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灕灕做出的選擇，恰好與葉嘉衍所希望的相悖。
她始終覺得，喜歡和愛，都需要被對方感知到。
不被感知得到的喜歡和愛，是不算數的。
本著這個想法，她一點都不打算掩飾她對蘇簡安的喜歡。
蘇簡安帶著江灕灕，給她介紹這幢建築的藝術價值，以及它的歷史故事。
這是a市政府評選出來的優秀歷史建築，再加上有位文化名人在這里住過十多年，這幢建築一度被視為聖地，每天都有很多信徒前來朝聖。
深刻的藝術性，加上文化名人賦予的文藝色彩，這幢建築的確激起了江灕灕的興趣，蘇簡安的每一句介紹，她都听得十分認真，也完全听進去了。
但是，她始終看著蘇簡安，很少看建築。
她眼里流露出來的，與其說是對這幢建築的喜歡，不如說是對蘇簡安的喜歡。
蘇簡安也注意到了，江灕灕雖然听進去了她的介紹，但是她好像……對她更有興趣？
不過，這種興趣很單純，就是單純的喜歡，夾雜著一點期待和雀躍，讓她覺得，江灕灕很喜歡和她呆在一起，但不會給她增添任何負擔。
說實話，她還蠻享受這種感覺的。
帶著江灕灕逛完整幢建築之後，蘇簡安說︰「差不多就是這樣了。這一帶，有很多這樣的建築。」
「但是對我而言，這一幢是最特殊的！」江灕灕說。
蘇簡安微微笑著，看著江灕灕，等著她的下文。
果然，江灕灕接著說︰
「因為是你帶我了解了這幢建築！」
這樣隱晦、但又十分直白的「表白」，蘇簡安還是第一次听到。
當然也有其他人跟她說過類似的話，但是或多或少都有一點討好的意味。
她並不喜歡刻意的討好。
江灕灕就不一樣了。
她說得自然而又真誠，只會讓人覺得很愉悅，並且……很有成就感。
她一定是一個懂得真誠地、也善于表達自己的感情的人。
「你們家葉總，」蘇簡安很篤定地說，「一定很幸福。」
「……」
江灕灕有些不明白蘇簡安為什麼突然蹦出這麼一句。
「因為跟你在一起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蘇簡安笑著說，「我相信葉總一定也體會得到這種感覺，而且他的體驗一定是最明顯的。」
「……」
江灕灕滿臉不可置信，一雙漂亮的眼楮閃著亮晶晶的光，看著蘇簡安。
她這是……被女神夸獎了？
啊啊啊！
蘇簡安看著江灕灕，只覺得這個女孩子太可愛了——被夸了，她竟然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高興，但也絲毫不顯得傲慢。
她會讓夸她的人覺得，夸她夸對了，反向給對方一種成就感。
蘇簡安都忘記，她多久沒有踫到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了。
「灕灕，」蘇簡安問，「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可以，當然可以！」江灕灕點點頭，「我很高興。」
蘇簡安繼續道︰「我們回去吧？他們應該差不多了。」
「好。」
江灕灕跟著蘇簡安，兩人一路有說有笑地往回走。
中間，蘇簡安的電話響起來，她讓江灕灕一個人先下樓。
江灕灕到了一樓的酒會現場，卻沒有看見葉嘉衍，有人告訴她葉嘉衍剛剛出去了。
她跟對方道了聲謝，又往外走。
出了大門下樓梯，就是一個打理得很好的小院子。
小院子外面是a市著名的一條馬路，車子永遠川流不息，江對面高聳入雲的現代建築無聲地訴說著這座城市的繁華。
在這樣的背景下，在車流聲中，江灕灕听見一道甜軟發膩的女聲︰
「我也是s市來的呀。葉先生，我們就認識一下嘛。s市的銀行，我有很多人脈哦。」
過了片刻，是葉嘉衍的聲音︰「我不需要你的人脈。」
女孩子尷尬地干笑了一聲，「葉先生，我覺得我能……」
「你幫不上我。」葉嘉衍仿佛知道女孩子想說什麼了，打斷她的話，「請你讓一讓。」
江灕灕算是听明白了，循聲走過去，發現葉嘉衍被一個高挑的女孩堵在角落里，正好背對著她。
女孩倒是看見了江灕灕，但明顯沒有認出她來，假意跟葉嘉衍妥協，咬著唇說︰「好吧。」她提著裙擺，剛邁了一步，就被一個無形的「障礙物」絆倒了，「哎呀」了一聲，趔趄著往葉嘉衍懷里倒。
這樣的手段，葉嘉衍見多了，皺著眉躲開，同時轉過身來。
「哎呀！」
女孩這次是真的尖叫了起來。
她演得太逼真，葉嘉衍又太不給她面子，她一下子收不住，整個人撞到了牆上。
「咳！」
江灕灕憋住的笑，變成了一聲咳嗽。
葉嘉衍這才看見江灕灕，朝著她走來，在她跟前停下腳步，十分淡定地問道︰「參觀完了？」
