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到底是什麼？
答案明明呼之欲出，江灕灕卻愣是反應不過來。
或許，不是她的問題。
問題出在林綻顏和宋子琛說的那些話上。
首先是林綻顏的推測，看似無限接近事實，但是邏輯根本不對。
如果季慎之真的是非法分子，如果他真的不想連累蘇雪落，那麼蘇雪落回國之後，他就不應該招惹蘇雪落，更不應該跟蘇雪落復合。
因為他明知道自己會出事。
如果不知道，他不會提前那麼久，拜托葉嘉衍和宋子琛以後照顧蘇雪落。
正因為預料到了自己的將來，他才會擔心蘇雪落的未來，替蘇雪落考慮得那麼周全，找人替蘇雪落護航。
他明明是深愛著蘇雪落的。
他和蘇雪落復合，絕不是為了利用蘇雪落、通過蘇雪落獲知嚴凱和警局的行動方案。
這麼推論下來，季慎之就不太可能是反派。
是了，季慎之不是反派——這才是重點！
不管是八年前，還是八年前，季慎之說的那些過分的話、做的那些傷害蘇雪落的事，可能都有苦衷。
或許，他是為了保護蘇雪落。
想到這里，江灕灕突然攥住了葉嘉衍的手，瞪大眼楮看著他。
葉嘉衍十分輕易地猜到，江灕灕想到了什麼。
他給了江灕灕一個肯定的眼神，說︰「我和子琛一直以來，也是這樣懷疑的，但季慎之很謹慎，我們沒有任何證據。」
「你們為什麼不告訴我們？」江灕灕不是責怪，而是不解，「看著我和顏顏糾結要不要討厭季大哥，你們很開心嗎？」
「我們不但不開心，還很不忍心。」葉嘉衍很無奈，「但是，我們答應過季慎之，一定不會告訴你們。」
江灕灕更加不解了，「為什麼？」
「他需要雪落痛苦。」葉嘉衍說，「或許是為了徹底騙過徐家。」
徐力誠一直以來，應該都以為季慎之是為了獲取情報，才會接近蘇雪落。
蘇雪落必然是真的愛上了季慎之，才會泄露嚴凱的事情。
遭到季慎之的「背叛」，如果蘇雪落不表現出真實的痛苦，徐力誠就會起疑。
所以，季慎之不能讓蘇雪落知道，他做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問題是，理由是什麼呢？
季慎之為什麼寧願傷害蘇雪落，又冒著巨大的風險去做這些事情？
或許，他們真正應該探究的是——
季慎之的身份是什麼？
「有太多疑問了，我們得問問雪落。」
江灕灕是個行動派，話音一落，直接拿起手機撥打蘇雪落的電話。
林綻顏隱隱約約听到了葉嘉衍和江灕灕的對話，把宋子琛拉到另一邊，問道︰「季慎之到底是怎麼跟你們說的？」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必要隱瞞了，宋子琛把季慎之的原話告訴了林綻顏，說︰「其實，和雪落分手後，季慎之一直跟嘉衍有聯系。」
「一直？」林綻顏微微張了張嘴巴，「他們為什麼會聯系啊？」
「準確地說，是季慎之單方面聯系嘉衍，我和嘉衍沒辦法跟他取得聯系。」宋子琛說，「季慎之一般是發郵件過來，不過他也不說什麼，只是告訴我們，徐家最近可能有行動，提醒我們保護好雪落。」
「這麼看來，季慎之根本不是徐家的人、也不是幫徐力誠做事的吧？」林綻顏皺著眉，「那他為什麼跟著徐力誠這麼多年？還有，他人在徐家，給嘉衍發郵件，不是要冒很大的風險嗎？」
宋子琛點點頭，「的確很冒險，他也知道。但是，他還是這麼做了。」這說明，在季慎之的心目中，蘇雪落的安全比他的生命重要多了。
「八年前，還有最近這半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綻顏帶著疑問，看向江灕灕，希望能得到答案。
江灕灕放下手機，搖搖頭，「雪落沒有接電話。」
江淮樾和秦婉一直沒有說話。
他們知道蘇雪落，但沒有听說過季慎之。
不過，從江灕灕一行人的神情中，他們猜到一定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
秦婉說︰「你們這樣猜測，沒有意義，干脆去一趟醫院吧。」
「是啊。」江淮樾附和道，「你們在這里擔心，不如去探清楚情況。」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很默契地達成共識，一起出門。
「大年初一去醫院。」林綻顏說，「這種經歷，一輩子應該只有一次吧？」
「一次就夠了。」宋子琛說著，加快了車速。
醫院就在市中心，開車過去並不遠。
