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听完這個故事也覺得匪夷所思,那些患病的百姓們簡直是喪心病狂了。
看婉兒漸漸變白的臉色,徐錦寧笑了笑︰「是不是覺得那些百姓喪盡天良,禽獸不如?」
婉兒說︰「是有一些,那神醫為了他們才以身試病,可他們卻為了神醫的血,迫害了神醫一家人,還將神醫吸血至死,這樣的行徑簡直……」
徐錦寧走到桌邊,拿了塊糕點後倚在桌子上,絕美的臉上透著幾分迷人的光彩,「難道你不覺得現在的情況如當年一般麼?」
這個故事她也是閑來無事在前任汀州州府的書房中看到的,故事是故事,但卻不一定是個假的故事。
之前百姓們認為只要將徐錦寧趕走了,耀宮妖人就不會拿他們怎麼樣,就會將自己的妻子全都放回來,所以他們前來汀州府衙逼迫徐錦寧。
而徐錦寧就如同當年那個以身試病的神醫,那些百姓便如同當年患了病的人。
婉兒露出疑惑的表情,「這麼說來,其實那些百姓也挺可憐的,在生存與道義之間,他們選擇了前者,在活命面前什麼人性都不重要了。」
「多年前處于饑荒年代,那個時候人們為了生存,殺妻子,食幼子,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沒有做過,等到他們活下來生活變好的時候我,又會在想當年的種種劣跡,他們會找個借口說這只是為了自己能夠活下去。」
徐錦寧吃了一口糕點,可算是放了糖,再也不是那種食不下咽的無味糕點了,「人啊,總是會為自己的過錯找一萬種理由,卻從不會覺得自身有問題。」
正如同她剛剛重生的時候就只想著溫丞禮曾經對不起她,卻忽略了如果不是她當年貪戀美色,引狼入室,到最後害的寧國國破城亡。
有因才能有果,一切都是天道罷了。
溫丞禮一進來就听到徐錦寧在那兒大放厥詞,大講著仁義道德,他上前撩起了她肩膀上的碎發說︰「那個故事的結尾,你看到了麼?」
徐錦寧搖搖頭,「我只看到了一半兒,後半部分被人撕掉了。」
溫丞禮之前有幸也听過一個版本我,他說︰「你剛剛說的故事前半部分都是正確的,唯獨後面,有百姓發現那種病癥就是因為神醫要給自己的妻子治病,用卑劣的手段制造出了一種毒蠱,正是這種毒蠱最後形成了疫病,你說那神醫到底該不該死?」
「百姓們因為憤怒,也因為想要活下去,便逼迫著神醫制造出解藥,可神醫連這毒是怎麼研制出來的都不知道,又要如何再去給百姓們解毒呢,他只能以身試毒,結果發現他的血中便有著解藥成分,故而他才喪了命。」
徐錦寧哦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啊,那這個神醫也算是死有余辜了。」
「故事講完了,咱們是不是該出去迎接一下你的外公?」溫丞禮進來就是為了找她說這件事。
徐錦寧才想起,「瞧我這記性,我差點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婉兒,快給我更衣。」
這段時間徐錦寧都只能呆在屋子里,故而穿著也隨意了一些,這次可是要迎接她多年未見的外公,可不能再這麼隨隨便便,蓬頭垢發了。
溫丞禮先把孩子帶下去換衣服了,徐錦寧也快速的重新洗漱,更換干淨的長裙。
外面已經開始降溫,風中都帶著冷冽的氣息,故而婉兒給徐錦寧穿上了一件厚厚的裙子,外面還披著一件白色的披風。
本來還想給徐錦寧再帶上一個帽子的,可惜被她直接拂開了,她覺得戴帽子實在是有失她長公主的身份,還是這般自然一些的好。
溫丞禮也換了一身素白的月牙長袍,倒顯得人更加的精神好看,一頭烏黑的秀發高高的梳在頭頂上,銀色的發冠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他往那里一站便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徐錦寧一出去就被站在門口的俊美男子給晃花了眼,一想到這是她的丈夫她又倍感自豪起來。
「都快一個月沒有出門了,可算是成功出來了,差點把我給憋死了。」
徐錦寧不得不再次感慨一下當女人的不容易,當一個母親更是太不容易了。
還有三天便是孩子的滿月日,徐錦寧卻已經提前三日出了門,她抱著孩子坐在馬車上,倒也見不得什麼風,馬車漏風的地方都被遮擋住了。
