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灕灕回到家，正好看見她媽媽從廚房端出一盤甜品。
她媽媽廚藝一般，烘焙技術卻是無人能敵。
甜甜的女乃香味彌漫到鼻尖，江灕灕深深吸了一口氣，迫不及待地問︰「媽媽，我能嘗嘗嗎？」
秦婉拿了一塊送到女兒嘴邊，一邊說︰「你回來怎麼也不提前打聲招呼？萬一我跟你爸爸不在家呢。」
「嘉衍要加班，我自己在家呆著沒意思，臨時決定回來的。」江灕灕說著環顧了四周一圈，「咦？我爸爸呢？」
平時這個時候，江淮樾都在家里。
「又出去了。」秦婉說，「他這幾天不知道有什麼事，經常出去。」
江灕灕一臉意外，「您不知道我爸爸有什麼事？」
「我沒問，好像是學校的事情。」秦婉又讓江灕灕吃了一塊，「具體的，你爸爸沒有跟我說。」
江灕灕往沙發上一坐，「那我等爸爸回來。」
阿姨看見江灕灕，說︰「我多炒一個菜。」
「謝謝阿姨。」江灕灕邊說邊拉著秦婉坐下，「媽媽，我們聊聊天。」
「嗯。」秦婉順勢說，「正好我有些事情想問你。」
「您想問雅妍的事情吧？」
不等秦婉開口，江灕灕就把這些天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訴秦婉。
秦婉听完，氣得臉色發白，胸口起伏的幅度都變得明顯了，但始終沒有失態——她的涵養不允許她失態。
「媽，」江灕灕撫著母親的背，「您別生氣，我能處理。」她沒有把莊雅妍在馬爾代夫對她做的事情，告訴她爸爸媽媽，或許是對的。
她爸爸媽媽會很生氣，但他們找證據，並不比她容易。
知道真相，只會影響他們的心情。
她把莊雅妍送進監獄，再告訴她爸爸媽媽真相，同時讓他們知道，她已經有能力保護自己了。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徹底放心。
秦婉擺擺手，說︰「我只是沒有想到，我和你爸爸資助了一個這樣的人……」
「媽媽，」江灕灕握住母親的手，「你們的資助是出于善意，這一點沒有人能否認，你們出于善意的舉動也完全沒有錯。至于接受你們資助的那個人……她想做什麼、會做什麼，這不是你們能控制的。」
「……」秦婉還是嘆氣。
「雅妍做什麼，跟你們沒有關系。」江灕灕說，「媽媽，您和爸爸不要怪自己。」
過了許久，秦婉才說︰「這些道理，我和你爸爸都懂。我們只是……很失望。」
「我也是。」江灕灕說，「我理解您和爸爸的心情。」
一直到現在，江灕灕都還記得，她爸爸當初是如何欣賞莊雅妍的。
她爸媽資助的學生不止莊雅妍一個，但他們只是見了莊雅妍，並且經常請她到家里來做客，指導她學習、為她解惑。
莊雅妍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一路優秀，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莊雅妍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傷害她。
莊雅妍瞞著他們一家人所做的一切，不管是道德還是良知，都沒有顧及，他們很難不失望。
秦婉突然意識到，最受傷的人不是她和江淮樾，而是他們的女兒。
江灕灕是獨生女，有一段時間，她真的把莊雅妍當成了姐姐，非常信賴莊雅妍。信賴到了她明明喜歡葉嘉衍，也願意讓葉嘉衍在m國多多照顧莊雅妍的地步。
如果江灕灕和葉嘉衍沒有結婚，莊雅妍當然可以大大方方地和她公平競爭。
但是，在江灕灕和葉嘉衍結婚後動手動腳，莊雅妍做的事情就太不道德了。
「灕灕，」秦婉問，「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雅妍已經從公司離職了，我和她不會再有什麼交集。」江灕灕說，「以後——我是說等所有事情處理好了，我們就當跟她從來不認識吧。」
只能這樣了。
秦婉點點頭，「我告訴你爸爸。」
江淮樾正好回家，聞言笑呵呵的問︰「要告訴我什麼啊？」
他一進客廳，就看見妻子和女兒都是一臉嚴肅，神色立馬變了，「怎麼了？」
秦婉把事情告訴江淮樾，她本來以為江淮樾會很氣憤，沒想到他只是皺皺眉，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這段時間雅妍的事情，我多少有听說。」江淮樾嘆了口氣，「我們以後跟雅妍……不會有什麼交集的，忘了這些事情吧。」