「嗯。」江灕灕如實說，「葉太太臨時有個電話，我就過來找你了。」
「……」
葉嘉衍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仿佛是在想要怎麼解釋。
「哦！」江灕灕示意他不用解釋，「我都看見了。」
「我剛才只是出來接個電話。」葉嘉衍也懶得提起那個素不相識的人了，示意江灕灕挽住他的手，「我們回去。」
「好啊。」
轉身的瞬間，江灕灕恰巧看到了那個剛剛從狼狽當中掙月兌的女人。
女孩子滿臉通紅，眸底噴射著不甘的火光，跟她四目相對的瞬間，恨不得用眸底的火光把她點燃。
她當然無法得逞，就像她剛才故意跌向葉嘉衍，卻只能和牆壁相擁一樣。
女孩看著江灕灕挽著葉嘉衍離去，突然反應過來，這位就是葉嘉衍的太太，那個最近被頻頻被討論的年輕律師。
好像叫……江灕灕！
江灕灕看她的目光，沒有憤怒，也沒有質問，看著她那麼狼狽地撞牆，她甚至連一句嘲諷都沒有。
她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轉身離去，仿佛……
她不值得在意。
這是最殘忍、最深刻的嘲諷。
回到酒會現場，江灕灕清楚地感受到——氛圍變了。
或者說，其他人對待葉嘉衍的方式變了。
他們格外重視並且尊重葉嘉衍，對她也十分溫和友善。
這不僅僅是因為陸薄言親自向他們介紹了葉嘉衍，也因為葉嘉衍本人的確出色。
想到這里，江灕灕的腰背不由得挺得更直了。
陸薄言夫妻走前，特意來跟葉嘉衍和江灕灕道別。
江灕灕只有一個想法——
趁現在，抓緊多看陸太太兩眼！
蘇簡安沖著江灕灕笑了笑，說︰「灕灕，期待我們下次見面。」
江灕灕鄭重地點點頭，「我也很期待。」
蘇簡安轉而看向葉嘉衍，說︰「葉總，你可能是s市最幸運的男人。」
她指的並不是葉嘉衍談成了和陸氏集團的合作，而是他和江灕灕結了婚。
葉嘉衍自然明白蘇簡安的意思，微笑著表示贊同，「結婚後，我也一直這麼覺得。」
「……」
江灕灕在心里暗自高興——不是因為葉嘉衍這麼說，而是因為她又得到了女神的肯定！
送走陸薄言夫妻之後沒多久，葉嘉衍也準備帶著江灕灕回酒店。
該認識的人，他已經認識了。該交際的人，他也交際了。
該做的事情已經做了，他們沒有必要在這里待太久，浪費太多時間。
這時，一位五十出頭的中年男人走過來，問道︰「葉總，能不能私下聊兩句？」
江灕灕以為對方有什麼要緊的大事要跟葉嘉衍說，主動松開了葉嘉衍的手。
注意到江灕灕的動作，中年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江灕灕覺得不太對勁。
或者說，她覺得不太舒服。
葉嘉衍一回來，她就問︰「那位先生跟你說了什麼？」
葉嘉衍也看了江灕灕一眼，神神秘秘的說︰「如果告訴你，你可能會後悔松開我的手。」
「……」江灕灕猜到劇情了，「他不會是要把女兒介紹給你吧？」
「他的佷女。他听人說我結婚了，但還是想確認一下。」葉嘉衍微微一聳肩，「放心，我第一時間就告訴他，你是我太太。」
走出大樓，江灕灕才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打量著葉嘉衍，說︰「羨寧真的說中了。」
葉嘉衍挑眉，「他說了什麼？」
「他讓我小心一點，說你一定會被很多人盯上。」江灕灕拉起葉嘉衍的手，「你手上這個婚戒，他們是不是覺得只是擺設？還是你太不注意展示自己的婚戒了？」
葉嘉衍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的婚戒，「或者，我們換一對閃一點、讓人還沒注意到我、就先注意到我的婚戒的戒指？」
「哪有這種戒指啊？」江灕灕被逗笑了，冷不防說，「對了，你來之前，有人想搭訕我來著。」
「……」
江灕灕的腳步倏地頓住，看著江灕灕。
a市本來就冷，這個時候的氣溫還像s市的初春一樣，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寒意。
葉嘉衍這一頓，幾乎讓寒冷的空氣直接凝固了。
江灕灕咽了咽喉嚨，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或許她不應該懷著報復的心理告訴葉嘉衍這件事。
這個男人的醋意一旦起來了，那就是直接起飛的，她不一定拽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