華麗的馬車停在城門口,只為了等待伯侯的到,炙火帶著他的將士們整整齊齊的站在城門口,諸多百姓們還以為又有援軍前來汀州城,各個都站在街道上翹首以待。
溫丞禮騎著白馬立在馬車前方,他抬頭看了眼前方的軍隊,愣了一下,這次伯侯並沒有帶上他的千軍萬馬,而是只帶了十幾個隨從。
看著騎著紅馬走在前方的伯侯,溫丞禮作為一個小輩提前下了馬兒靜靜的立在一旁,他對馬車上的人說︰「伯侯快到了。」
見車簾被掀開,溫丞禮眉頭一擰,「盡量少吹風。」
「都已經這麼久了,我早就沒事了。」
徐錦寧將目光轉向前面,來人一頭花白色的頭發,身穿著一身火紅色的鎧甲,他的武器跟炙火的長槍一模一樣。
伯侯走在前方,威風凜凜的模樣讓後面那些看熱鬧的百姓們激動的眼淚花子都出來了,若不是伯侯身後只跟著十來個將士,估模著這些百姓還得搖旗吶喊呢。
伯侯走到前方,看到溫丞禮,先是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眼,卻見這個小輩見到自己還能這麼站如松、不卑不亢的,可謂是勇氣可嘉。
溫丞禮沖他抱拳作揖︰「伯侯!」
「老夫是該稱呼你為夏皇,還是該稱呼你為寧國駙馬呢?」
伯侯年逾六十,但依然是威風凜凜,正義凜然,除了頭發花白之外,身體依然硬朗的很。
「這里無夏亦無駙馬,只有寧兒的夫婿。」
伯侯似乎很滿意這樣的回答,沖他笑了笑,視線滿是期待的看向了後面的馬車︰「寧兒,是在馬車上麼?」
徐錦寧一听到聲音,急忙掀開車簾,正準備抱著孩子下來,就听伯侯說︰「你帶著個孩子就別下來了,咱們直接去汀州府衙吧。」
汀州發生的事情炙炎已經全部書信告訴了他,他早就想看看這個傳說中的徐錦寧了,老人還是比較喜歡一些年輕有為的年輕人的。
伯侯上面輕輕的拍了一下徐錦寧的肩膀,「好孩子,有什麼話咱們先回去再說,免得受風。」
「您……」
伯侯看到徐錦寧紅了眼眶,心道這孩子倒是個實誠的熱心腸,「可別哭,做月子的女人最忌諱的就是眼淚,當年你出生的時候,你母後就特別愛哭,後來一見了風總得流幾滴眼淚。」
徐錦寧沒想到伯侯居然還能記得這種小事,沒錯,她母後的眼楮不能長時間睜著,也不能見風,若是風一大,她就特別容易流眼淚,而且眼楮發紅便腫。
徐錦寧揉揉眼楮,輕笑著︰「外公。」
伯侯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直接將馬車的車簾拉下來,轉身對溫丞禮說︰「走吧,咱們先去府上。」
溫丞禮也沒想到伯侯這麼一個大老爺們兒居然還有這麼細心的一面,「您先請。」
眾人再度上馬,浩浩蕩蕩的往汀州府趕去,百姓們看到那白發將軍,這般威嚴也是心神向往,有些小孩兒直接跟著他們到了汀州府衙門口。
府上已經擺好了酒席,這些菜色都是炙炎提供的,老人愛喝酒愛吃羊腿肉,故而他們直接準備了一直烤全羊,現在還架在院子上的火架子上呢。
伯侯還沒進屋,隔著老遠就聞到了那烤全羊的味道,樂呵的很。
徐錦寧不能喝酒,便只能以茶代酒的給伯侯敬酒︰「這杯酒,寧兒先敬給外公,以前一直從母後那兒听說外公的英雄偉績,如今見到外公了,寧兒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伯侯想到自己的女兒,還是唉聲嘆氣著︰「你母後當年可是我放在心尖兒上寵愛著的,但我一直不主張她成為妃子,奈何她們夫妻二人情深,縱然是我也無法勸說。」
「母後當年……的確叛逆了些,但也時長提起外公對她的教導,每年在您生辰的時候還會準備一壺好酒,一盤好肉。」
這可不是徐錦寧胡亂說謊,而是確有其事,那時候她跟徐錦昭兩人還小,就見母後如往年一樣的準備好了酒和肉,光看著不吃,眼淚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來。
他們一問才知那是外公的五十歲壽誕,因為無法跟外公相聚,母後心傷落淚,等到時辰一過,母後就會把桌子上的肉和菜都撤下去,然後再準備一桌相同的酒席叫著他們一起食用。
母後鮮少在他們面前提起外公的事,似乎他們之間也曾發生過什麼不愉快,故而外公才會多年沒有踏足寧國皇城。
每次徐錦寧姐弟二人問道這件事的時候,母後也只是抱著他們落淚,說外公是疼愛他們的,只是無法回到帝都而已,他們那個時候就已經下意識的認為外公早已離世多年。