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原本快要凝固的氣氛，因為葉守炫和陳雪莉的互動，多少活絡了一點。
最後還是陳雪莉回過神來，說︰「灕灕姐，我會做到的。」頓了頓，她繼續道，「我要落地了。」
「小心。」季慎之叮囑。
陳雪莉點了點頭。
她神色冷靜，目光明亮，像極了古代奮勇無畏的女戰神。
但隨即，她似乎是突然反應過來這樣不對，迅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
很神奇，一調整，她就像變了一個人。
她還是她，但現在的她看起來，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飛行員，看起來還有幾分柔弱。
什麼堅韌、冷靜、戰斗力……仿佛一瞬間全都從她身上消失了。
偽裝，也是他們的必修課。
想當初，她這門課的成績可是甩了很多同期一大截的。
季慎之正想提醒陳雪莉收斂一下自己的攻擊性，就發現她已經調整過來了。
他笑了笑，說︰「就是這樣。」
「嗯。」
陳雪莉連聲音都變弱了。
沒多久，直升機降落在停機坪上。
會議室這邊的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宋子琛坐在最前面，始終一臉冷峻、一瞬不瞬地看著顯示屏。
現在，他看起來更加專注了。
他知道這樣是看不到林綻顏的，但陳雪莉這一去，她和林綻顏就同呼吸共命運了。
看著陳雪莉，等于看著林綻顏。
其他人的神色和目光，也漸漸變得和宋子琛一樣。
他們和韓繼楊的博弈，從這一刻，才算是真正開始了。
直升機一停下來，立刻有人上來，要求陳雪莉打開機艙門。
陳雪莉打開，他們直接上來了。
就如她剛才所料，這些人一點都不客氣，上來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檢查她和直升機上的電子通訊設備，隨後一一破壞，或者切斷。
警局這邊，季慎之一行人只來得及看見駕駛艙上來幾個人，他們模索倒弄了一番，顯示屏突然就不再顯示駕駛艙的畫面，而是顯示失去連接信號。
所有人的心髒，都在這一刻懸了起來。
宋子琛的神色變得更加深沉冷峻，蘇雪落的手悄悄捂住了心口。
而在直升機上，有人拿槍指著陳雪莉的頭，說︰「你先下去，我們還要再檢查一遍。」
他們要檢查定位系統，陳雪莉不用問也知道，她直接起身，帶著徐雯雯下了飛機。
直升機的周圍，圍了一圈人。
這些人，無一不是荷槍實彈的。
陳雪莉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們，想了一下這些人和這些設備會給社會帶來多大的威脅，解決韓繼楊的決心頓時更加堅決了。
這個韓繼楊，把國內警方和民眾當成什麼了？
太囂張了！
當然，表面上，陳雪莉絲毫沒有表現出這些情緒。
下面的人看見徐雯雯戴著手銬和腳銬，一下子怒了，用槍指著陳雪莉︰「還不給徐小姐打開？你想死啊？」
「我沒有鑰匙。我也不懂得徒手打開這種東西。」陳雪莉說，「你們……威脅我也是沒有用的。」
看起來應該是頭目的人示意一個小弟過來，說︰「你幫徐小姐打開，不能讓徐小姐這樣去見楊哥。」
「是！」小弟走到徐雯雯跟前，「徐小姐，得罪了。」
「唔！」徐雯雯試圖說話，卻發現自己的聲帶不受自己控制，只能發出含糊的音節，「唔！唔唔！」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陳雪莉，用目光詢問她這是怎麼回事。
陳雪莉沒有解釋，只是說︰「從現在開始，我只跟韓繼楊對話。」
頭目用力地把槍往陳雪莉的眉心懟，威脅道︰「你是不是想死？」
「我死了，下一個死的一定是徐雯雯，再然後就是你們了。」陳雪莉表面上淡定，但聲音還是有些顫抖——當然，這是她裝的。「你們不要以為，我們什麼準備都沒有，所以你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頭目看出來了，陳雪莉是故作堅強，實際上她害怕得要死。
他打量了陳雪莉一圈，突然笑了，說︰「這些話，都是季慎之他們教你說的吧？你現在跟我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背台詞？」
「……」
陳雪莉垂下目光，不跟任何人對視，看起來就像是在掩飾自己的心虛。
「哈哈哈！」
頭目以為自己猜對了，大笑起來，讓手下的人加快速度，不再理會陳雪莉。