「我是替灕灕感到生氣。」秦婉說，「我們付出的，是我們願意付出的，我們本來就沒指望得到什麼回報。但是，我們總歸是幫過雅妍吧？她怎麼能對嘉衍……」
江淮樾擺擺手，示意秦婉別再說了，「雅妍喜歡嘉衍——你們換一個角度想，會覺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我們控制不了雅妍的感情，所以，我們主要看看嘉衍是怎麼做的。」
葉嘉衍的應對，很難讓秦婉不滿意。
他沒有回應莊雅妍的感情，而且一發現莊雅妍的情愫，就把她調到了別的部門，跟她保持距離。
「嘉衍啊，」秦婉很果斷地說，「他倒是沒有什麼值得詬病的地方！」
「那不就完了。」江淮樾走過來，「讓這件事就這樣過去吧。」
「我同意爸爸的話。」江灕灕轉而叮囑，「不過爸媽，你們以後……還是不要見雅妍了。我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來。」
「我們當然不會見她。」江淮樾說，「我們可以不跟她算賬，但我們也沒有那麼大度，可以原諒她做的這一切。」
秦婉上網瀏覽了一下，已經大概知道莊雅妍的處境了。
最近有一個流行語——
社死。
現在的莊雅妍，就處于這種狀態吧？
秦婉點點頭，表示自己和家人統一戰線，「那就這麼辦。」
江灕灕松了口氣，懸著的心也終于放下了。
只要她的家人不見莊雅妍，就不會出什麼蛾子。
吃飯的時候，一家人不再聊起莊雅妍，而是聊起了各自的近況。
這是江家一家人保持了很久的習慣，在江灕灕出國上學那一年養成的。
每次跟家人交換完近況之後，江灕灕都會覺得安心，這次也一樣。
吃完飯，江灕灕陪著父母去散步，快要結束才收到葉嘉衍的消息，說他準備下班了。
「我先送我爸媽回家再回去。」
江灕灕回到家里，已經快要十點了。
玄關和客廳的燈都亮著，葉嘉衍的鞋子隨意月兌在鞋櫃前。
葉嘉衍回來了。
但是，家里為什麼一點聲音都沒有，他也不放好鞋子？
江灕灕收拾好鞋子，往屋內走。
葉嘉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已經睡著了。
他筆直地躺在沙發上，一只手遮住眼楮避免了燈光的刺激，胸口微微起伏，看起來剛睡著不久。
這段時間以來，他的確很累。
江灕灕不忍心叫醒葉嘉衍，拿了張毯子出來，輕輕蓋到他身上。
如果是以前，她做完這些動作，他就該醒了。但今天，很顯然，他一無所覺。
他太累了。
極度的疲憊，大大降低了他的警覺性。
又或者，是因為這個家能讓他安心地休息。
江灕灕去洗澡，又幫葉嘉衍準備好衣服，出來時葉嘉衍還在熟睡。
她也沒有回房間，在背上披了件外套，就在客廳陪著葉嘉衍。
葉嘉衍最近休息時間不足，睡眠質量也很差，能這樣好好睡一覺——不管是在哪兒睡的，對他來說都是一個讓身體喘息的機會。
凌晨兩點多，葉嘉衍突然從睡夢中醒來，發現江灕灕就趴在他面前的茶幾上。
她本來可以叫醒他的。
傻瓜。
葉嘉衍掀開毯子，抱起江灕灕往房間走。
江灕灕哼哼了兩聲，睜開眼楮迷迷糊糊的看著葉嘉衍。
「我抱你回房間。」葉嘉衍的聲音低低的，「你繼續睡。」
「嗯。」江灕灕太困了，又閉上眼楮，直到感覺到葉嘉衍把她放到了床上，才接著喃喃道，「衣服幫你拿好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潛意識里知道自己要提醒葉嘉衍。
「嗯。」葉嘉衍在江灕灕的額頭印下一個吻，「睡吧。」
江灕灕往被窩里鑽了鑽，沒多久就又睡著了。
但是接下來的時間，她睡得並不安穩。
她好像忽然間墮進了一個冗長的噩夢……
她的夢中，有這個世界上最丑陋的一切，一切都朝她襲來，張牙舞爪地張開血盆大口，好像要把她生生吞下去，又或者是將她撕成碎片、讓她體無完膚。
「嘉衍……嘉衍……」
葉嘉衍從浴室回來，就听見江灕灕在叫自己的名字，但語氣很不對勁。
他快步走到床邊，反發現江灕灕是在做惡夢。
最近的事情，給他們的壓力都不小。
葉嘉衍躺到床上，把江灕灕擁入懷里，像哄嬰兒入睡一樣拍著她的肩頭，讓她安心入睡。
深陷噩夢的江灕灕並不知道葉嘉衍的舉動，只知道猙獰可怕的一切，似乎都離她遠去了，她重新回到了一個安全溫暖的懷抱。
這個懷抱，只有可能是葉嘉衍的。
除了他，還有誰呢？
這麼想著，江灕灕漸漸陷入了安穩甜美的夢鄉……
這個時候，她並沒有意識到，現實世界中，的確有一場噩夢正在朝著她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