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灕灕怎麼會不心疼葉嘉衍？
只是跟陪在葉嘉衍身邊比起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灕灕不斷這麼告訴自己，用一句四兩撥千斤的話回復了張姨，叮囑道︰「張姨，照顧好他。」
過了將近十分鐘，張姨才說︰「好。」
江灕灕明白，張姨沒有再說別的，就說明張姨選擇了相信她。
等到她可以坦然地說出自己的經歷時，她會告訴張姨一切。
剛吃完早餐，江灕灕就收到季慎之的消息。
莊雅妍今天一天的行程安排，清清楚楚的寫在信息里。
江灕灕今天想找莊雅妍的話，有的是機會。
她選了下午的一個時間，上午就呆在家里。
秦婉見江灕灕不出去，問道︰「你今天的安排怎麼不一樣了？」
「顏顏要接受培訓呢，不是每天都有時間陪我。」江灕灕說，「不過，我下午要出去一趟，辦點事！」
秦婉看著女兒，笑了，「你爸爸昨天突然跟我感慨，說你成長了好多，我現在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了。」
「我總不能一直當一個需要你和爸爸照顧的孩子。」江灕灕說，「現在，換我來保護你們！」
秦婉並不知道，江灕灕真的在保護他們，保護這個家，笑眯眯的說︰「好好。」
江灕灕靠著母親看書。
一向細心的秦婉沒有注意到，江灕灕的閱讀速度比一貫慢了許多。
下午，出門前，江灕灕抱了抱母親，說︰「我晚上會晚一點再回來。」
「知道了。」秦婉叮囑道，「注意安全。」
就跟上一次，莊雅妍突然出現在江灕灕家樓下一樣，江灕灕也直接到了莊雅妍家樓下。
莊雅妍果然按時下班回家了。
她穿著優雅且昂貴的套裝，胸前掛著閔氏集團的工作牌，看起來比在葉氏的時候更加干練利落。
種種跡象都表明，換一家公司，莊雅妍完全有可能混得更好。
江灕灕不覺得奇怪——莊雅妍是有真才實干的，否則葉嘉衍當年不會用她。
可惜，有一些才干，莊雅妍用來犯罪了。
看見江灕灕出現在樓下，莊雅妍很意外，走過來問︰「你找我？」
「沒錯。」江灕灕說，「有些事，我想找你問清楚。」說著，她的目光變得深沉且犀利，帶著明顯的攻擊性，死死地盯著莊雅妍。
「……」
莊雅妍的心頭突然狠狠一顫。
江灕灕終于還是用這種目光看她了，只不過比她預想中晚了許多。
她原本以為，從馬爾代夫回來後，江灕灕就會這樣看她的。
但後來，江灕灕告訴她，她完全忘記在馬爾代夫發生了什麼。
她當時覺得，老天都在幫她！
現在，老天爺是站回江灕灕那邊了麼？
事情過去半年多，經過江灕灕的一番努力，她終于記起來了？
沒關系，江灕灕一定找不到證據。她可以說江灕灕記錯了，或者干脆起訴江灕灕喪心病狂污蔑她。
這是葉嘉衍救起江灕灕、她明白自己的計劃失敗後，就已經想好的退路。
「雅妍，我記起了一些畫面。」江灕灕說，「在馬爾代夫海邊發生的事情，不像你說的那樣吧？我記起的那些畫面，跟你說的‘真相’可是南轅北轍，完全不一樣。」
「我還是那句話，真相和所有細節，我都告訴你們了，我沒有什麼好補充的。」莊雅妍說，「現在，我也堅持這個說法。」
「那你解釋一下我記起來的那些畫面？」江灕灕走到莊雅妍跟前，目光里像有一團火在燃燒，「怎麼樣？」
莊雅妍第一次看見攻擊性這麼強的江灕灕，但十分鎮定，問道︰「你記起了哪些畫面？」江灕灕還沒有完全記起來，她不需要慌張或者害怕，現在最主要的是弄清楚江灕灕到底記起了什麼。
「我記起來，你跟我說你和嘉衍在一起過。」江灕灕一字一句地說，「你還給我看了你們的聊天記錄。」
最關鍵的部分，江灕灕似乎沒有記起來。
莊雅妍抱著這個樂觀的想法，依然十分鎮定，「還有呢？」
「還有，我記起我曾經向你求救。當時，你就在我身邊。」江灕灕的目光愈發犀利了，「所以，我到底是怎麼溺水的？我溺水，是不是真的跟你有關系，而不是意外？」
果然，江灕灕沒有記起最關鍵的情節。
莊雅妍松了一口氣，旋即又想到，照這樣下去，江灕灕遲早會記起來，到時候就麻煩了。
不過現在，她應該先專注解決眼前的危機，說︰「你溺水跟我沒有關系。」
「那我記起的那些畫面，你怎麼解釋？」