在他看來，陳雪莉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被臨危受命的的飛行員。
飛過來之前，季慎之一定給陳雪莉做過臨時的培訓，把每一個步驟應該怎麼做都告訴陳雪莉了。
這個飛行員，已經很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很有氣勢，也很努力地掩飾自己的害怕和心虛了。
但是，她徒勞無功，他還是看穿了她的偽裝。
她要去跟韓繼楊對話，那就去吧。
反正她一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小姑娘，能做出什麼事呢？
「你！」頭目吩咐陳雪莉，「把你的證件拿出來給我看一下。」
陳雪莉乖乖交出去，一邊問︰「你要我的證件干什麼？」
韓繼楊特意叮囑過，為了防止季慎之耍什麼陰謀詭計，他們一定要再三核實飛行員的身份，一旦發現她有什麼不對，立刻告訴他。
頭目翻了翻，又看了一下證件，沒有發現什麼問題，于是問︰「姓名，年齡，還有你拿到證件的時間。」
「陳莉。」這是季慎之臨時給陳雪莉編的新名字，另外兩個問題，陳雪莉的答案也跟證件上登記的一模一樣。
末了，頭目又要陳雪莉說出證件的有效期，還跟她核對了好幾個細節。
陳雪莉一一全都答上了。
她不可能記錯，出發之前，她還背了一遍這些資料。
而她之所以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記住這麼多東西，一個是因為她確實記憶力超群，另一個是因為有一些跟她的真實信息是一樣的。
變化最大的，是她的名字，還有工作單位從部隊變成了警隊。
沒錯，她現在的身份，就是警隊內部一名平平無奇的飛行員。
如果韓繼楊多疑，按照她這個身份去查，也能查到一些基本資料。
最後，頭目聯系了韓繼楊。
韓繼楊第一時間接起電話，問道︰「怎麼樣？」
「楊哥，先說一下直升機，我已經切斷直升機和警局的通訊，內部的定位系統之類的，也全都破壞或者屏蔽了信號。」頭目說，「我剛剛核對完飛行員的信息。」
「有沒有發現什麼問題？」韓繼楊最關心的是這個。
「沒有。」頭目知道韓繼楊不會這麼輕易就放心了，接著說，「楊哥，我發給你，你再查一下？」
「嗯。」
韓繼楊掛了電話，看了一下收到的信息，接著讓人去查陳雪莉的資料。
這麼短的時間，他們只能查出一些基本資料。
資料顯示，陳莉是航校的優秀畢業生，一畢業就考入了警隊，成了一名女飛行員，也是警隊內部唯一的女飛行員，平時很少執行飛行任務。
乍一看，這個陳莉完全符合他對季慎之提出的要求。
但是，季慎之會這麼听話嗎？
還是說，他是真的不敢拿林綻顏的生命安全開玩笑？
「試試她。」韓繼楊發消息吩咐手下的人，「試試她有沒有接受過嚴格的格斗訓練，還有她的力量和反應能力。」
那邊的人很快就按照韓繼楊的要求完成了一切，最後說︰「楊哥，畢竟是警隊的人，有兩下子，但也只能對付那種一般般的辣雞。對我們來說，她那點格斗技巧，比三貓功夫還三腳貓。」
「你們確定？」韓繼楊說，「不要大意。」
「楊哥，一個人的力量是騙不了人的。」手下說，「她比林綻顏還要瘦，我真的覺得我們完全不需要擔心……」
這麼說來，季慎之真的找了一個很保險的人？
呵！
季慎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保守了？
如果季慎之真的是怕了，那自然很好。
他怕就怕，這只是季慎之的套路。
「不過，有一件事很詭異。」手下說，「徐小姐……好像說不了話。」
韓繼楊的語氣一下子沉下去，「怎麼回事？」
「不知道是季慎之還是陳莉搞的鬼。」手下說，「我們也沒辦法跟徐小姐溝通，飛行員說她只跟你對話。」
「盡快檢查完畢，過來我這邊。」韓繼楊說，「不要拖延時間，對我們很不利。」
說完，韓繼楊掛了電話，走到林綻顏跟前。
林綻顏被綁著手腳，只能維持一個姿勢坐著。坐了這麼久，她的身體承受能力已經到達到了極限，表情浮現出一絲痛苦。
但是，她依然沒有求饒，目光依然充滿了倔強，跟剛才韓繼楊拍下的那張照片一模一樣。
韓繼楊越看林綻顏越覺得有趣，說︰「不知道季慎之對雯雯做了什麼，雯雯現在說不了話。你需要知道的是——我一定會對你做同樣的事。」
「……」林綻顏的目光里多了一抹不屑。
「你是不是覺得，陳莉能救你？」韓繼楊冷笑了一聲，「不要妄想了，如果雯雯受到了什麼傷害，你和陳莉能不能活著回去，都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