下來，卻驀然發現，她正在泳池中央，四周都是蕩漾的水波……
水壓壓迫胸腔，她呼吸有些困難……
不能再想了，否則她又會記起在馬爾代夫溺水的情景……
她深吸了一口氣，把頭埋進水里，正準備繼續往前游，就看見葉嘉衍——
他沒有戴泳鏡，在水里蹙著眉看著她。
哎，他在演驚悚片嗎？！
「咳！」
江灕灕被嚇得又嗆到了水，接著在水里失去平衡，怎麼都站起來，只能像個不會游泳的人一樣胡亂掙扎。
葉嘉衍沒有第一時間去拉江灕灕，他希望她可以自己化解危機，鎮定地游下去。
事實證明，他對她期待值過高了。
「葉嘉衍！」
江灕灕伸出手向葉嘉衍求救，聲音在水下變得沉悶且充滿了無助。
很奇怪，葉嘉衍的心髒就像被什麼刺了一下，他一伸手，抱住江灕灕，她終于一下子站起來。
江灕灕咳了好幾聲，吐出水，摘下泳鏡幽怨的看著葉嘉衍︰「你干嘛跟著我？」
葉嘉衍淡定反擊︰「我不跟著你誰救你？」
江灕灕氣呼呼的說︰「如果不是你跟著我，我根本不會被嚇到！」
「你確定？」葉嘉衍懷疑地看著江灕灕，風輕雲淡地補了一句，「你這麼蠢。」
江灕灕從小除了被夸漂亮，第二個釘在她身上的標簽就是「聰明」。
只有葉嘉衍，動不動就說她蠢！
「葉嘉衍，你不要太過分了！」
江灕灕就像一個被惹怒的小獸，張牙舞爪準備亮出自己的戰斗力，卻發現她被要攻擊的對象抱在懷里，一下子僵住了——
呃，怎麼感覺好像有哪里不太對……？
葉嘉衍也發現了，皺了皺眉，松開江灕灕，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兩個人很默契地不去看對方，然而他們越是「默契」，空氣中那抹尷尬就越明顯……
最後還是葉嘉衍開口打破了僵局︰「繼續。」
「喔。」
江灕灕沒能成功釋放出內心的小獸，被迫變回小白兔，乖乖繼續游下去。
這一次，她很順利地游到泳池盡頭，當她站起來往回看的時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做到了——
她從小就怕水，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只能歸結為天生的。
她多次嘗試過克服，無果。
沒想到最後幫他克服恐懼的人，是想利用她的這一弱點害死她的葉嘉衍……
江灕灕想著，不由自主地看向葉嘉衍，目光翻涌著復雜。
她好像，看不懂葉嘉衍了……
葉嘉衍知道江灕灕在看他，但她帶著泳鏡，他看不清她的眼神。
不過，他可以想象江灕灕此刻的眼神是什麼樣的——
激動、喜悅，還有那麼一點對他的感激。
蠢女人，如果不是她接二連三地在水里出事，他才不會浪費時間教她游泳！
「愣著干什麼？」葉嘉衍命令道，「游回來。」
江灕灕低下頭，雙腿蹬在泳池壁上，雙手劃開水面，身姿宛若美人魚，熟練地往回游。
這麼游了幾個來回，她累得氣喘吁吁，問葉嘉衍能不能休息一下。
葉嘉衍頓了頓，說︰「你已經學會游泳了。」
「……所以呢？」
「你可以下課了。」
這明明是一個好消息，但不知道為什麼，江灕灕的注意力全都在葉嘉衍臉上。
她有些疑惑︰「葉嘉衍，我怎麼覺得你看起來……不是很高興啊？」
葉嘉衍的表情一秒鐘凝住，冷冷的看著江灕灕︰「你怎麼看出來的？」
江灕灕指了指他的臉︰「從你的表情看出來的。」
「你想多了。」葉嘉衍驀地靠近江灕灕，眯了眯眼楮，一字一句地說，「沒有人能從我的表情看出任何東西。」
「……」
江灕灕突然想起來，宋子琛說過葉嘉衍在外面就是個面癱。
重點是，他是故意的。
葉氏集團交到他手上的時候，是一個國際知名經理人都不敢接手的爛攤子。
那一年，葉嘉衍碩士畢業，放棄直博回來接手管理公司。
他要拯救公司，就要不停地跟人談判。
談判的時候，他的臉上從來沒有表情，從不顯現出任何情緒波動，別人自然不能從他臉上看出什麼。
