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溫丞禮醒來之際,主殿之內已無徐錦寧身影,他這一覺睡的格外的好。
「公主呢?」
「回駙馬,公主一大早便出去了,並吩咐奴婢們不用叫醒您。」
這些時日的折磨,令溫丞禮精疲力竭,昨夜是為數不多的好眠時候。
到底也算得上徐錦寧有點良心……
溫丞禮將地上的被褥都收拾好,這才回東苑。
一上午溫丞禮也沒見著徐錦寧,這便給了他好機會聯系暗線,但書信還沒送出去碧枝又來傳召,說是徐錦寧回來了,讓他準備好一起去萬寶樓吃酒賞物,無奈之下他只能把信毀掉,等到下次再找機會聯絡!
萬寶樓賓客如雲張袂成陰,徐錦寧、溫丞禮二人坐在二樓雅間,桌上皆是萬寶樓新出的各式點心、名貴茶水!
此地如其名,天下至臻之寶皆匯聚于此。
她折磨了溫丞禮許久,必然是要再哄哄的,不然以溫丞禮的性子,久積後發,再滅了寧國,她重生一世還不如不重生。
前世流言反而變成了真的,那可太不值當了!
打一巴掌自然要給一顆甜棗,更何況溫丞禮這般,自然是要好好順毛的。
「一會兒若是有什麼喜愛之物盡管說!」
溫丞禮微微點頭,卻並不言語,他想要的從來都只有一樣東西,那東西又絕對不能出現在萬寶樓!
柳承元、王楚楚在眾人擁簇下進來,方坐下,便有人上前低聲耳語︰「長公主也在。」
「知道了。」柳承元不由得看向二樓方向,卻也只能看到徐錦寧的側臉,光是側臉便是驚為天人,徐錦寧長得確實傾國傾城。
王楚楚見柳承元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二樓,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坐在那兒的人心中頓時起火,居然是她。
徐錦寧手持白玉茶盞,盯著下面一件件展覽的商品,前面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那些東西在公主府都能瞧見,根本不足為奇。
直到後面司儀開口︰「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今日最稀奇的一件拍品,乃是一把絕世古琴,以上好的梧桐木制作而成,無奇大師曾與這把琴的主人一起創作過,還給這琴取名為青鸞,無論琴質音質皆是上乘!起拍價,五千兩白銀!」
隨著司儀的話語,那把琴也被人從里面取出。
旁邊的姑娘輕輕撥動琴弦,琴音深沉流暢,余音悠揚,不過幾個音節便能覺出此琴之絕。
徐錦寧眉頭一挑,這東西溫丞禮該是有興趣的,畢竟他的琴技一絕,前世他也經常彈曲兒給她听,不如就把這琴買了贈予他!
隨即讓人碧枝叫價‘五千兩’!
「青鸞琴,听這名字都是上等之物,可惜府內的琴音色平平,哪怕楚楚琴技精湛怕是也無用功!」王楚楚話語間滿是惋惜,眼楮一直都盯在那琴上。
徐錦寧想要的琴那必定不是凡物!
「楚楚想要,拍了便是!」柳承元沖身邊的小廝揮揮手,那小廝便叫價六千兩!
「六千兩!還有麼?二樓包廂柳公子出價六千兩!」
徐錦寧有些驚異,這東西雖好,但若非音痴也不會感興趣。
碧枝抬頭看過去,輕聲開口︰「好似是護國公府的公子,柳承元。」
徐錦寧鳳眸一眯,還真是冤家路窄,她看上的東西從來都沒有失手過的時候,手一揮︰「叫價!」
徐錦寧慢慢抬起號碼牌。
司儀開口︰「二樓貴客出價七千兩!」
話音剛落,司儀扭頭再次開口︰「柳公子出價八千兩!」
有人不由搖頭。
這東西雖然好,可七千已經是極限,再競拍,也是浪費。
徐錦寧不甘落後,競拍價一路飆升至萬兩白銀!
底下的人已有不少人看出是何人競拍,低低議論︰「那不是長公主與新科狀元麼……」
「是啊,听說長公主一直都看不上柳承元,若非柳承元得了今年的新科狀元,那婚約都不會有。」
「是啊,我還听說,長公主進宮的時候途中遇到了一個小太監,登時拉著小太監去了椒房殿,請求皇上皇後把駙馬給換了。這得是多嫌棄柳家公子才寧可要太監駙馬,也不肯要一個新科狀元啊!」
議論聲越來越大,場地本來就不小,這話悉數鑽到柳承元的耳朵里。
柳承元拳頭攥緊。
那句話恰說到他心眼里去了。
堂堂新科狀元,竟不及一個太監!
他今日要是不能把琴拍下,豈非又多一條令人恥笑的笑話!?
此時,司儀開口︰「一萬二千兩。二樓貴賓出價一萬二千兩!還有沒有加價的?」
這不是逼迫他出手麼?
幾乎是想也不想的,柳承元作勢抬手。
旁邊小廝低聲提醒︰「公子,已經差不多了。」
護國公府就算家底雄厚,也不能與公主府比,再這般下去除卻得罪長公主,老爺也不會同意的!
