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溫丞禮為何會知道他的身份,豐禹,哦不,江祁一點都不意外,所有人都知道江小郡王為了抓凶手死于冷宮大火之中,被燒的面目全非慘不忍睹,其實這樣的變故只要用心想一想還是可以發現其中有不少破綻,奈何現在所有的破綻都被人遺忘。
但是文成向來都是心細如絲的人,他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其實就是一場局呢?
從徐錦寧說的那些話中多多少少還是能听出一些不同尋常之處的!
院外雲層烏黑,月光卻很明亮,初春的氣息圍繞著每一花、每一木,樹木長出了女敕芽,枯葉變成了綠葉,依稀已經能听到鳥鳴聲……
站在亭子里的二人,一人青衫玉冠,一人白衣俊雅,二人都是罕見的絕世才子,有容有色。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豐禹,是你的字?」溫丞禮肯定的問。
豐禹說︰「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名字,看來太子殿下的確是花費了不少心思查我。」
若是讓別人知道早已死在除夕夜的江小郡王此刻正坐在院子里喝酒,不知會收到何種驚嚇呢。
溫丞禮瞥向他手背上的那道傷疤,笑問︰「你們精心設計的這一場詐死,難道只是為了躲避與徐芳菲的婚事?」
說到徐芳菲,豐禹心中閃過一絲愧疚,若不是因為他詐死,徐芳菲也不會想到墮胎,也不會……死的那麼慘。
和帝下令不許任何人再去調查徐芳菲的死,她到死連殺死自己的人是誰都不知道,也真是夠淒慘。
她死後,豐禹曾經去那亂葬崗走過一遭,他將徐芳菲的尸首埋葬在一處風景秀麗的地方,那里有山有水,是她最好的葬身之地,這輩子雖然無緣做成夫妻,至少下輩子不再是怨侶。
「這是很大的原因,當然還有別的原因,現在公主需要我。」
溫丞禮喝茶的動作頓了一下,眉眼上挑︰「哦,公主她就這麼需要你?」
「駙馬,我不是這個意思,公主現在需要我給她做事,喬昱不在,她身邊不能沒有信得過的人,她幫我許多,是我的恩人也是江州的恩人,為她做事是我心甘情願的,況且這也是為了寧國。」
溫丞禮問︰「你們已經擬定好計劃了?」
「天下安,則百姓安,百姓安,則公主安!豐禹放下茶杯,握緊了腰間長劍,起身走到河邊看著那濃濃的月光︰「大廈將傾,禍事將起,若是不能讓這分崩離析的天下一統,那便是百姓遭殃,血流成河。」
「這是公主對你說過的話?」
溫丞禮著實沒看出來徐錦寧還與如此雄才大略,若她是男子,那她會是他此生最強勁的對手。
「公主的想法常人無法觸及,也無法去妄自揣測,但她的每一步棋都走的非常精妙,讓人佩服。」
「你覺得這一次徐錦寧會如何破局?」
他們誰都不知道霍娉婷的存在,偏偏這次的局就是她的設計。
溫丞禮忽然挺想看看徐錦寧這次會如何與霍娉婷爭斗的,本想讓他去幫忙調查一下霍娉婷的下落,听到此話又將這個想法壓下。
只事溫丞禮並不知道今天晚上的這一個決定,會是一個錯誤,而且是足以讓他後悔的錯誤。
「身在局中,如何破局,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豐禹躬身沖溫丞禮道︰「還請駙馬保密,江祁已死,留下的便只有豐禹。」
「江州那邊你是如何解決的?你父王年歲已大自是受不了這等刺激,你的未婚妻還在江州等你回去,你對他們就沒有任何的愧疚之意麼?」
豐禹笑道︰「公主早有安排,我沒死的事目前只有我父王知道,從皇上下令讓四皇子前往江州的那一刻開始,江州已經做好防護,不會被四皇子左右,等公主到江州的時候,才是收拾四皇子的時候。」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坦白身份?」溫丞禮又問。
「當著這個亂世不再需要豐禹的時候!」豐禹將面具帶上,戴上面具他便是豐禹,正如他所說,江祁已死。
溫丞禮沒再多說什麼,既然他們已經有了自己的決定,他也不多做干涉,只是徐錦寧又做好了一個怎樣的局?她又得到什麼消息,為什麼會這麼篤定天下將亂?
他真是越發越看不懂徐錦寧了。
「駙馬,希望天下太平的時候,站在公主身邊的人依然是你的,我相信公主對您是真心的。」
豐禹上前行了禮後,沖他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
溫丞禮坐在亭子久久沒有回神,他當然知道徐錦寧對他是真心的,不然她怎麼會留下一個敵國太子在身邊呢?
