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有人想攪黃葉氏和陸氏集團的合作，陸薄言並不意外。
他理解有人不希望葉氏崛起。
但查到韓繼楊，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他對葉嘉衍做過背景調查，了解他是怎麼把葉氏從危機邊緣拉回來的，也深諳他的領導風格。
他對葉嘉衍的能力和人品都十分贊賞。
韓繼楊則是一個路子跟葉嘉衍完全相反的人。
準確地說，韓繼楊是個人渣。
他一度納悶，葉嘉衍怎麼會和韓繼楊扯上關系？
現在他知道了，葉嘉衍是為了幫朋友。
這恰好證明，他對葉嘉衍的人品判斷沒有錯。
「不用抱歉，也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人干涉我們的合作。」陸薄言說，「這個韓繼楊，交給我解決。唐遇……就只能交給你了。」
唐遇畢竟是葉氏集團聘請的法律顧問，陸薄言不方便干預葉氏集團的內務。
最重要的是，他相信葉嘉衍知道怎麼處理。
葉嘉衍的心里，的確已經有一個方案了。
他答應下來，末了看著陸薄言，說︰「陸總，謝謝。」
「這種事，就不要跟我客氣了。」
陸薄言說著，給了旁邊的人一個眼神，那人點點頭走開了。
葉嘉衍看著那個人離去，突然反應過來——陸薄言應該調查過韓繼楊，並且查到了一些事情。
季慎之也在調查韓繼楊，可惜一無所獲。
所以，不管陸薄言查到了什麼，對他們來說一定都是有用的。
「陸總，」葉嘉衍按捺住內心的激動，「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陸薄言還沒來得及說話，離去的人就折返回來了，遞給他一個十分精美的袋子。
陸薄言接過袋子，同時看向葉嘉衍，說︰「我確實查到了韓繼楊的資料，你用得到？」
「用得到。」葉嘉衍不知道陸薄言是怎麼猜到的，只是如實說，「我們很需要。」
「我回去就發給你。」陸薄言把袋子遞給葉嘉衍，「里面是茶葉。听說葉老爺子喜歡喝茶，麻煩你幫我轉送給他老人家，祝他老人家身體健康。」
說是送給爺爺的，還帶著祝福，葉嘉衍就不能拒絕這份禮物了，接過來說︰「陸總，我替我們家老爺子謝謝你。」
「走吧。」陸薄言起身，「時間不早了。」
最近因為忙，葉嘉衍已經習慣了每天工作到這個時候。不過他早就听說，陸薄言自從結婚——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後——就盡量減少加班的時間了。
這麼說來，他已經耽誤了陸薄言不少時間。
走出茶莊後，葉嘉衍又跟陸薄言道了一次謝才離開。
酒店距離茶莊很近，葉嘉衍特意叮囑司機開慢一點，或者干脆繞一段路。
有些事情，他需要想清楚。
司機不但繞了路，還故意開得很慢，拖了半個多小時才把葉嘉衍送回酒店。
葉嘉衍沒有回房間，而是直接去找唐遇。
唐遇推開門，見是葉嘉衍，臉上掠過一抹詫異︰「葉總，你剛回來？」
「嗯。」葉嘉衍說，「有點事需要找你聊聊。」
唐遇讓了讓︰「進來吧。」
葉嘉衍沒有進去，說︰「去行政酒廊方便一點。」
「稍等，我穿件外套。」
唐遇拿上外套，跟著葉嘉衍一起去了行政酒廊。
行政酒廊每晚舉辦的小型酒會已經結束了，現在來的，大多是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想來喝杯東西放松一下的人，因此整個酒吧顯得十分安靜。
葉嘉衍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和唐遇一起坐下。
「葉總，」唐遇主動問，「是工作上的事？」
「跟工作沒有關系。」葉嘉衍說，「是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跟陸氏集團談成合作之後，葉嘉衍身價飛漲，他和葉氏集團都今非昔比，大可不必對唐遇這麼客氣。
要知道，現在多的是紅圈所想要葉氏集團這個客戶。
唐遇敬佩葉嘉衍的涵養，于是拿出十分認真的態度，說︰「「葉總，你太客氣了。有什麼用得到我們的地方，盡管說。」
葉嘉衍沉吟著，似乎是在組織措辭。
但其實，回到酒店之前，他就已經組織好這番話了︰
「我和灕灕，最近遇到一點麻煩。有個人，跟我們的一個朋友有些矛盾。最近這個人不但盯上了我們的朋友，也盯上了我和灕灕，我們已經出過一次意外了，所幸沒有造成什麼傷害和損失。你們經常和灕灕一起進出、工作，我擔心灕灕的安全，也擔心會波及你們。」
「……」
唐遇立刻想到了那個自稱韓先生的人。
他沒有猜錯的話，葉嘉衍說的那個人，就是這個韓先生。
葉嘉衍覺得唐遇消化得差不多了，繼續道︰「我不是有意讓你們感到不安，只是想提醒你們多注意防範。這是我朋友跟那個人之間的事，哪怕波及到我和灕灕，我也不希望它影響到我們身邊的人。」
