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雅妍坐在辦公室里面，像一座冰封的雕塑。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並非靜止不動。
她體內的血液在瘋狂奔涌、心髒在瘋狂跳動、太陽穴也在瘋狂鼓脹起來。
因為怒火。
怒火在她的體內瘋狂流竄，在身體的每一處引起劇烈但是無聲的反應。
如果內心的怒火可以變成燃燒的火焰，此時此刻，整個葉氏或許都已經化為灰燼。
想起剛才的一幕，莊雅妍下定決心︰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她也要讓江灕灕嘗到比死亡更痛的痛苦！
半年多以前，江灕灕從馬爾代夫的海底死里逃生，或許不是幸運，而是注定要承受更大的痛苦。
歸根結底，她和江灕灕，絕不存在任何修復關系的可能，只能你死我活。
江灕灕也明白這一點。
如果說這之前，她和莊雅妍的爭斗都藏在暗中進行的話，那麼今天，她們算是把一切都搬到台面上了。
行政部門的員工見證了這個過程。
不管是她還是莊雅妍，都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江灕灕離開葉氏後，不但不後悔，還覺得渾身舒爽。
沒錯，這不符合她一貫的作風，也不符合她的家教。
但是這半年多的經歷，讓她學會了反擊。
被冒犯了，就反擊回去，不需要講太多道理。
如果一定要說後悔，她後悔的是自己沒有早點明白這個道理。
如果從一開始，她就這麼想的話，那麼醒過來之後，她就會直接去警察局報警。
報了警，她就不會誤會葉嘉衍那麼久，莊雅妍也不能逍遙法外到現在。
她現在所做的，只是她早就該做的一切。
江灕灕上車的時候，距離她折回公司已經過了快要半個小時。
她只是回去拿點東西的話，不需要這麼長時間。
「怎麼了？」葉嘉衍問，「東西不見了？」
「不是。」江灕灕說，「踫到雅妍了。」
葉嘉衍眉頭一皺，「發生了什麼？」
這一次，江灕灕也做了早就該做的事情——絲毫沒有隱瞞，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葉嘉衍。
小陳听完，被嚇到了。
他沒有想到，他們葉總太太的戰斗力……這麼強悍。
真是為難了行政部門的員工，圍觀了一場世紀大戰，還要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們一定到現在都沒有反應過來！
相較之下，葉嘉衍就淡定多了，臉上的表情甚至沒有出現絲毫波動。
意外的人反倒是江灕灕，問道︰「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有。」葉嘉衍鼓勵道，「你做的很好。」
他好像……一直都很鼓勵她變得強悍起來。
江灕灕眨了眨眼楮，表情就像寫著︰「就這樣？」
「雅妍的話的確過分了。」葉嘉衍說，「你本來就不應該忍讓，這樣反擊是對的。」
「哎……」江灕灕推了推葉嘉衍，「你這樣會把我慣壞的。」
「怕什麼？」葉嘉衍風輕雲淡地說，「還有我。」
事情一旦超出江灕灕可以掌控的局面，他會替江灕灕處理。江灕灕……只管做一個有稜有角的自己就好。
「唔！以後遇到這樣的情況，我還是會這樣處理。」江灕灕定定地看著葉嘉衍，「我不會被欺負的。」
葉嘉衍很欣慰，輕輕拍了拍江灕灕的腦袋。
江灕灕突然一陣心軟，換了個姿勢，把腦袋靠進葉嘉衍懷里。
她真的後悔了。
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後悔過。
剛剛醒來的時候，如果她像剛才那樣對待莊雅妍，再把一切都告訴葉嘉衍，葉嘉衍一定會站在她這邊。
他會告訴她，別害怕，以後他會保護她。
有了他這句話，她就不會屢屢從噩夢中醒來。
他們……就不會浪費那麼多時間了。
葉嘉衍感受得到江灕灕的情緒有異樣，也猜得出來是因為她溺水的事情。
更多的，他就猜不出來了。
不過他知道這種時候，他應該做出什麼反應。
他把江灕灕圈進懷里，不但包容她整個人，也接受她所有情緒。
過了片刻，葉嘉衍才轉移話題︰「我听說慎之回警局上班了？」
因為她啊！
江灕灕不敢有太大反應，慢慢坐起來，「嗯」了聲，強調道︰「我是听雪落說的！」
「我听說他只是辦了手續、確定職位，沒有正式入職。」葉嘉衍說，「這有點奇怪。」
不奇怪，他都是為了幫助江灕灕找線索。
