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青杏步履匆忙進了主殿︰「公主,蘇公子派人回來說在天香居訂了位子,請公主賞個臉過去呢。」
蘇逸不是剛剛才去了四皇子府麼?這會又想耍什麼花招?
「公主要是不想去的話,奴婢便回了去。」
「去,怎能不去!上次去天香居本公主便看上了其中的幾個男人,這一次本公主要去就要把人給帶回來做面首!為府中再添一份姿色!」
不是在說蘇逸的事情麼?為什麼又扯到面首的事情上來?
徐錦寧趕忙起身,坐到銅鏡前,又看到青杏在那邊發呆,當即開口︰「你在那邊愣著干什麼呢?還不趕緊過來給本宮梳妝?」
甫一出門,幾人便看見溫丞禮抱著琴往這邊走。
「公主是要出去?」
「蘇逸在天香居訂了位子,自然是要去的。」
天香居乃寧都第一酒樓,專侍寧國高層,其坐落于寧都中央,依傍城中河水,巧妙的與萬花樓、曲園相連接;背後又擴充了百畝良田,作為騎射之地,乃寧都第一大樂園,寧都大多權貴皆喜在天香居設宴。
蘇逸?
溫丞禮內心不爽︰「听聞天香居乃寧都最大的酒樓,丞禮也想去見識一番。」
靦顏事敵,這份魄力是旁人學不來的。
徐錦寧看了一眼溫丞禮,那促狹的鳳眸掠過,看的溫丞禮內心漏了一拍。
「好啊。」
天香居。
听聞公主要來,蘇逸提早在樓下候著。
瞧著馬車由遠及近,又看到溫丞禮下來的時候,蘇逸傻眼了。
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蘇逸開口︰「駙馬怎麼也來了?」
徐錦寧抬眸,有些不悅的略過蘇逸︰「怎的,駙馬爺不能來?」
「自然是能來的,只是臣下沒能做好準備。」
不是說溫丞禮不喜歡跟公主待著麼?怎麼現在反倒是寸步不離了?
「長公主請。」
進了廂房,待徐錦寧入座後,蘇逸拍拍手,門外的人便魚貫而入,不過瞬間,菜肴便鋪滿了桌子。
「公主嘗嘗,這些都是天香居的招牌,待公主用膳完畢後,還會有必福居的糕點等著。」
徐錦寧微微笑著,輕輕點頭,蘇逸倒是苦心孤詣。
「好。」
察覺到蘇逸不斷靠近的小碎步,徐錦寧笑道︰「本宮倒是想听蘇公子的琴了,不知蘇公子能否為本宮彈奏一曲。」
這話一出,蘇逸目瞪狗呆,當時愣在原地。
又見溫丞禮身旁的古琴,想起徐錦晟的吩咐,蘇逸開口︰「臣下斗膽,公主此前一直稱贊駙馬,又說駙馬六藝俱精,可此前在府中尚未見識過,擇日不如撞日,不知蘇某能否听到駙馬的琴音了。」
溫丞禮略微一沉思,扭頭看向徐錦寧︰「公主的意思呢?」
他何嘗看不出,蘇逸是惱羞成怒。
「你定。」徐錦寧淺嘗酒菜,便止住。
「好,那便請蘇公子先來。」
答應就好。
蘇逸深吸一口氣,坐下。
指尖輕動,悠揚琴音緩緩飄出,
而溫丞禮卻對他視若無睹,時不時拿出手帕為徐錦寧擦拭。
蘇逸心緒不寧,那可是長公主!和帝的掌上明珠!一個太監,憑什麼!
只听‘錚’的一聲,琴音戛然而止。
蘇逸猛地回神,瞬間萬念俱灰。
他再一次將琴弦弄斷了。
徐錦寧輕咳一聲,眉頭輕蹙,沒給蘇逸再來一次的機會︰「還是駙馬去吧。」
在來之前,溫丞禮便已試過琴音,流暢至極,與他磨合的也快,當真是難得一遇的好物。
在蘇逸怨恨的眼神中,溫丞禮悄然彈奏。
古琴獨特的音質在這狹小的屋子內流轉,恬靜而美好,又有溫丞禮獨特技巧加持,琴音優美而悠揚。
一曲完畢,徐錦寧看了蘇逸一眼︰「蘇公子覺得駙馬這琴如何?」
他怎麼可能助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蘇逸尷尬的笑了笑︰「這古琴果然愛名不虛傳,果真是上乘之物。」
嘖,承認溫丞禮在琴上面比他強,有這麼難麼?
既然蘇逸有意要表現,那她就給個機會。
「不知駙馬能不能再彈一曲?」徐錦寧扭頭看向蘇逸,「蘇公子跳舞吧?」
此言一出,青杏與碧枝不由抖了抖身子。
公主折磨人的法子當真是一套一套的。
蘇逸心有不甘,他絕不允許溫丞禮在旁邊看笑話,「駙馬能否賞臉一起?也好讓蘇某領略一番。」
這下就連青杏碧枝都能看明白了。
蘇逸這是故意找茬,不讓駙馬消停!
輪到蘇逸彈奏的時候,他卻故意將曲子的速度加快。
原本想讓溫丞禮出丑,卻沒想到對方大氣未喘,動作行雲流水,轉法自然,收尾之時還謙謙公子一般對徐錦寧輕輕鞠禮,與他狼狽收場大相徑庭!
他不相信,一個太監竟然會這麼多!