「我沒有解釋。」莊雅妍攤了攤手，露出一個無賴的笑容，「這有什麼好解釋的？你自己慢慢想吧。」
江灕灕冷笑了一聲，「我已經記起了一部分，你不會覺得剩下的那部分，我永遠記不起來吧？」
「……」
危機感狠狠地撲過來，莊雅妍短暫地窒息了一下。
她想說「那就等你記起來再說」，但是看著江灕灕的眼楮，她竟然說不出來。
「如果我溺水不是意外，真的跟你有關……」江灕灕頓了頓，突然笑了，「你猜我會怎麼做？」
「……」
江灕灕的話，就像在莊雅妍的心頭投放了一塊寒冰，凍得莊雅妍的心髒劇烈發顫。
莊雅妍不出聲，等著江灕灕的下文。
「我可以告訴你答案。」江灕灕慢條斯理地繼續道，「我沒記錯的話，你是你們那兒唯一的留學生，還是你的小學和初高中的榮耀吧？你的照片和學習經歷，一直張貼在你的母校？」
「……」
「哦，最重要的是——」江灕灕一字一句地說，「你是你父母一生中最大的驕傲？」
「江灕灕，」莊雅妍忍無可忍，「你到底想說什麼？」
「只要我全部記起來，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家鄉的人知道你對我做了什麼。」江灕灕強調道，「別忘了，你上大學和留學的錢，都是我爸媽資助的。到時候，你在你的家鄉和母校會變成什麼？你不再是他們的榮耀，而是恥辱，一個忘恩負義的罪犯！」
「……」
莊雅妍知道，記起來的畫面讓江灕灕更狠了，她絕對可以做到她說的這一切。
讓江灕灕死，是最明智的方法。
江灕灕和葉嘉衍分開了，她記起來的這些事情，應該暫時不會告訴葉嘉衍。
所以，只要她弄死江灕灕，這些記憶碎片就會隨著江灕灕一起死去。
江灕灕死了，她就永遠安全了。
江灕灕不知道莊雅妍在想什麼，但是她知道，鋪墊到這里就差不多了。
接下來才是重點。
她繼續盯著莊雅妍，語速放慢了許多，像是要把每一個字都用力地鑿進莊雅妍心里，說︰「我會用最快的辦法記起來。」
莊雅妍的眸底終于出現了一陣波動，但很快就被她掩飾住了。
她「哦？」了聲，假裝毫無波瀾地看著江灕灕。
江灕灕沒有說她會用什麼辦法，留下一個從未在她臉上出現過的笑容，轉身離開。
莊雅妍看著江灕灕昂首邁著大步離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她的包包滑落在玄關的地板上，鞋子也沒有換，直接走到客廳坐下。
暮色四合，天色漸漸黑下去。
隨著夜晚的來臨，城市的氣溫也變低了。
莊雅妍覺得渾身冰冷——從頭發絲到腳趾頭，她身上沒有任何地方有溫度。
過了許久，她才反應過來或許是因為害怕。
萬一江灕灕真的全都記起來了，按照江灕灕現在的作風，一定不會輕易算了。
她現在需要琢磨的，不是江灕灕什麼時候會記起來，或者江灕灕記起來之後她要怎麼應對，而是江灕灕打算用什麼辦法。
她要從源頭上解決問題，切斷江灕灕恢復記憶的可能性。
莊雅妍立馬聯系了一個私家偵探，讓他去跟蹤江灕灕，吩咐道︰
「你要查清楚，江灕灕接下來是不是有什麼計劃。還有她最近的一切日常，比如她買了什麼，聯系了誰，要去哪里之類的。所有的信息，都是越詳細越好。如果你做得好，我會額外再給你一筆錢。」
「明白。」私家偵探說，「我立刻著手調查。」
莊雅妍掛了電話，手依然在抖。
她沒有辦法冷靜下來，只好點了根煙抽起來。
相較之下，江灕灕的狀態就好多了。
坐上出租車之後，江灕灕一直在笑，唇角和眉眼之間的笑意根本掩飾不住。
太爽了。
這種感覺太爽了。
半年多以前，她醒過來的時候，就該這麼懟莊雅妍的。
因為輕信了莊雅妍的讒言，她才把這些話留到了今天。
不過，好像也沒有虧！
出租車在一家咖啡廳門前停下，江灕灕直奔進去，看見林綻顏坐在角落的位置。
林綻顏也看到江灕灕了，朝著她招招手，等到江灕灕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怎麼樣？」
江灕灕壓抑著激動，「成功了！」
「真的？」林綻顏也很激動，「你是怎麼成功的？」
江灕灕歪著腦袋想了想，搖搖頭說︰「顏顏，我沒有辦法跟你描述，我面對莊雅妍的時候，多有氣勢、多有恐嚇力、多麼令人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