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雅妍很平靜。
用獄警的原話說，那是一種接近死亡的平靜。
仿佛對她來說，不管是這個結局，還是那個如韓繼楊所願的結局，都一樣。
她已經變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任何消息都不能在她心里掀起波瀾。
「她那個樣子，都不能說是絕望，而是對一切都不抱有期望了，真正的心如死灰——不，她整個人都像死灰一樣。」
這是獄警最後的話。
說完，季慎之並不急著開始說韓繼楊，而是先讓葉嘉衍消化。
過了半晌，葉嘉衍才說︰「這對莊雅妍來說，是最殘酷的刑罰。」
過去的莊雅妍，是一個有夢想的女孩。
她的身上，有著不屈的斗志，有著無限的追求。
她始終覺得，人要對一切充滿希望，這樣才有可能改變現狀。
葉嘉衍接手葉氏的時候，多少有被莊雅妍這種向上的精神感染到。
但現在，莊雅妍活成了跟自己的期望截然相反的樣子——這一點，她一定清楚。
她明明滿懷夢想和激情，卻活成了一個備受嘲弄的笑話。
但是，她怨不得任何人。
這個殘酷的刑罰，是她自己施加在自己身上的。
換言之，她是自作自受。
「韓繼楊呢？」葉嘉衍很快翻過了莊雅妍這一篇，「我更想知道他的反應。」
季慎之笑了，把下屬送來的水遞給葉嘉衍一瓶。
葉嘉衍擰開瓶蓋，等著季慎之開口。
他的表情很平靜，仿佛一個已經降服了猛獸、只是在看著猛獸掙扎的獵人。
韓繼楊的反應，也沒有辜負葉嘉衍的期待。
「韓繼楊知道這個結局之後，差點瘋了，在里面打架鬧事，被關禁閉了。」季慎之說，「他和莊雅妍的反應，可以說是兩個極端。」
這也是正常的。
葉嘉衍點點頭，「我知道了。」
「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季慎之說，「我可以叫人留意。」
「沒有了。」葉嘉衍示意季慎之不用那麼做，「以後都不會有了。」
季慎之略一沉吟，說︰「懂了。」
莊雅妍和韓繼楊已經使出了最後一招，他們以後只能安安分分地服刑了。
哦，韓繼楊連安分服刑的機會都沒有——他不久之後就會被執行死刑。
至于莊雅妍，哪怕是刑滿出獄後，她也不會再和他們有任何交集。她的以後，葉嘉衍和江灕灕也沒有任何興趣。
這個結局，出人意料但又理所當然。
「我先走了。」葉嘉衍起身，「等公司的事情處理好，請你們去我家聚餐。」
「我期待著那一天。」季慎之說，「我和雪落一定到。」
葉嘉衍回到公司，先召開了一個會議，告訴大家他出差的成果。
會議結束後，葉守炫就知道，葉嘉衍和葉氏，都穩了，于是他第一個溜出去，跟上葉嘉衍的步伐。
他這個樣子，絕不是有工作的事。
葉嘉衍給了他一個眼神，「直接說吧。」
「公司的事情沒有處理好的時候，有人想趁機落井下石呢。」葉守炫感覺比大仇得報還要爽，「現在，那個人自己掉井里了。」
「閔承允有情況？」
葉嘉衍知道，葉守炫說的就是閔承允。
他這幾天一直在外地，跟閔承光也沒有聯系，並不知道閔承允發生了什麼。
「據說閔承光接手閔承允的工作後，發現閔承允前段時間有一個重大失誤。如果不是發現及時，閔承允會給閔氏集團帶來巨大的損失。」葉守炫嘆氣，「閔家老爺子被氣得，差點進醫院了。」
「閔承允這也算……自作自受。」葉嘉衍面無表情，「怪不得別人。」
「誰說不是呢？」葉守炫笑嘻嘻的說，「我有一個建議，你听听？」
「……」葉嘉衍總覺得，葉守炫給不出什麼好建議。
「你把閔承允請到一個地方，給他反復播放莊雅妍和韓繼楊的結局。」葉守炫說，「他說不定就安分了。」
「……」
果然不是什麼好建議啊。
葉嘉衍一臉無語，不說話。
葉守炫很不滿意葉嘉衍這個反應，問道︰「你這個表情什麼意思？」
「我果然不該對你的建議抱有什麼希望。」葉嘉衍毫不手軟地往葉守炫心上插刀。
「什麼意思啊？」葉守炫不甘心，「我認為我的建議很好啊！」
葉嘉衍並不這麼覺得︰「采取你這個建議，我不如對閔承允放任自流，讓他慢慢把自己徹底作死。」
葉守炫琢磨了一下葉嘉衍這番話，最後說︰「你這個雖然傷害性不大，但是侮辱性極強！」
「沒有其他事，就不要廢話了。」葉嘉衍說，「我要回辦公室。」
葉守炫「哦」了聲，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