蘇逸不屈不饒。
「臣下從未遇到過駙馬這般靈活巧變之人,余下六藝也想與駙馬比試一番,不知駙馬,敢不敢跟。」
溫丞禮還沒用出自己的實力,如今蘇逸竟然還如此不知死活的繼續比試,那不是給自己找虐麼?
再這麼鬧下去也不好收場,畢竟還要顧及著鎮國公府的顏面。
思及此,徐錦寧正要出聲制止,卻听溫丞禮不卑不亢的聲音響起︰「好啊,蘇公子想要比試什麼,在下都一一奉陪。」
這個溫丞禮今日是吃錯了什麼藥?
徐錦寧面露不悅,不滿的看了一眼溫丞禮,哪怕是身為太監駙馬了,他都不忘了要顯擺自己的才能?
好一個敵國太子,哼!
蘇逸唇角一勾,心中得意,「天香居後面便是騎射之地,駙馬敢不敢跟來?」
兩個人暗中較勁,誰也不讓誰。
蘇逸信心滿滿下去,可沒想到,接下來的所有皆被溫丞禮反超,明明優勢在他這邊,可每每道最後一點的時候,溫丞禮總能反超至前面。
音律舞蹈他皆在溫丞禮之下,剩余六藝更是被人甩了幾條街不止。他竟然不及一個太監!?
十幾年來的矜貴在那一瞬間陡然崩潰。
蘇逸起身直指溫丞禮鼻尖嗤笑道︰「沒根的東西就是不一般。」
此言一處,溫丞禮笑意慢慢的在唇角消失,那雙陰鷙冰冷的眸子鷹隼一般盯著蘇逸。
危險的氣息在慢慢擴散。
「啪!」
蘇逸頭一偏,鮮紅的指印印在臉上。
徐錦寧擰著眉,陰著臉,神色凝重異常,不悅的氣息毫不掩飾的擴散︰「蘇公子熱的頭腦發昏,以至于口不擇言。溫丞禮是本宮親自挑選的駙馬,豈能容許你這般放肆!?」
徐錦寧面色一凝,聲音清冷︰「本宮看,蘇公子不應該留在公主府了。」
‘噗通’一聲。
徐錦寧回頭便見蘇逸叩頭至地︰「臣下知錯,還請公主再給臣下一個機會!」
徐錦寧昵了蘇逸一眼,寒冷的眸子卻轉向了溫丞禮︰「這事兒你與本宮說什麼?你得罪的是駙馬,又不是本宮!」
蘇逸別無他法,只能扭頭跪對著溫丞禮︰「臣下一時被豬油蒙蔽了心,所以才會說出這番話,還請駙馬爺見諒!」
一時間,竊竊私語聲驟起。
「嘖,堂堂鎮國公的公子,竟跪拜太監以求原諒,蘇公子可是古今第一人啊!」
私語聲自四面八方而來,好似有活力一般,拼了命的往蘇逸耳朵里鑽,他什麼時候遭受過這樣的待遇!什麼時候!
蘇逸的身子微微顫抖,一股無法控制的憤恨的情緒,自內心深處翻涌而出,不可抑制。
等待的時間太過漫長,蘇逸不知自己堅持了多久,才等到溫丞禮的話︰「蘇公子謙虛了,若非蘇公子相讓,溫某也不能越過蘇公子去。地上髒,蘇公子趕緊起來吧。」
蘇逸跪在地上,有些頹然,還未起身,便听徐錦寧冷聲道︰「本宮乏了,听曲的事兒就算了,回府!」
蘇逸狠狠咬牙,確定身後無人,這才慢慢起身!
出了天香居,蘇逸便去了四皇子府。
此次門童未阻攔,轉而帶著人去了書房。
「荒唐!凡是入宮侍奉者,都要求身世干淨,上至三代,都由內務府查清!事關皇族安危,內務府怎敢混水模魚!」
徐錦晟冷哼一聲︰「本殿看你今日受了不小的打擊,所以如此荒唐!更何況那溫丞禮是家道中落,若非如此,憑他才智自然能入朝為官。」
蘇逸眼神發狠,有些迥異︰「敢問殿下,那溫丞禮如此出類拔萃,精六藝,擅琴律,若非家中殷實,怎可如此?」
若說是家道中落,憑借溫丞禮所表現出來的才能,如何能中落?有此能者,為何不先送入寧都?偏偏家道中落之後才進寧都入宮為太監?
听完蘇逸的分析過後,徐錦晟略微一沉思。
不得徐錦晟發言,蘇逸繼續道︰「再者,若真的如同溫丞禮自己所言那般,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找個人編造些過往蒙混過關又當如何?他那彈琴的手法我倒是曾在夏國琴姬那見過,此人必定與夏國有什麼聯系!」
徐錦晟抬手制止,若是如同蘇逸所言,溫丞禮的確有問題的。
可皇帝與皇後皆寵愛徐錦寧,縱然知曉也未必會當眾發難。
「本殿都知道了,你先回去,此事莫要與任何人聲張。」
蘇逸點了頭,便出了四皇子府的大門。
旁邊出來一個人︰「殿下當真要幫蘇公子調查溫丞禮?」
徐錦晟輕笑一聲。
他怎麼會做那種事?
此番在天香居的事他也听說了,是蘇逸自己沒用,斗不過一個太監。
他怎麼會去招惹徐錦寧?只要能得到他一直都想要得到的消息就好,至于溫丞禮,與他有何干系!
「你說呢?」
二人相視一笑。
「不過長公主府那邊還得盯緊著些,本殿要第一時間知道發生在公主府里的一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