但是，江灕灕確信，說她已經會游泳了的時候，葉嘉衍確實很不情願！
她不願意以惡意去揣測葉嘉衍，但是，他不高興的原因的確有可能是︰她的弱點消失了，他下次想弄死她，已經沒有以前那麼簡單了。
哎，不能讓葉嘉衍知道她已經看穿他了！
這種時候，裝傻是唯一的選項。
「喔。」江灕灕乖乖順著葉嘉衍的話說，「那可能是我看錯了吧……」
葉嘉衍一副不想理江灕灕的表情，看了看時間，說︰「再游一圈，以後你自己下來練習。」
「啊？」江灕灕下意識地問，「你不教我了嗎？」
「你已經學會了。」葉嘉衍勾了勾唇角，「還是說，沒有我你不行？」
「……」江灕灕被噎了一下，推了葉嘉衍一把，「你不要太自戀了。」說完一頭扎進水里，匆匆往前游。
她的雙頰有些發熱，動作不快點，葉嘉衍就會發現她臉紅了。
葉嘉衍冷不防被推得後退了一步，內心滋生出一個疑問——
從馬爾代夫回來之後，江灕灕膽子是不是越來越大了？
以前，她連他的眼楮都不敢看，現在都敢上手推他了，下一步呢？
這樣下去不行，他要找機會滅一滅江灕灕囂張的火焰。
一個來回結束後，江灕灕的體力已經完全耗盡，趴在泳池邊一動都不想動。
葉嘉衍輕松一躍上了泳池，回頭看見江灕灕，皺了皺眉︰「你是不是想生病？起來。」
江灕灕除了雙手，全身哪哪兒都沒勁。
她把手遞給葉嘉衍，有氣無力地說︰「你拉我一把。」
葉嘉衍愈發覺得他最初的認知沒有錯︰女人真的很麻煩！
盡管嫌棄，但出于人道主義，葉嘉衍還是拉了江灕灕一把。
他臂力很大，在他的拉扯下，江灕灕不費吹灰之力就上來了，沖著他笑了笑︰「謝謝。」
也許是因為在水里面呆久了，她的臉看起來比往常更加白皙，渾身的皮膚也更有光澤感，一雙眼楮像星星一樣亮晶晶的，一笑起來，就跟個攝人心魄的小妖精一樣。
葉嘉衍觸電一般松開江灕灕的手，轉身走了。
江灕灕不明所以地模了模鼻尖，拿過來一條毛巾披上，收拾好東西才一路小跑著去沖澡。
吃完晚飯，江灕灕接連接到父母和爺爺的電話，問她第一天上班感覺怎麼樣，有沒有遇到什麼問題。
江灕灕把回家路上對司機說的話重復了一遍，讓父母和爺爺放心，末了不忘保證，她一定可以出色地完成工作。
她信心滿滿，但很明顯，長輩對她並不放心。
林綻顏是唯一的例外。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林綻顏發微信跟她說，「在我的印象里，沒有你想做但做不成的事情。」
「……」
江灕灕怔了怔，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復。
從小到大，她踫到過最難的事情，無非就是考試，各種各樣高難度的考試。
但是，再難的考試，對她來說都不是問題，她往往可以高分通過。
在林綻顏這個「學渣」心里，她自然而然就成了神一樣的人物。
林綻顏不知道的是，這一次，她要做的事情難度不知道比考試高出多少個等級。
而且，她的對手是葉嘉衍，還有一個實力不見得會輸給她的莊雅妍。
想想都覺得夠戧！
不過，世事瞬息萬變，有時候事情發展的軌跡會很詭異，所以她沒有必要為將來的事情過分擔憂。
這麼想著，江灕灕閉上眼楮，安心地陷入熟睡。
接下來的兩天，江灕灕每天準時到律所，重復和第一天一樣的工作，然後準時下班。
因為工作內容實在沒有挑戰性，所以，一天下來她心跳最快的時刻，竟然是葉嘉衍來接她的時候。
對于這一點，江灕灕也很無奈。
第三天，已經是周五，律所緊繃的氣氛終于有了一絲絲的放松。
臨近下班的時候，有幾個實習律師來找江灕灕一起吃晚飯，說︰「就我們幾個實習律師，大家可以交流一下這幾天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