一萬兩買一把琴,縱然絕世佳琴,那也不行!
柳承元心中不願,雙目赤紅,雙手緊握成拳︰「那又怎樣!?本公子可以自己買單!」
說他不如一個太監,怎麼敢的?
「一萬二千五百兩!還有人要出價麼?」
「一萬二千五百兩一次!沒有人出價的話,三次過後一槌定音,這把絕世古琴便是柳公子的了。」
碧枝繼續抬手,公主說了,不惜一切代價要將這把琴給拿下!
柳承元只要加價,徐錦寧便會比他高上一千!
王楚楚心中卻是暗自得意,那徐錦寧為了一個宦官一擲萬兩,定然在柳承元心中留下了極其不好的印象,再看那所謂駙馬,才子宴一事听聞也只是個繡花枕頭,賞玩的花瓶罷了。
王楚楚喝了口茶,看似淡然的說了一句︰「琴是不錯,可听聞長公主不擅音律,這好琴買了怕是也要落在府上生灰,倒不如給了有才之人,發揮它的極致,豈不更好!」
聲音不大小偏偏能讓在場眾人听見,整個場內頓時鴉雀無聲,都是看好戲似的看向徐錦寧。
徐錦寧喝完杯中茶水,轉而笑道︰「本宮不彈琴,不是不懂琴,駙馬精通六藝,彈琴自是不在話下!駙馬日日于府上給本宮彈琴助興,今日有這好琴自然是要贈予駙馬,聊表心意的!」
「論琴藝,誰人不知我表哥才是寧都琴色一絕之人,駙馬爺……怕也只是長公主自吹自擂吧!」王楚楚輕笑著。
「是麼?怎麼本宮不知道?」徐錦寧像是听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那柳承元的確有才,但跟溫丞禮比起來著實不值一提!
王楚楚被這麼一將,臉色頓時不太好看,「既然如此,那讓駙馬爺與我表哥比試一番便是,誰贏了,這把琴就歸于誰,輸的一方買單如何?」
柳承元一听頓時來了勁兒,他對于自己的琴技還是很有自信的。
「你確定輸的一方買單?」徐錦寧挑眉笑著,這王楚楚還真是頭發長見識短,以為這世上只有柳承元琴技好?
柳承元也是過于自信,沖徐錦寧笑道︰「若是駙馬不嫌柳某琴技不精,一比如何?」
徐錦寧也將眸子轉向了一直未開口的溫丞禮,溫丞禮放下茶杯,「一切都听長公主的!」
徐錦寧滿意的打了個響指,「好,那就比試一番,本宮也想知道冠絕寧都的琴技究竟如何?」
語畢,她沖那司儀挑挑眉,「把琴先交予柳公子吧!」
柳承元起身行了禮,隨後走上高台,他玉樹臨風、風采斐然,一落座周圍便是贊揚之聲,柳承元十指輕撫在琴身,挑釁的看了一眼溫丞禮後開始彈琴。
琴聲裊裊動听,整個萬寶樓回蕩著悠揚的琴聲,眾人听的也是如痴如醉,曲子未盡,便已經有人嘖嘖贊嘆曲聲之妙。
這曲子在徐錦寧听來也不過是個中上等,與‘一絕’相差甚遠,一曲終了,大廳之內盡是贊揚掌聲。
王楚楚也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這下她倒要看看一個繡花枕頭如何比的過他的狀元表哥。
「駙馬請!」柳承元道。
溫丞禮恭敬有禮的沖他點點頭,他眉目如畫,光是容貌上就贏了柳承元一籌,饒是王楚楚也被他的容貌驚艷。
有人驚嘆,徐錦寧這眼光真是毒辣,身邊更是美男如雲,令人嫉妒。
溫丞禮仔細看了看這把琴,這琴的確不錯,也難怪那柳承元非得要將琴聲買下了。
音符剛起,整個大廳便又安靜下來,就見溫丞禮輕撫琴弦,曲子流暢動听,時而高亢時而溫婉,比起柳承元那照著琴譜彈奏的曲子不知動听多少倍,最重要的是,這曲子過分的融入人心,饒是徐錦寧也被這曲子勾起前世回憶,有美好也有痛苦。
放在唇邊的茶水已經涼卻,徐錦寧痛從心來,看向溫丞禮的目光難免多了幾分憤恨,目光接觸到他那特有的指法,微微一愣,溫丞禮所用乃是夏國特有琴技指法,他是想做什麼?
以彈琴的方式來引起夏國暗探的注意?
曲子落幕,大廳里赫然有人痛哭流涕、有人欣喜若狂,此曲听了悲者越悲,喜者越喜,令人敬佩!
柳承元臉色鐵青,他居然輸給了一個窮到要去太監的破落公子?
徐錦寧帶頭拍手稱號,只一聲,整個萬寶樓全都是激烈的掌聲,這可比剛剛柳承元的光有曲意的琴聲好太多了,溫丞禮的琴彈到人的靈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