住院部的護士告訴林綻顏，昨天晚上急診來了一大批傷患，蘇雪落過去支援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住院部。
大年夜，急診怎麼會來那麼多傷患？
一行人帶著疑惑，去了急診。
大年初一，急診本來應該很冷清，但是病床上竟然躺滿了人。
更令人震驚的是，附屬醫院的急診部，顯然剛剛經歷了一場艱難的戰爭，醫生和護士現在都沒有緩過來，大家都是一副身心俱疲的模樣。
「你好。」林綻顏拉住了一名護士，「我們來找蘇醫生——蘇雪落。」
「找蘇醫生啊？」看見這麼多人來找蘇雪落，護士有些意外，但她認出了林綻顏，于是如實說，「蘇醫生在重癥監護室。」
不止是江灕灕和林綻顏，葉嘉衍和宋子琛也愣住了。
發生了什麼？
蘇雪落怎麼會進了重癥監護室？
難道說，季慎之那麼小心翼翼，最終還是沒有保護好蘇雪落？
一定是徐家的人動的手，他們對雪落做了什麼？
「怎麼回事？雪落怎麼樣了？」林綻顏更加用力地攥住護士的手，「她有生命危險嗎？」
說到最後，林綻顏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了。
宋子琛走過來，牽住林綻顏的手，「顏顏，冷靜一點。」
護士也認出了宋子琛，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關心八卦，還是該告訴林綻顏實話。
不過，林綻顏一定是誤解了她的話。
護士忙忙說︰「蘇醫生沒事！她在重癥監護室，是因為有一個重傷的病人需要她監護。」
什麼樣的重傷病人，需要蘇雪落親自監護？幾個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林綻顏問道︰「護士，那個病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護士說，「不過，我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我們只負責將他救活。至于為什麼，我們不方便透露。」
季慎之！
江灕灕幾個人都反應過來了。
一定是季慎之！
「能不能麻煩你帶我們去找一下蘇醫生？」林綻顏說，「我們有很著急的事情要問她。」
「但是……」護士有些猶豫，「蘇醫生在重癥監護室里面，負責看著那位重傷病人呢。我們接到命令，必須有人監護他的情況，保證他可以康復。」
警方這麼重視季慎之，說明他非常重要。
至于他為什麼這麼重要，原因只有兩個極端。
要麼是因為季慎之罪大惡極，要麼是因為他能給警方提供最大的幫助。
有沒有可能……季慎之是警方的人？
如果真相是這樣，那也太虐了……
「我是蘇醫生的家人。」林綻顏很急切，「麻煩你，告訴她一聲，就說她的家人來找她。」
「好。」護士點點頭，「那我去告訴蘇醫生，林小姐找她。」
護士走後，林綻顏才猛地反應過來，她這是被認出來了。
韓偉峰說，她的知名度越來越高、影響力越來越大，原來不是哄她開心的，而是事實。
如果不是這種情況，她或許會很高興。
重癥監護室內。
蘇雪落一夜未睡，看起來疲憊而又憔悴，但是她的眼楮始終不敢從季慎之身上移開。
好像只要她眨一下眼楮，季慎之就會憑空消失。
她害怕。
她已經失去過季慎之兩次了，再也不想重復這個經歷。
電話響起，蘇雪落走過去接起來，听見護士說有四個人來找她，其中一個人是林綻顏，她就知道另外三個是誰了。
徐力誠的通緝令，全國範圍內發布，林綻顏和江灕灕來找她很正常，葉嘉衍和宋子琛為什麼也來了？
「我這就出去。」蘇雪落說，「小林，你進來一下。」
護士很快進來替換了蘇雪落。
蘇雪落月兌下無菌服，拿著手機去急診。
進電梯之後，她的手機響了一聲，提醒她有一封新郵件。
她習慣性打開，卻發現不是她訂閱的醫學期刊，也不是什麼廣告郵件，而是季慎之發來的。
季慎之人在重癥監護室，當然不可能給她發郵件。
所以，這是一封早就寫好的、定時發送的郵件。
也就是說，很早之前，季慎之就料到了今天會發生什麼。
蘇雪落顫抖著手，打開郵件，內容是一段密密麻麻的文字。
季慎之在郵件里，將八年前的事情，以及八年後的事情，仔仔細細地告訴她。
雖然她已經從嚴凱口中得知了真相，但是透過季慎之的文字再一次窺見真相，她還是覺得心如刀割。
這封郵件不長，但是已經在季慎之心里藏了八年。
這個隱藏了八年的真相，季慎之始終默默地背負著，他的內心該有多麼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