他看不得葉嘉衍裝酷。
他也很忙的好嗎？
下午，葉氏面臨的危機已經初步解除的消息，就被報道了出去。
一幫素不相識的網友，由衷地替葉嘉衍和江灕灕感到開心。
他們這段時間被折騰得夠夠的了，危機解除，他們就可以喘口氣。
還有人來到江灕灕的微博底下，給她加油打氣，讓她千萬不要氣餒，更不要感到挫敗。
「世界上有莊雅妍這樣的人，但是你身邊更多的是你們家葉總，還有顏顏那樣的人！」
「還有我們這樣支持你的人！」
看見這幾句話，江灕灕徹底破防了，發了一張日出的照片。
這是她和葉嘉衍一起看日出的時候，她抓拍到的日出的一瞬間。
露白的天際，初升的朝陽雖然只露出一點點，但它散發出來的光芒，已經把天空染成了金色。
乍一看，這張照片給人一種全世界都萌發著希望的感覺。
大家都懂她想表達什麼了，紛紛在評論下面刷起了「懂了懂了[ok][ok]。」
江灕灕笑了笑，接著給葉嘉衍發消息問︰「今天可以早點走嗎？我們去看看爺爺？」
葉嘉衍很快回復︰「沒問題。」
兩人這次去看老爺子，自然是帶去了好消息，除了公司的，還有宋子琛的，。
末了，葉嘉衍握住老爺子的手，說︰「爺爺，對不起，前段時間一直沒來看您，我……」
「嘉衍，」老爺子打斷葉嘉衍的話，「前段時間，公司出事了吧？」
「爺爺……」
葉嘉衍的眸底閃過一抹震驚。
這件事，爺爺是怎麼知道的？
「直覺啊。」老爺子笑眯眯的說，「灕灕和守炫一個字都沒提，他們在我面前，也總是一副一切都很順利的樣子。但是，我感覺得出來。我也知道，你沒來是在處理公司的事情。嘉衍，我一點都沒有怪你，我也更希望你把重心放在公司的事情上，我這邊有王叔呢，他把我照顧得很好。」
「……」
「現在，事情都處理好了吧？」
老爺子雖然這麼問，但是語氣十分平靜。
他知道公司出了問題，也知道現在都處理好了。
葉嘉衍和江灕灕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眸底都有著同樣的不解。
爺爺之所以對一切心知肚明，答案有很多個——
或許是直覺，又或許是出于對他們的了解，也有可能是意外得知。
也許都有。
不管怎麼樣，他們現在都沒有必要隱瞞老爺子了。
「基本都處理好了，公司的業務和各方面都還算穩定。」葉嘉衍歉然道，「爺爺，讓你擔心了。」
「我倒也不是很擔心。」老爺子笑著說，「一來是相信你，二是我看灕灕和守炫的狀態還算好。」
葉嘉衍笑了笑，江灕灕忙忙說︰「這至少說明，不是我或者守炫讓爺爺看出了什麼！」
老爺子配合江灕灕擺擺手，強調道︰「絕對不是因為你們。你們在我面前，一點破綻都沒有。」
「爺爺，最危險的時期已經過去了。」葉嘉衍說，「我接下來有時間，我們會常來看您。」
「你這麼說，我當然高興。」老爺子接著問，「趁著守炫不在，你們跟我說說，他和他喜歡的姑娘怎麼樣了？他對人家是不是認真的？」
「他們還在發展。不過，守炫絕對是認真的。」江灕灕開玩笑說，「守炫對雪莉——就是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子，比對工作還要認真呢。」
「那就好，我就怕這小子不懂得珍惜，辜負了一個好姑娘。」老爺子叮囑道，「嘉衍，灕灕，這種事情上，你們比他有經驗，多指導指導他。」
江灕灕捂著嘴笑，「爺爺，我已經開始了。」
老爺子一愣，隨後笑出來，「那就好。」
吃完晚飯，葉嘉衍和江灕灕離開老宅。
江灕灕很快就注意到，葉嘉衍的心情並不是那麼好。
她挽住葉嘉衍的手，「怎麼了？公司的事情很順利，爺爺這邊也沒有什麼啊。」
「就是因為爺爺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事。」葉嘉衍的聲音低下去，「但是，爺爺越來越虛弱了，你有沒有這樣的感覺？」
江灕灕垂下目光，「我上次就發現了。」
「我總覺得，我們能陪爺爺的時間不多了。」葉嘉衍說，「前段時間再忙，我也應該抽空來看看他。」
「你不要想這麼多了。」江灕灕制止了葉嘉衍這個思路，「爺爺不是說了嘛，他更希望你把重心放在公司的事情上。現在他知道，你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得那麼好，他很開心，你看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