「……」
唐遇遲遲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葉嘉衍。
他臉上有震驚，也有意外，不過都是很正常的微表情，不管怎麼看都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如果葉嘉衍不是提前獲知，韓繼楊已經聯系過唐遇了，他現在根本看不出唐遇有任何破綻。
唐遇具備一個律師該有的、穩定的心態。
葉嘉衍起身，「我沒有其他事了。唐律師，因為我和灕灕，給你們添麻煩了，實在抱歉。」他說完就要走。
他沒有特意盯著唐遇看，也不觀察唐遇。
因為這種時候，唐遇那些細微的反應，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他要看到的，是唐遇最終做出的選擇。
「葉總，等一下。」唐遇突然站起來，叫住了葉嘉衍，「我也有事情要告訴你。」
葉嘉衍不動聲色地問︰「什麼事？」
「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姓韓？」唐遇停頓了片刻，最終還是說，「他聯系過我。」
葉嘉衍定定地看著唐遇，「繼續說。」
「他想利用我，破壞葉氏和陸氏集團的合作。」唐遇緩緩說，「你剛才一說，我就猜，或許他就是你說的那個人。」
葉嘉衍坐了下來，看著唐遇。
唐遇這才發現，听見他這麼說，葉嘉衍一點都不意外——他的眸底一片平靜，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掀起任何波瀾。
不對！
葉嘉衍的反應，一定有哪里不對勁，但是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他叫韓繼楊。」葉嘉衍淡淡地問，「他具體是怎麼跟你說的。」
唐遇的眸底，掠過一抹猶豫。
如果他把韓繼楊的計劃告訴葉嘉衍，就必須先告訴葉嘉衍，他是誰的兒子、他們家和葉氏集團有著怎樣的淵源。
說出來之後……
後果有很多種，任何一種都會給律所帶來損失。
但不說的話，眼下這一關，他過不去——他怎麼解釋韓繼楊偏偏聯系了他呢？
他把自己推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已經沒有選擇的權利了……
「葉總，很抱歉——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唐遇緩緩迎上葉嘉衍的目光，「我們的父親，是認識的。」
「嗯？」
葉嘉衍看起來有幾分疑惑，但沒有表現出什麼，示意唐遇說下去。
唐遇把當年的事情告訴葉嘉衍，末了，說︰「韓繼楊也許是覺得，因為我父親的事情、我母親的悲劇，我會恨你，會想報復你，但礙于我的職業和身份，我沒有機會動手。只要他給我一個機會，我就會牢牢把握住。所以，他才會聯系我。」
「他最近一次聯系你，是什麼時候？」葉嘉衍問。
「幾個小時之前。」唐遇如實說，「他打來問我，我考慮好了沒有。」
「你的答案是什麼？」
葉嘉衍目不轉楮地看著唐遇，唐遇很自然地繼續道︰
「我告訴他，我考慮好了——我分得清是非黑白，我父親的失敗，是因為正常的商業競爭，是因為他技不如人。至于我家的悲劇，是因為我父親的軟弱。
「這一系列的事情，跟你沒有關系，跟葉家也沒有關系。如果我想做點什麼，那也不是借機報復你，而是在律師這個行業當一個堅不可摧的人。」
接下來韓繼楊是怎麼說的，已經不重要了。
葉嘉衍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在听完陸薄言的話之後，第一反應是唐遇是不會被利用的。
也許是看出他選擇了相信唐遇，陸薄言也選擇了不插手干預這件事、交給他來處理。
幸好，他沒有沖動地直接找唐遇興師問罪。
而唐遇，也沒有辜負他這份下意識的信任。
「唐律師，」葉嘉衍很鄭重地說，「謝謝你願意告訴我這一切。」
唐遇端詳著葉嘉衍，那種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了。
過了好半晌，他才說︰「葉總，你看起來……似乎不是特別意外？」
「的確。」葉嘉衍沒有否認，「我不是很意外。」
「……」
葉嘉衍不意外，必然有他的原因。
唐遇細細思索，電光火石之間，猛地反應過來什麼——
他整個人怔住了，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葉嘉衍。
原來是這樣……
難怪葉嘉衍一點都不意外，難怪葉嘉衍的反應跟他預期的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