如果不是真心的喜歡他,肯定在知道他身份的時候就已經上報和帝,或者秘密的將他處決掉了吧。
溫丞禮此刻很慶幸自己有這樣的一張臉,能讓徐錦寧折服的臉。
房間里,徐錦寧睡的不是很安穩,前世夢魘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後倒退插在青杏、碧枝二人身上的羽箭忽然拔出,倒在地上的人忽然站起來,奇奇怪怪的夢。
忽而,一陣強烈的綠光將她禁錮住,像是要將她的靈魂撕碎,她渾身都像是被車輪來回碾壓過一樣,很痛很痛,她想要張口去求救,可到眼前只有一片綠光,還有一個白到幾乎透明的玉瓶子。
那瓶子緩慢的裂開,然後‘砰’的一聲碎裂成數十片碎片……
徐錦寧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冷汗浸濕了她的衣衫,那瓶子?
她模著心口的位置,總覺得心口灼熱的厲害,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好長時間才緩和過來見屋子里沒人,她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她下床倒了杯茶,茶水已經涼透喝到肚子里反而讓她舒心、冷靜,她坐在椅子上扶著額頭,這是什麼奇怪的夢,簡直是無厘頭。
還有那個瓶子又是什麼東西?
徐錦寧想起溫丞雨曾經說過的那個琉璃玉瓶,心里對那東西是又好奇又畏懼的。
「琉璃玉瓶?」
不管那是什麼東西,她都要把它找出來,她要知道這些都是什麼東西。
皇宮內,德妃站在冷宮門口,見四下無人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還是那個被囚禁的女子,女子依然沒有睡覺。
德妃見她手腕上又磨出了血,她細心的將帶來的藥粉灑在她手腕上︰「你知不知道本宮為了保你兒子我,親手殺死了我的女兒?」
德妃的語氣加重了幾分,握著青兒的手也緊了幾分︰「憑什麼?憑什麼我要為你們承擔這麼多?我為了成國祭祀了我的愛情,付出了我的青春,也犧牲了我的女兒,而你卻什麼都不知道的躲在這里?」
「莫哭莫哭,姐姐莫哭莫哭!」青兒伸著滿是傷疤的手撫模著德妃的臉,她笑的純真,無憂無慮,那雙眸子里有的只是淡淡的笑意。
德妃握住她的手,她真的不忍心讓青兒在這里受苦,可是沒辦法,還不到時候︰「你再等等,只要再等等姐姐就能找到機會放你出去,到時候左丞相會幫我們,只要再等一段時間就好了,我的好妹妹。」
左丞相府上,喝完最後一盅酒,左丞相有些微微醉意,瞥一眼地上的死鳥,他嘆息著︰「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制出那種藥呢?到底還差什麼藥引子?」
他拿著空了的酒壺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往臥室走去,看到牆頭上一閃而逝的人影,他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意。
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他們在寧都做的事情已經太多了,怕是很快就會暴露了。
罷了罷了,既然這些人找死,那他也沒什麼好勸的,任由他們去罷了。
香月樓內,霍娉婷仰著脖子喝著酒,看著跪在地上作畫的美男子,柔美的目光瞥向那副畫,只覺那畫上的男子不太像是溫丞禮,她生氣的將酒壺砸向那人︰「他的眼角沒有黑痣,你畫錯了!」
「貴人恕罪,這,這是不小心點上去的,小的立刻重畫,立刻重畫!」
霍娉婷冷哼一聲細長的紅線繞住那人的脖子,那人只覺得脖子一緊,嚇得更是滿頭大汗︰「貴人饒命啊!」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再畫錯,你這腦袋跟脖子可就要分家了。」
「是是是!」
「你這惡趣味什麼時候才能改改?」一直坐在窗口的黑衣男子冷冷的開口道。
「你管我啊?」霍娉婷仰著身子,目光轉向那男子,不滿的問︰「話說,還是沒有找到那瓶子的下落麼?」
「沒有!」男人回答的干脆。
「嘶!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能讓那老家伙這麼惦記著,父親也是,難道離了那老家伙我們就完成不了大業了麼,為什麼非得低三下四的去求他?」
她實在是想不通了,只要她嫁給溫丞禮那她就是太子妃,她以後的兒子就是當朝太子,那夏國依然是屬于他們的,為什麼非得要溫丞禮來這寧國一遭,還有什麼狗屁賭約,真是耽誤時間。
男子冷道︰「你以為那聶白是什麼人,他若是沒什麼本事,又怎麼會被稱為鬼相,讓整個六國的人都懼怕?」
霍娉婷冷嗤一聲,不以為意說︰「事在人為,我就不信離了他,完成不了我們的宏圖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