江灕灕一邊想一邊替季慎之找借口︰「他可能是為了……想上班的時候隨時可以回去上班吧！」
這的確可以成為一個理由，但是——
「慎之不像這麼隨意的人。」葉嘉衍說。
「咳！」江灕灕被嗆到了，「那我就不知道了。」
這也不是什麼值得細思的問題，葉嘉衍自然沒再繼續，轉而問︰「想吃什麼？我們去外面吃。」
「火鍋！我想吃火鍋！」
江灕灕知道葉嘉衍對吃的沒有研究，對餐廳更沒有，干脆直接把地址告訴小陳。
小陳也知道，他們葉總絕對不會反對太太的決定，導航開過去。
一路上，以及吃火鍋的過程中，有好幾次，江灕灕都想問葉嘉衍，閔氏和葉氏之間最後會怎麼樣？
但最終，她沒有開口。
她知道葉嘉衍承受著多麼大的壓力，還是先讓他們好好吃完這一頓飯吧！
葉嘉衍已經很久沒有花這麼長時間吃一頓飯了，結完賬看見江灕灕開心滿足的樣子，他的唇角也揚起了一抹笑意。
對于現在的他而言，開心就是可以這麼簡單。
不過，吃飯的時候江灕灕的欲言又止，並沒有逃過他的眼楮。
他沒有急著回去，帶著江灕灕去江邊散步，說︰「走累了，我們可以直接走回去。」
「好啊！」
江灕灕也想讓葉嘉衍放松放松，欣然應允，。
兩個人吹著春天的晚風走了一會兒，葉嘉衍才說︰「別擔心。我們能堅持到現在，就說明我們不會輕易輸。」
江灕灕說不詫異是假的。
她沒想到，這種時候了，葉嘉衍還能顧及到她的情緒。
她挽住葉嘉衍的手，「嗯」了聲，「我相信你！」
就在這個時候，葉嘉衍的手機響了一下，他以為是工作消息，拿出手機一看，明顯愣了愣。
江灕灕生怕是什麼不好的消息，忙忙問︰「怎麼了？」
「雅妍提交了辭職報告。」
葉嘉衍說的風輕雲淡，好像這是他預料之中的事情。
公司遭遇這麼大的危機，員工離職是很尋常的事情。
不過，葉氏這一次危機，莊雅妍是第一個離職的員工。
她曾經和葉嘉衍一起挽救了葉氏集團，但這一次，她選擇離開。
江灕灕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因為剛才的事情。
她皺了皺眉，「我……」
葉嘉衍直接輸入消息回復莊雅妍。
「你……」江灕灕忘了自己要說什麼，問道，「是在回復雅妍嗎？」
「嗯。」葉嘉衍淡淡的說，「批準她離職。」
江灕灕過了許久才艱難地問︰「這個節骨眼上，高管離職，對公司的影響很大吧？」
「當然會有影響。」葉嘉衍依然十分淡然，「不過，雅妍是行政部門的，影響相對沒有那麼大。她走後，部門副總監可以暫時頂替她的職位。等到事情結束，我們再物色一個好的行政總監。」
「……」
江灕灕皺著眉，好像遇上麻煩的人是她。
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這是她造成的……
「雅妍離職，跟你們剛才的事情有一定關系。不過，你沒有必要自責。」葉嘉衍說，「雅妍遲早要離開葉氏的。」
「……」
這倒是沒錯。
莊雅妍做的事情一旦被查清，監獄才是她最後的歸宿，葉氏遲早要重新物色行政總監。
「所以，我們只是提前處理了一個問題。」葉嘉衍開解道，「別想那麼多。」
「嗯。」江灕灕挽住葉嘉衍的手，「我們回去吧，今天早點休息。」葉嘉衍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
莊雅妍離職的消息，連葉氏內部的人都還不清楚，就蔓延到了網上。
離譜的是網絡上的詞條——
「葉氏高管離職」。
聯想到最近葉氏和閔氏的龍爭虎斗，這個詞條很容易讓人誤會——葉氏陷入重大危機，高管紛紛離職另謀生路。
林綻顏第一個看到消息，從沙發上跳起來，大喊著︰「子琛！宋子琛！」
宋子琛狂奔過來，「怎麼了？」
看完消息，宋子琛說︰「假的。葉氏的情況我很清楚，不可能有什麼高管離職潮。誰這麼缺德，放這種消息出來？」
「不是真的就闢謠啊。」林綻顏說，「不能讓人唱衰葉氏，更不能讓這條消息在葉氏內部引起恐慌。」
「我先問問嘉衍到底是什麼情況。」宋子琛一個電話過去，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問道，「要我‘無意間’透露一下真相嗎？我有很多辦法的。」
葉嘉衍「嗯」了聲，「你看著處理。」
「好。」宋子琛掛了電話，神神秘秘的看著林綻顏，「有個很刺激的消息告訴你。」
林綻顏听完，很欣慰江灕灕的轉變，不過也很遺憾，說︰「可惜我不在現場。否則的話，我一定讓莊雅妍當場氣到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